第一章死神帖與情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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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蒼茫,水聲潺潺,兩匹無鞍的健馬,飲水在疏勒河畔,遠處暗影幢幢,遙見一城兀立,氣魄雄偉,四面堆沙,幾與城齊,便是瓜州古城。
漫天風砂中,無鞍健馬邊,兩個風塵滿面,目光炯炯的中年人,神之間,俱是一片黯然,良久良久,左面一人方自緩緩嘆道:“情人箭,如此兇毒可怖的暗器,居然稱做“情人箭”此人也未免太尖刻了些。”右面一人緩緩道:“月圓花好之時,鴛鴦兩箭齊來,箭上之毒,毒
又是一陰一陽,中箭之人,十九具是傷在心上…”他無可奈何地愴然一笑道:“此箭稱作情人,豈非十分恰當?”左面一人長嘆一聲,振衣而起,苦笑道:“無論是否恰當,我卻不願傷心,胡四弟,我勸你還是隨我一齊回到瓜州,歇息半
,一齊回江南的好。”右面一人道:“朝陽兄,你儘管自回瓜州,我卻要到敦煌左近去走上一趟,看看那位“情人”的秋波,有沒有送到這
上的仙境來。”左面一人微喟道:“你們仁義四俠,終年為他人奔波,難怪你直到今
,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而哥哥我卻已是綠葉成蔭子滿枝子,昔
的雄風豪氣,至今也…”他長嘆一聲,仰面望天,卻見陰雲之中,現出一輪咬潔的明月。
月光映得疏勒河水,粼粼泛出銀光,他面卻突地變成一片蒼白,失聲道:“今夜又是十五了,胡四弟,你…”右面一人雙眉一軒,長身而起,仰天狂笑道:“朝陽兄,你只管放心,我胡天麟孤家寡人,那有“情人”會照顧我?”他大笑著配上馬鞍,輕輕一掠上馬,又自笑道:“三月之後,江南再見,到那時我要讓你這
外的野人,好好嘗一嘗江南名廚的風味!”絲鞭一揚,刷地落下,健馬長嘶一聲,放蹄急奔而去。
過了瓜州,天地便是一片蒼茫,這條路雖是通往敦煌的大道,但此刻亦是漫無人跡,就連一串急遽的馬蹄聲,也似乎劃不破大地的寂靜。
胡天麟放眼四顧,觸目俱是黃沙,心中不覺頓生怡然之,絲鞭揚處,策馬更急,片刻之間,便已到了
上數千裡內最最有名的“一人村”、“甜水井”數十里黃砂之中,只有這“甜水井”有水可飲,數十里無人地裡,只有這“一人村”有人,水雖不甜人也僅是孤身——一個敦煌府派作供給旗人食水,清淘水井,放哨警戒土匪的鄉民——但胡天麟自漫天黃砂中見到那一幢孤零的屋影與黃昏的燈光後,心中的愴然孤寂之
,卻不
為之減去幾分。
他一提繩,仰天長嘯一聲,燈光已在眼前,在這淒冷寂寞之地,這一點燈火,看來竟是那般安祥而柔和。
但是他目光轉處,卻赫然見到在這安祥而柔和的濛濛光影下,竟赫然有著十數具身,零亂而醜惡地倒臥在四輛空空的鏢車間,一柄金黃的鏢旗,自鏢車旁斜掛下來,無力地在風沙中舒捲著,似乎也在為方才所發生的悽慘恐怖之事嘆息、顫慄。
胡天麟心頭一寒,飛身下馬,目光一掃,顫聲道:“果然又是情人箭…”燈光已不再安祥而柔和,而變的有如鬼火般淒寒可怖。
胡天麟緩緩移目望去,一個悍的短衣漢子,四肢捲曲,心上兩箭,一個虯鬚勁裝大漢,一手斜掛著鏢車,身軀還末完全倒下,一柄雪亮長刀,跌在足邊,心中並
