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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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難以委決,垂頭尋思。

十方大師等了一會,才道:“照理說婚姻之事,自須父母作主,但你經歷千辛萬苦,渡過無數艱險兇危,可知你已具足了自主能力,即使父母在堂,也不過是稟告一聲,無須他們代為作主,何況你身世如此,除非是令師反對,別人都不能左右於你。”薛陵左思右想,實是無法決定,他不是不知韋小容文武全才,復又美照人,多來的往盤桓,已生出了情。

因此,他心中沒有一絲一毫不願意娶她為的情緒,而是這件事牽涉太廣,他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必將誤人誤己,遺患無窮。

忽聽十方大師提高聲音道:“阿容進來。”韋小客掀而入,目光一轉,但見薛陵肅立禪榻之前,一時看不出情勢如何,芳心中忐忑不已。

十方大師道:“阿容,為父已經皈依我佛,出家為僧,你也不是一般世俗的兒女,所以為父決定召你進來,好好商量一下。”韋小客道:“商量什麼呀?”十方大師道:“假如為父是薛陵的話,對於這件婚事,一定有許多顧慮,先說拒婚這一方面,則他與咱們韋家非親非故,而學去了一招劍法,最輕的處置也得斷去一臂,這在他來說,還不算是不敢承受的痛苦,最使他顧忌的,恐怕是他若然修習不到絕藝,則將來萬惡派之人橫行天下,無人能制,金明池亦將取他命。”薛陵和韋小容都默默聽著,深覺十方大師之言有道理。

十方大師又道:“其實拒婚的弊害,倘不止此,例如縱使我韋家放過了他,也讓他順利得到金浮圖的武功,但他勢必得與齊茵後在一起勤修苦練,這一來他不但使齊茵失去了機會,蹉跎青,同時自己也陷溺越深,痛苦倍增。”薛陵嘆道:“晚輩竟從沒想到這一點。”十方大師向女兒望了一眼,見她面不豫,便道:“阿容,情之為物,十分奇妙,千古以來,尚無人能夠識透,有人說情尚專一,決不能分心,但亦有人以為不然,因為心靈原無境界,可以廣含萬物,宇宙雖大,唯有心靈能夠測度,因是之故,有人認為若是因緣巧合的話,一心之中,可容兩種真情,甚至多於兩種。”韋小容一怔,道:“一個男人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麼?”十方大師微微一怔,道:“自然能啦,但其中甘苦,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話聲一頓,按著又道:“現在再代薛陵分析下去,他如是存心盡孝之人,定然也得考慮到薛家香火,假如他存心不談婚娶之事,薛家一服,便自他而斷了。”這十方大師娓娓道來,分析透闢詳盡,許多都是薛陵所不敢想而或者簡直是沒有想到的薛陵嘆一口氣道:“晚輩得聆教誨,大有茅頓開之。”十方大師道:“施主好說了,老衲只不過由於是局外之人,得以冷眼旁觀,是以看得較為清楚而已,假如老衲尚未出家,仍然以阿容的父親的身份處理今之事,只怕不容易如這刻般心平氣和了。”他話聲略頓,按著又道:“假如你前前後後一想,毅然下決心,全心全意的娶了阿容,這也有一個很大的弊病,只怕你自家還不知道。”薛陵訝疑集,恭容道:“還請大師一併指。”十方大師道:“以老衲的看法,你是個極為重情尚義之士,那齊茵姑娘對你恩深似海,情重如山,又是你平生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這一段情,不但不會隨時而俱逝,反而是時間越久,你就越是懷念,內疚也越深。”薛陵大驚道:“晚輩會不會如此,自家實是不知。”十方大師道:、“當然會如此啦,除非是齊茵在一年之內,竟然嫁為人婦,換言之,她是在你失蹤的一年之內,又尚未與阿容成親以前,竟已出嫁,則你才不會內疚於心。”薛陵突然到一陣輕鬆,想道:“原來這宗婚事,倘有一年的緩衝時間。”舍內沉寂了片刻,十方大師一聲嘆息,打破了寂靜,他徐徐道:“老衲管完你們這件事,再也不過問塵俗之事了,薛陵賢婿,你耳聽老衲說來…”薛陵不由自主的恭應一聲,韋小容頓時眉開眼笑,卻急急低頭,不讓他們見到這歡喜的表情。

十方大師道:“阿容從現在起,便算是你未過門的子,但期以一年,好讓你專心煉功習武,藝業既成,才行禮成親,但老衲卻出一個難題給阿容,那就是她一定要替你解決齊茵的問題,這解決之法,不外兩條途徑,一是她使你肯娶齊茵為,若然如此,齊茵是姊,阿容是,都是你的室,無分軒輊,二是她設法促使齊茵出嫁,阿容定須解決了這個大問題,方許嫁給你這個結論,使薛陵、韋小容這封年青人都聽得呆了,尤其是韋小容,玉面變得十分蒼白,但覺這個難題,簡直是故意不讓她嫁給薛陵一般。十方大師又道:“現在我們動身回去,且看賢婿你的福緣如何?”薛陵全然不明白這位老僧所說的“福緣”指的是什麼事?

