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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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政府具有共產主義彩,地位亦尚未穩定,東北並沒有與之聯繫的必要。而且,”林久治郎意味深長地說:“閣下亦宜在培養基礎上下點工夫。”國民黨原來容共,而張作霖則視共產主義為洪水猛獸,封華俄道勝銀行,搜查俄國使館,逮捕中國共產黨人。
蔣介石及一班國民黨元老,原來便已對客共一舉,不以為然;由於受張作霖的堅決反共態度,認為容共為南北統一的一大障礙,因而決定反共清黨。張作霖這次願意出政權,就是認同清黨以後的國民黨的一種表示。張學良認為東北服從中央,至少在他個人無悖於老父的素志,只是此事尚待民意公決,不必與林久治郎爭辯,妄言妄聽,一笑而已。
倒是最後一句話,張學良頗有警惕,而且覺得林久治郎是善意的忠告。在內部,東北上下一致,全體擁護;但在外面,亦就是本方面,軍閥、政府甚至張家的顧問,對於誰應繼承張作霖,有不同的意見,松井七夫看中楊宇霆;齊騰恆看中張作相;河本大作看中張景惠。主張維持張學良的,只有一個奉天特務機關長秦真次,不過
本政府大致的看法,眼前一動不如一靜;張學良的地位,眼前還不致受到威脅,長此以往,就很難說了。
由於有這樣的警覺,張學良深如何在外
上解除來自
本的壓力,應該是他今後需要格外著力的問題。
痛定思痛,張學良很想找出父難的真相。家人及親信僚屬,私下談論,都懷疑楊宇霆、常蔭槐及町野武馬等少數人,事先已有所聞。町野武馬事先曾有建議,專車最好在白晝行駛,而且自願同行,但到了天津就下車了;與張作霖同歲的町野武馬,雖有軍籍,但跟本陸軍的關係不深,自從三任共九年任期滿後,改充張作霖的私人顧問,每年從五夫人手中領取
際費三萬元,到
本活動的對象,大致是財界、滿鐵及“玄洋社”——“黑龍會”的重要人物;在軍界,常接觸的只有一個影響力不大的上原勇作元帥。町野武馬由於跟關東軍的關係不深,不可能參預密謀,但卻可能從其他方面得知消息,只不敢公然明言而已。
最可疑的是常蔭槐,偏偏會在皇姑屯前面一站下車;可能連出事的地點,都已前知,但沒有證據,無奈其何。
但真相終於漸漸揭了。原來當六月四
出事以後,有個浴室老闆,偶爾去看熱鬧;發現其中兩具屍體,就是前一天深夜,由劉戴明帶來的三個客人中的兩個。像這種身分的人,常是
本憲兵的“線民”他們向瀋陽憲兵隊密報。使得張作霖死於關東軍之手的消息,因而
傳於東京政要之間。
不久,東京的鐵道大臣小川平吉,接到他的一個朋友工藤三郎的申訴,評他的親戚安達隆盛,受河本大作之託,找到劉戴明為他“辦事”言明酬金兩萬元,但只付了一千元的定金以外,事後對餘款概不認帳,使得他很難對劉戴明
代。如果出了什麼糾紛,安達隆盛表示不負責任。
小川便將這話轉告了田中首相;未幾元老西園寺公爵也知道了這件事,便將田中義一找了去說,倘或劉戴明為張學良所捕,供出實情,醜事暴,與
本的顏面有關。好在南滿路的經費很寬裕,趕緊給了人家吧!
劉戴明終於收到了應得的血腥錢,而且在本人的指使下,逃到大連去開“燕子窠”其後不知所終;想來亦是被
本憲兵殺之滅口了。
由於林久治郎想阻止張學良在東北易幟,涉無功,
本特派外
界耆宿林權助出馬;此人在戊戌政變時期,當過駐華公使,新近奉派為
本駐法大使,以弔喪特使的名義,到達瀋陽,跟張學良展開密談。林權助倚者賣老,談話一次比一次
骨,八月九
更提出威脅
的警告,說東三省如果率爾易幟,
本已有采取自由行動的最大決心。
“我是中國人,”張學良答覆他說:“自然要以中國人的立場,作為看問題的出發點。我願意跟國民政府妥協,無非是為了中國統一,實行分治合作的政治理想而已。本的勸告,我願意考慮,不過我可以奉告特使先生,這個問題的最後解決,以東三省民意為依歸。”他停了一下又說:“就國際關係而言,想來
本是文明國家,不至於冒干涉他國內政的大不韙。再者,
本為什麼屢次以強硬態度來威脅我,我實在不明白。”
“本對這方面,已有決心;即使冒干涉內政之嫌,亦在所不惜。”林權助催促著說:“希望貴總司令從速下定決心。”
“不行!”張學良毫不屈服“我的決心,以東三省民意為定;我決不會違反東三省的民意;也決不能不講是非。”此時陪同林權助來的一名本少將,
嘴說道:“現在不是談是非的時候。田中首相的決心,就是是非的標準。貴總司令如果不能依從田中首相的決心,東三省將有重大事故發生。”這是相當明顯的威脅,如果態度過於強硬“濟南慘案”將復見於瀋陽;因此,張學良召集元老、心腹會議後,決定將易幟
期,延後三個月。第二天由劉哲當面通知林權助,這多少是個結果,林權助的任務不算完全失敗,回到東京也可以
差了。