兩箭,胡天麟暗歎忖道:“西北快刀宋海萍…唉,武林中又弱一人!”目光望將過去,在那古老的“甜水井”一具身,雙手捧心,緊握的雙拳中,各各
出三分箭,雙足痙攣,腳畔卻赫然壓著一方鮮紅的拜帖。
胡天麟雙眉微剔,一步跨過兩具身,彎下去,拾起了這“死神之帖”帖上骷髏的慘碧眼眶,使得這豪氣干雲的俠士也不
心生寒意,喃喃道:“死…”死字方自出口,地上的身突地雙掌齊翻,一紅一黑兩枝短箭,就像是一雙漫舞而來的情人一樣,無聲無息,
入了胡天麟的心。
※※※秋未深,杭州城外,一溪宛然,忽爾窮
,忽而開朗,沙明水淨,岸遠林平,山岫含煙,清光滴
,兩岸桑竹遍野,水上漁歌相聞,三五茅舍人家,七八小舟來往,點綴著這夢一般的西溪風光。
乃一聲,樹蔭下穿出一條烏蓬淺舟,搖船的是一個褐衣短髮的拙壯漢子,船首卻傲然卓立著一個錦衣佩劍的弱冠少年。
溪上清風,吹起了他淺藍羅衫的衣袂,卻吹不敬他眉宇問含蘊的重憂,他深沉而明亮的目光,出神地凝注著岸上的紅葉,於是連紅葉也不住他這利劍般銳利的目光,顫抖著垂下了頭。
清風吹過,溪上婉約傳來一陣清歌:“水淨沙明,輕煙小岫,西溪一帶清光,蘆花深處,中有雁兒藏,舟過風搖葦動,雁兒驚起,飛向何方?”歌聲飄渺間,對面緩緩湯來一隻漁舟。
搖船的漢子神一振,引吭喊道:“杜…杜鵑,你…你又在唱…唱什麼?”短短八個字,他已說得滿頭大汗。
漁舟上一個青衣烏髮的明豔少女,銀鈴般嬌笑一聲,搖著櫓嬌笑道:“我在唱小結巴,共採茶…”忽然瞥見錦衣少年的兩道眼神,面頰一紅,垂下頭去。
漁船頭盤膝坐著一個衣大竺,面容清瞿的漁翁,手結漁網,微微一笑,道:“好沒規矩的丫頭,看到展公子,也不請安問好。”青衣少女仍然低垂著頭,輕輕道:“展公子您好。”秋波一抬,面頰更紅如楓葉。
衣漁翁哈哈一笑,道:“展公子可是又要到“武士堂”去喝茶麼?今不是月圓
,那裡的人定必不少。”錦衣少年展顏一笑,兩舟已
錯而過,那漁翁猶在高聲笑道:“稍等若有鮮魚,我叫鵑兒送兩尾去給公子下酒。”水急船輕,輕舟瞬間便已搖入蘆花深處,只見
葦荻,高達數丈,小舟擦過,舟上人縱然仰首而望,猶望不到巔。
遠處又飄來那青衣少女“杜鵑”的曼聲清歌:“…溪宛轉曲折,絕妙尋幽探勝,情思九迴腸,便化個雁兒又何妨?”風搖雁飛,沙沙之聲起於叢葦,與歌聲相和,更形成一片天籟。
錦衣少年卻仍面寒如水,搖船的漢子似乎想說什麼,但見到他的面只得默不作聲,船櫓一搖,輕舟便已湯入蘆花最盛之處,淺堵皚皚,一望如雲,再深去不但見不到水,便連蘆荻也看不到了,四面俱是密密的竹籬,籬中人都瘦如黃菊。
搖船的漢子忽然用力一漿,衝開水面,放眼望去,只見這一片蘆荻中,竟有兩座小小樓臺臨風婀娜,經秋蕭瑟,溪水之東,秋水蒹葭間的小小樓臺,正是名滿天下的“秋雪庵”門前一匾橫額,題著“兩浙詞人祠”五個擘窠大字。
溪水之西,是一座小小竹樓,樓頭一區橫額,寫的卻是“江南武士堂”筆力剛健,龍飛鳳舞。
這“江南武士堂”雖是酒樓,但店主人卻是江南名俠“九連環”林軟紅,此人遊廣闊,賓朋遍天下,算得上是個俠中雅客,是以能上得此樓飲酒的人,也多是武林健者。
錦衣少年繁舟上岸,面上仍是一片冷淡沉重之,竹樓中快步行出一個垂髻幼童,將他
入樓中,只見四壁之上,琳琅滿目,佈置得極是清雅脫俗,樓中的酒客一見到他,大半含笑而起,他也寒喧招呼,也有幾人沉聲問道:“老太爺有消息麼?”錦衣少年劍眉立皺,長嘆著搖了搖頭。