韋小容怯怯道:“爹爹,你出的難題…”十方大師靄然一笑道:“孩子,佛家最重因果,你若不解決此因,將自惡果,因此,你必須盡心盡力的去解決,但你的力量有限,容或無法解決,現在你附耳過來,為父傳你一策,當可大有碑益。”韋小客這才化憂為喜,抱住案親,十方大師情不自的伸手摩挲她的面頰,疼愛之情,無餘。

以這位得道高僧,居然也出舐犢之情,實在太難得了,薛陵觸景傷情,不由得鼻子一酸,連忙移開目光。

十方大師在女兒耳邊輕輕道:“孩子,假如你想不出解決之法,便須用心打聽誰是當世之間最聰明多智之人,然後向他請教,以為父的料想,這個難題斷然無法解決之理。”韋小容聽了這話,登時記起了以智名震天下的紀香瓊,頓時喜世望外,連連點頭,表示她明白了。

十方大師又同薛陵道:“在咱們動身之前。老衲還有一些要緊的話告訴你,第一件是你不論將來是否與阿容結為夫,老衲亦作主免去你學去韋家劍法之罪。第二件是那金浮圖歷世百餘年之久,也該是開關出世的時候了。”韋小容以難以置信的口氣問道:“爹爹敢是說並不干涉任何人開啟那金浮圖?”十方大師道:“正是此意,這件事與薛陵的福緣大有關係,詳情以後再說。”他大聲叫了緣進室,見過韋小容和薛陵。然後命他收拾一些用物,了緣用一禪杖為扁擔,挑起衣物包袱,一同出寺。

出得寺門,路邊樹叢後閃出兩條人影,卻是家僕阿金和阿張,他們上來,拜伏路上。

十方大師命他們起身,道:“老衲出家多年,已是佛門弟子,你們往後不必如此。”阿金、阿張都垂手而應,十方大師轉眼向薛陵道:“他們都是咱們家中老僕的後人,老衲瞧著他們長大的。”他隨即向阿金道:“阿龍呢,可是在家中麼?”阿金瞧了韋小容一眼,吶吶道:“大少爺他…”韋小容接口道:“哥哥他替女兒引開齊茵,恐怕要個把月才能回家。”十方大師搖搖頭,道:“你們當真是膽大妄為,但望阿龍不曾忘記家訓那就好了。”薛陵這才知道韋小容果然真有一個哥哥,空一問韋小容,方知韋家家訓不許兒子踏入江湖中闖名立萬。

阿張急急疾馳而去,不一會,駕了一輛馬車,還有幾匹長程健馬。

由於薛陵的行蹤要保持機密,因此他和韋小容同坐馬車,十方大師等人反而騎馬上路。

一路西行,薛陵已知道目的地是打箭爐,由於心中暫時沒有掛礙,是以一路縱覽景物,懷舒暢,竟是多以來最輕鬆的時刻。

西南風光,與內地迥異,沿途所見,除了漢人之外,尚有藏人、番人、苗人、東人、等,服飾各異,甚為有趣。

過了雅州,已入康境,漢人漸少,再經瀘定,過瀘定橋,一行程,即抵康定。

薛陵對那些黃衣或紅衣的喇嘛,甚興趣,聽韋小容說,才知道此地盛行喇嘛教,同時又得知韋家一直是寧遠土司府的西席先生,在此地身份十分尊貴。

那十方大師未出家以前,就曾在土司府中教導現任的土司,而近兩年她哥哥韋一龍也承襲此位,不時入府教導土司的兒子們。

因此韋家在打箭爐勢力極大,車馬所至,路上之人,無不禮敬。

大夥兒終於馳入一座花園之內,仍然馳行了多時,才抵達韋府門口,大門外已簇擁了一大群人,最前面當中的竟是個中年美婦,容光照人。

韋小容躍下馬車,如燕般投入這中年美婦懷中,十方大師反而站定在五六尺外,合什回訊而已。

許許多多的家人,都紛紛向十方大師行禮,其中有些是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或老婦。十方大師一一與他們寒喧說話,熱鬧非常。

薛陵和許平在一旁簡直完全不受人注意,但忽然那中年美婦分開眾人,走到薛陵面前,所有的目光才集中他身上。

薛陵躬身行了一禮,心想:現下尚不能稱為岳母,只好道:“晚輩薛陵,謁見韋夫人。”韋夫人那對明強項的眼睛,在他身上轉了好久,才道:“當真是一表人才,無怪阿容愛上了你。”薛陵聽了,不覺面上一紅,韋夫人已察覺了,笑道:“孩子你別介意,老身在此地居住了三十多年,竟也和本地之人一般的直率無禮了。”許平也上前叩見,韋夫人一擺手。道:“孩子起來。”許平但覺一股潛力湧到,硬是把他託了起身,心中登時大為佩服。

這一擺酒接風,大開盛筵,全莊上下開懷歡宴,熱鬧之處,不必細表。

早晨,薛陵在韋小容硬迫之下,換上當地服飾,頓時變了樣子,惹得韋小容笑個不停。

她自家也換上短衣窄袖,足登皮齔,拉了薛陵出屋,挑選兩匹快馬,並肩出遊,時而疾快,時而緩行,韋小容充作嚮導,介紹本地風光以及民習俗,整個上午,玩得十分愉快。

下午,薛陵被召到距莊屋裡許遠的一座舍中,見到了十方大師和韋夫人,十方大師吩咐他向韋夫人行過子婿之禮,這才說道:“夫人她已同意老衲的辦法,因此將來你和阿容如若不能結為夫婦,她也不會怪你。”韋小容輕輕嘆息,薛陵只好唯唯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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