但是,張學良要易幟的決心,反因林權助此行而更熾烈,因為掛了青天白滿地紅的國旗,則外
問題,
本應該到南京去
涉,他的肩頭就減輕了;其次,更有一項肘腋心腹之患,亦只有易幟,才能消解。
原來國民政府內部,出現了寧漢分裂以來的第二次危機——蔣介石在北伐勝利後,立即進行裁兵,這是非常正確的政策,因為非如此不能節省天文數字的軍餉支出,移作建設之用。但第二、三、四集團軍,都認為這是“撤藩”目的在削落他們的勢力;其中第四集團軍的態度,更為烈。張學良接到密報,第四集團軍首腦之一的白崇禧,與楊宇霆在灤州處理直魯聯軍的善後問題時,相處極歡,每每閉門密談;白崇禧與楊宇霆都有“小諸葛”的外號,加之還有以善謀著稱的“孫聯帥”——孫傳芳參預;這三個人集合在一起,可不是“三個臭皮匠”因此,頗為多方所矚目。
直魯聯軍的問題,已經解決,照道理來說,一切皆應歸於正常,而灤河方面的情況,非常不正常。第一是灤河以東的昌黎、盧龍、遷安、撫寧、臨榆等五縣,原是河北省管轄的五縣,楊宇霆所指揮的奉軍,盤踞不去。第二是北平——北洋政府垮臺後,國民政府明令恢復明初燕王時代的名稱北平;所以京奉路,亦改稱為平奉路,被截成兩段,每週對開兩次,至灤州互換車頭。過了深州的平奉路,由常蔭槐控制。第三,楊宇霆、常蔭槐扣留了平綏、平漢、津浦各路局運送奉軍的車皮五千四百個;車頭亦有數百個,中央曾兩次派通部次長王徵出關
涉,不得要領。
為此,張學良捱了不少罵,但楊宇霆跋扈囂張,張學良無奈其何,據悉內幕人士分析,白崇禧與楊宇霆的合作,是相互利用。白崇禧的打算是,即為裁兵而召開的編遣會議,極可能破裂,那時灤東的奉軍,即可利用扣留的車頭、車皮,長驅南下,配合在渤海灣的艦隊,則局處膠東的直魯聯軍,亦將活躍。至於奉軍干預編遣會議,所得的報告,當然是支持楊宇霆取代已由
大煙進而打嗎啡的張學良,而楊宇霆接管了東北,當然是全面倒向
本。
但如歸順了中央,首先對楊宇霆的野心,就是個有力的約束;因為這一來,他的野心如見諸行動,便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同時,本對楊字霆的支持,亦必因此而有所收斂。
經由信使往還,中央對張學良的要求,幾乎完全接受,將熱河亦劃歸東北,並先易幟;同時任命張學良為國民政府委員。至於東北的黨務,亦不妨暫緩推進;總之一切的步驟,都力求慎重穩妥,不使本有任何干預的藉口。
延緩三月的期限已屆,時機亦已成;張學良便在十二月甘九
上午七時,發出通令,奉天、吉林、黑龍江三省,同時懸掛青天白
滿地紅國旗。中華民國終於真正地統一了。
其時楊宇霆早已回到瀋陽,張學良本想派他去當黑龍江省長,但楊宇霆仍舊願意擔任總參議,推薦他的心腹常蔭槐出掌黑龍江,張學良如言照辦。
楊亨霆的氣焰更甚於以前;以前有“老帥”在,多少還有“一人之下”的模樣,如今完全是“萬人之上”了。張學良在他心目中,只是個劉阿斗;《三國志·諸葛亮傳》說,劉先主臨終以前,特召諸葛亮代後事,說“若鄙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外號“小諸葛”的楊宇霆,認為張學良這個“鄙子”實在“不才”已在作“自取”的打算。
因為如此,他對張學良渺視到了毫無顧忌的程度,稱呼上加上個東北人所說的“小字眼”司令長官變成“司令長官兒”民國十八年一月七,也就是陰曆前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七
,楊宇霆為他的父親作七十歲生
,奉為首座的貴賓,不是“司令長官兒”也不是特地從大連來拜生
的“孫聯帥”而是為東北將領所輕視的褚玉璞。
這便使得張學良越起戒心。在此以前,張學良已看出楊宇霆包藏禍心,患在不遠,一次是他勸楊宇霆應該效力中央,疏遠本,楊宇霆答說:“你走你的中央路線,我走我的
本路線,兩寶總有一寶押中,有什麼不好?”張學良便問:“如果是你的這一寶押中了呢?”楊宇霆瞠目不知所對。
張學良有個洋顧陽門也是好朋友叫端納,澳洲人,其實是英國的高級情報人員。英國的在華利益,一向是跟本發生衝突的,所以端納對走
本路線的楊宇霆,非常注意。有一回他問張學良:“你是不是向捷克訂購了三萬支步槍?”張學良大為詫異,於是端納出示由平奉路局公款付給捷克軍火商的單據,才知道是常蔭槐假借他的名義所訂購的,於是找了楊宇霆來問。
“不錯。”楊宇霆坦然承認“這是給黑龍江山林警備隊用的。”
“我怎麼不知道?”
“小事嘛!”張學良略想一想又問:“咱們的兵工廠,不是也能造步槍?”
“沒有人家的好。”楊宇霆脫口而答,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的想——好傢伙!你不但要發展自己的武力,而且裝備還要勝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