明廳後一曲朱欄竹梯,迴旋而上,梯上小小一方匾額,正是林軟紅自題,寫的是“彈劍閣”只聽一朗笑自閣上傳來,一個青衫白襪,飄逸瀟的微須文士在梯口含笑招呼:“夢白,你怎地到此刻才來?”正是此樓主人“九連環”林軟紅。
錦衣少年振衣登樓,樓上更是雅,憑樓遠眺,正與“秋雪庵”中的“彈指閣”遙遙相對,閣上一幅聯幅,“應將名劍隨豪客,為訪俠氣上此樓”也與“彈指閣”上的名句:“應將筆硯隨詩主,為訪蘆花上釣舟”相異其趣,四下蘆花,一望無際,彷佛一片茫茫雪
,泱泱銀海。
此刻這名閣之上,亦已高朋滿座,亦都持杯含笑與錦衣少年招呼,只有遠遠一角處,一個憑欄而坐的老人,卻未回首,面前的桌上,無酒無餚,只有清茶一壺,老菱滿碟,以菱為餚,以茶作酒。
※※※林軟紅將錦衣少年引到正中一付短聯之下,這對聯寫的是:“要打架就請走路,想喝酒快上此樓。”字跡拙劣,文句俚俗,有如幼童,與此閣情調,全然格格不入,然而一筆一劃間卻是大開大闔,滿含豪氣,下面的題款更是令人觸目,寫的是:“武林第一俠寫於大醉之後”錦衣少年目光一掃,沉聲道:“林兄,可曾聽到家父的消息?”林軟紅雙肩微皺,嘆道:“我已時刻俱在留意,昨“嶗山三雁”經過這裡,他兄弟三人來自浙東,那面也無人見到過令尊的俠蹤,但他們卻在天台臺下,見到“
上大俠”樂朝陽,和一個年紀頗輕的武常道人,行
匆匆,往南而去,似乎是直奔雁蕩山的方向。”錦衣少年目光凝注窗外,緩緩道:“樂大俠與我四叔
誼非淺,四叔慘變後,他必然會有行動。”目光一抬,接道:“那“嶗山三雁”是否便是以三柄吳鉤劍成名武林的賀氏兄弟,他三人行
如此匆忙,為的又是什麼?”林軟紅道:“趕回家去!”錦衣少年茫然半晌,冷冷道:“都回家了,都回家了…”林軟紅嘆道:“不回家又怎樣,自從魏二俠殞於青海,譚三俠折於保定,胡四俠在“甜水井”畔喪身後,武林中更是人人自危,保命為先,就連“華山七鶯”每年必辦的“花朝大會”今年都宣告
產,唉!夢白,不瞞你說,我若非要將此樓留做江南群俠的
換消息之地,我也早已收山退隱了。”錦衣少年冷冷一笑,默不作答,眉宇之間,突地
出一種英風豪氣。
林軟紅目光一掃,突地悄聲道:“夢白,我勸你近也要稍為收斂些的好,據目前情況看來,那“情人箭”絕非一人所有,可怕的是,你
本無從猜測誰的懷中藏有這可怖的暗器,說不定就是你身側之人,也說不定是…”錦衣少年劍眉一軒,仰天狂笑道:“說不定我展夢白身上就有幾隻“情人箭”
…
林兄,你可要小心了,快替我拿酒來。”群樓之人,一齊聳然回顧,林軟紅苦笑一聲,拍掌叫酒。
展夢白笑聲突地一頓,目光筆直望向樓角老人的背影,沉聲道:“此人是誰?”材軟紅面微變,還未答話,只聽樓角的老人已冷冷道:“小孩子,你不認得我麼?”話聲枯澀,有氣無力,彷佛大病初癒之人,展夢白微微一徵,道:“眼疏的很!”樓角老人放下茶盞,緩緩轉頭過來,只見他面容枯瘦,雙目無光,頷下疏疏落落地留著幾
短髮,冷冷道:“小孩子說話總是要放慎重些,你縱然有個好爹爹,也不必張牙舞爪地來討人厭。”滿閣之人俱都面
大變,展夢白的面
一沉,長身而起,材軟紅已一拉他衣袖,惶聲地道:“夢白,你何苦,快坐下來。”詞
之間,竟似對這神氣奄奄,貌不驚人的老人十分畏懼。
