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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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蛟連連跌足。
“傻丫頭!傻丫頭!”夏夜星噓出一口氣,睜開眼來,只見她瞳仁中神光彪煥,燦若北斗,但細瞧之下,才發現底層隱隱浮著一抹青黑之氣。
“寒月神功”已不可分割的和她溶為一體。
孟起蛟嘆道:“丫頭,我這輩子還未服過任何一個人,但我真服了你!”眼中淚光閃動。
“你將來若變成了醜八怪,可別怪我。”夏夜星嫣然一笑,道:“孟老爹,你不會哭。多點眼淚也許就不必怕‘寒月神功’了。”夏夜星這番親身體驗也是孟起蛟未曾想過的,不由一呆。
夏夜星又笑了笑,望了木立當場的燕懷仙一眼,忽然掉頭走了開去。
孟起蛟翻著眼珠,怔了半,方才長聲一嘆。
“好個哭!但卻要我老頭子為誰而哭?”仰天大笑不絕,縱身而起,轉瞬不見蹤影。
岸邊傳來陣陣叫喚:“上船啦!過江嘍!”燕懷仙心頭茫然,不自覺的走向江岸。
梁興正指揮部屬分批登船,眼見燕懷仙躑躅行來,不皺了皺眉。
“五郎,你也要過江?”燕懷仙腦中紛亂,雙眼直視,漫應道:“我當然要過江…”
“人家丫頭可不願過去。”梁興凝重的道。
“你那夜硬闖皇城,皇上豈會輕易放過你?秦檜又豈會放過你?侯氏兄弟也都已遷移到江南,任你再怎麼解釋,他們也不會信你;還有張莽蕩,這些年來一直認為你是漢。你想想看,如今你武功已失,回去還會有命在?”燕懷仙猛然一驚,冷汗直
下來。
“但…我能不要自己的國家麼?”梁興臉上泛起一絲淒涼笑意。
“咱們兄弟當年各懷心願,結果呢?求名的得不到名,求官的得不到官,求財的得不到財,甚至只求為國盡忠,為人間留點正義也終歸枉然。”梁興又解嘲似的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當初桑老二說得好,咱們兄弟八個,就只你一直不知自己要些什麼。在這錯亂的時代裡,其實反倒是你的福氣。但現在你身邊已有了最珍貴的東西,你難道還想讓它平白溜過去不成?”燕懷仙回頭望向高崗,只見夏夜星已騎上馬背,一條白的影子嵌在微微西斜的陽光裡,透明得好象一個夢。
燕懷仙的腔頓時漲滿起來,大叫一聲:“兀典!”拔腿飛跑過去。
夏夜星臉上綻開花般的微笑,縱馬
來,單手一提,將燕懷仙提上馬背。
“五哥!”突地反手打了他一個巴掌。
“你以後還敢胡亂冤枉人麼?”燕懷仙緊摟她入懷,忽然想起十六年前,兩人共乘一騎,翻越太行山的情景。
“兀典,多少年就這麼白溜了過去,到底是誰在捉我們?”
“五哥,別這麼想,將來的子還長得很。”夏夜星迴過臉來,眼中有一絲悽愴,卻有著更多的溫柔。
“五哥,將來我若真的變得又老又醜,你還會愛我麼?”燕懷仙笑道:“我敢不愛你?現在你武功這麼高,一拳就把我打死啦。”頓了頓又道:“你不是說多眼淚可醫治‘寒月神功’嗎?以後沒事就大哭幾頓好了。”夏夜星噗哧一笑,瞟了瞟他,意味深長的道:“五哥,以後我會為你
很多很多的眼淚。”宛如十六年前一般,富有彈
的軀體倚靠著燕懷仙的
膛。
“從那一年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希望這是一場永遠不要醒過來的事,如今我當真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燕懷仙生怕她消失似的緊擁著她,忽地沒來由的心忖:“這年頭,昏果真強勝清醒呢。”夕陽下,搭載義軍的小船緩緩駛向江心,紅
的江水反映著一條條疲憊茫然的身影,十數年征戰,從未屈服於敵人的鐵騎之下,最後擊垮他們的卻是自己的同胞與自己的國家。江水通紅,一整條江
的彷佛都是他們心頭滴下來的血。
“小哥!”燕懷仙高聲呼喚,卻留不住逐漸逝去的船隊。
“多保重!”江水滔滔,不捨晝夜,承載著多少人間苦難。然而當歷史的淹沒一切,所有宋金兩國之間的恩怨仇恨,都只不過是
頭上的一些泡沫罷了。
燕懷仙悲鬱的心情稍獲紓解,笑道:“這下可好,漢人住的地方回不去,女真人住的地方更待不下,咱倆可真變成一對孤魂野鬼了。”夏夜星睨了他一眼。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天底下還有什麼地方去不得?”燕懷仙縱目遙望,夕陽光彩下,天地之間顯出前所未有的黨莽開闊。
的確,有什麼地方是去不得的?燕懷仙的心頓時飛揚起來。
駿馬長嘶,聲破九霄,二人共騎而行,奔向不可知的國度,永不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