展夢白目光一掃,冷冷道:“老年人說話也該放慎重些,你縱然有幾把年紀,也沒有什麼值得傲人之處。”林歡紅連拉他幾次衣袖,他都有如未覺,樓角老人陰側側一笑,道:“好孩子,居然敢教訓起我來了,你以後就難道沒有求我之處麼?”說罷轉過頭去,端起茶盞,再也不瞧展夢白一眼。
林軟紅長嘆一聲,悄聲道:“夢白,你怎地如此氣盛,得罪一了他老人家…”話聲未了,突聽一聲嬌叱,道:“爹爹,是誰要教訓你老人家?”一條人影,其疾如風,別地掠上樓來,卻是一個紅衣紅裙,紅布包頭,乍眼看去,宛如一團烈火的絕少女。
她秋波一轉,便瞬也不瞬地停留在展夢白的臉上,輕叱道:“是你麼?”展夢白見她是個少女,劍眉一皺,坐了下來,林軟紅悄悄道:“夢白,這樣才對,你何苦得罪…”那知他話未說完,展夢白竟又霍然站了起來,大聲道:“不錯,是我,難道只有你爹爹可以胡亂罵人,別人就說不得話麼?”他生烈,想來想去,實在忍不住氣,紅衣少女雙眉一揚,冷笑道:“我早就知道是你了。”一面說話,一面走到展夢自身前。
滿閣上人,雖然俱與展夢白相識,此刻竟然俱都袖手旁觀。
林軟紅變道:“秦姑娘…”紅衣少女腳步不停,林軟紅道:“秦老先生,這位展兄乃是武林中素有“及時雨”之稱的展化雨展大俠的令郎,今
本是小事,何苦…唉!”樓角老人竟也不聞不問,連頭都不轉回來。
展夢白冷笑一聲,道:“我雖不喜與婦人女子一般見識,但…”紅衣少女道:“但什麼?”展夢白沉聲道:但你若再向我面前走上一步,今我就要替你家的尊長來教訓教訓你。”紅衣少女冷笑道:“好好。”掠前一步叱道:“我倒要看看——”林軟紅突地大喝一聲,道:“且慢!”※※※眾人目光一齊望去,只見他一手指著牆上那幅字聯,目光炯炯,再不出聲。
紅衣少女抬眼一望,冷冷道:“要打架就請出去,哼哼,這算什麼,難道區區一幅對聯,就可以嚇得倒人麼?姑娘喜歡在那裡動手,就在那裡動手?誰管得著我?”眾人面大變,林軟紅忍住氣道:“秦姑娘可知這幅對聯是誰寫的麼?”紅衣少女道:“武林第一俠…哼哼,好大的口氣,誰是武…”那邊不聞不問的枯瘦老人突地轉過頭來,變
道:“琪兒,休得無禮,既有大俠的墨寶在此,你還不快給我坐下!”紅衣少女呆了一呆,滿面委屈,狠狠瞥了展夢白一眼。
林軟紅展顏笑道:“好了好了,今小弟作東,請各位都喝一杯。”紅衣少女嘟著嘴走回他爹爹那裡,突又一跺腳,恨恨道:“除非你不下樓…”展夢白劍眉微聳,道:“便是此刻…”突聽遠遠傳來一陣驚呼:“杜老先生…杜老先生…你在那裡?”另一個聲音卻大呼著:“展公子…展公子…你在那裡?”展夢白心頭一震,滿閣中人俱都長身而起,只見樓外那一片雪
般的蘆荻之上,如飛掠來兩個勁裝少年。
這兩人竟是以“草上飛”的輕功,飛掠在這片蘆荻上。
林軟紅驚道:“嶗山三雁,怎地…”話聲未了,左面一人突地“撲通”一聲,跌下蘆荻,林軟紅雙眉微皺,右面一人卻不顧奔來,只見他真力亦已不濟,勢必無法掠到此樓。
心念動處,突見身旁人影一閃,展夢白、紅衣少女同時掠來,紅衣少女纖腕一揚,一條長達三丈的紅綢,匹練般飛了出來。
展夢白雙臂一震,卻已飛出樓外,腳尖輕輕一點蘆荻,凌空掠出數丈,只見這勁裝少年雙膝一軟,展夢白恰巧一把抄住了他的臂膀,但此人氣力已是強弩之末,竟仍然有如石塊般直落下去,展夢白一驚之下,突見一條紅綢飛來,不暇他顧,引臂接住,垂勢一提,身形暴起,抄著那勁裝少年的臂膀,凌空一個轉折,有如蒼鷹一般,刷地掠回樓中。
群豪看得驚心動魄,忍不住喝起採來,紅衣少女冷“哼”一聲,道:“沒有那份力量!
還要逞能!”抖手收回紅綢,束在上。
展夢白徵了一徵,林軟紅一把扶起那勁裝少年,道:“君俠兄,什麼事如此驚惶?”
“嶗山三雁”中的二俠“銀雁”賀君俠長長了口氣,滿面俱是驚惶焦急之
,道:“那一位是展公子,那一位是秦瘦翁老先生?”展夢白心頭一動,搶回道:“在下便是展夢白,賀大俠有何…”他話聲未了,賀君俠已一把抓住他肩頭,顫聲道:“展…兄,展公子,令尊…
展夢白全身一震,惶聲道:“家父怎樣了?”賀君俠以手掩面,道:“展老前輩己身受重傷,命在垂危…”群豪一陣大亂,展夢白耳畔轟然一響,厲喝道:“被誰所傷?”賀君俠道:“情…人…箭!”展夢白大喝一聲,仰天跌下,林軟紅一把攔著它的肩頭,卻見一隻纖掌,悄悄送來一杯熱酒,那紅衣少女秦琪道:“讓他喝下去!”賀君俠四望一眼,道:“展老前輩雖然身中“情人箭”但幸而便在城外,在下發現又早,距離此刻,還不到兩個時辰,若能立刻尋到秦瘦翁秦老先生尚屬可救,只是方才二哥去尋秦老先生,卻說不在!
…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林軟紅已不鬆了口氣,紅衣少女秦琪已搶口說道:“不要緊,我爹爹在這裡。”賀君俠大喜道:“在那裡?”林軟紅抬眼望去,只見那枯瘦老人秦瘦翁,負手立在欄邊,目光冷冷望著展夢白,想到這老人方才所說的話,林軟紅不
心頭一寒。
賀君俠順著他目光望去,一步竄了過去,道:“前輩你便是秦老先生麼?”秦瘦翁冷冷道:“不錯。”賀君俠大喜道:“快請前輩移駕到…”話方出口,秦瘦翁突地面向展夢白冷笑一聲,回首走回位上,一言不發地喝起茶來。
賀君俠呆了一某,轉身望著林軟紅。此時展夢白已悠悠醒來。
只聽林軟紅道:“秦老先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展老前輩一生急公好義,濟人之難,不遺餘力…”秦瘦翁冷冷道:“展化雨的兒子在這裡,要你代他多什麼話?”展夢白心頭一寒,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這枯瘦的老人便是世上唯一能解“秦人箭”之毒的神醫秦瘦翁。
他茫然站了起來,林軟紅長嘆道:“夢白,快向秦老先生陪話,方才…”賀君俠伸手一抹額上汗珠,急遽道:“此刻已近兩個時辰,救人如救火再遲就來不及了。”秦瘦翁冷笑一聲,賀君俠突地喝道:“你是走還是不走?”秦琪暗中嘆息一聲,輕輕道:“爹爹…”秦瘦翁低叱一聲:“不要多口!”賀君俠雙眉一揚,厲聲道:“你再不走,就莫要怪我賀君俠無禮了!”秦瘦翁“嘿嘿”笑道:“你若敢在老夫身上沾上一手指,從此那“情人箭”之毒就無人能解了。”賀君俠方自舉步,不
頓住,滿閣中人,面面相覷,此中人人都有可能身中“情人箭”誰也不敢多口。
只聽樓梯一聲急響,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道:“展公子,爹爹叫我送鮮魚來了。”一個滿身水溼的少年,當先衝了上來,身後卻跟著一個青衣烏髮的明眸少女,一雙瑩白如玉的天足上,僅僅穿了雙青布鞋子。手裡提著兩條鮮魚。原來“嶗山三雁”中的二俠“衝雷雁”賀君傑方才落到水中,卻被這漁家少女杜鵑救了起來。
杜鵑秋波一轉,滿面茫然,賀君傑大喊道:“老三,找著秦老先生了麼?”秦瘦翁冷冷道:“我雖有救人解毒之能,卻沒有救人解毒的義務…這兩尾鮮魚不錯,琪兒,帶回去給爹爹下酒。”杜鵑明眸一睜,道:“這兩尾魚不賣的,是爹爹叫我…”展夢白長嘆一聲,道:“秦老先生,方才是…是我錯了。”垂下頭去,滿面通紅,手掌微微顫抖,他此刻實是悲憤集,但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