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英俊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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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你見到他啦?”皮埃爾沒有猶豫,以超乎年齡的勇氣,清晰地回答說,聲音嚴厲:“是。”這簡單的字擲地有聲,就似在這沉寂中停滯下來一般。

“哦!

你知道誰是…你敢肯定,”畫家結結巴巴地說,臉越來越蒼白。

然而他似一個被困的野獸慾尋出路一般,想了想,後來暗示地說:“聽著,皮埃爾,我不想指控任何人,但是我聽說代-奧比埃先生正缺錢,他遭受著放高利貸者的擠兌。你知道,他非常瞭解福萊特。你沒見到小偷的穿著嗎?”

“是的。有人穿著代-奧比埃先生的衣服,但是我知道不是他,我瞭解他,你聽清楚了嗎?更讓人噁心的是,這個強盜卻藉機嫁禍與人。”比卡伊仍舊思考著,後來他聳聳肩,神情冷漠地說:“這可能,總之這與我何干?”他扣上箱子,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皮埃爾走到一由再生織成的響鈴繩前。這繩子拴在紅棉布的圍上,客棧中可憐的小便是用這些布圍起來的。

“你做什麼?你做什麼?”比卡伊大聲說,跳了起來。

“我拉鈴,好叫老闆進來把你的箱子送到火車站。”

“沒必要,小白痴!我有力氣,很有力氣,我不需任何幫助。我已經結過賬了,火車站就在那兒。”

“不,”皮埃爾說“箱子太沉了,沉極了,我知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人的聲音裡充滿了威脅。皮埃爾稍為一震。在這場不公平的拼鬥中,他擔心力氣不支。他坐了下來,疲力竭。不!這種態度是懦夫。說不清的力量,受教育時學到的堅定原則支持了他。他模模糊糊地到——並沒有意識到,因為他太年輕了——正直的情與清醒的頭腦就是他的武器。他站起身,重新走近鈴繩。

“一會兒,小客棧的老闆便要進來。當他來的時候,我告訴他在你的箱子中有隻銀的匣子是你偷的。”

“你瘋啦!你瘋啦!”比卡伊叫著說,拳頭緊握。兩對眼睛互相視著。

這會兒,皮埃爾到了死亡的呼。陽光不帶任何欺騙,尤其不會騙小孩。它照在強盜臉上,這張絨絨的白臉已經扭曲。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獸的本能,這種本能這時已經湧上來。為了維護榮譽,他可能會殺人。

那讓人受不了的目光僅僅持續了一會兒。皮埃爾頂住了這瘋狂的目光。在人類史上,有些事絕不新鮮,這時它又出現了:天使戰勝了魔鬼。在孩子充滿指責的清澈目光中,比卡伊輸了,頹然潰塌了。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找到個位置坐下,淚如雨下。

“是的,皮埃爾,是我。我是個小偷!啊!皮埃爾,你知道嗎,自從我做下罪孽之後,我便一直受到痛苦的煎熬!然而,我只能意識到這點…答應我說你理解吧?皮埃爾,我以最聖潔的心向你發誓,我並不是想得到你的同情,才這樣說的。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是個不幸的人。我經不住誘惑,我墮落了。哦!皮埃爾,皮埃爾!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裡,不幸的人在說老實話,他早已習慣甜美的生活,變得貪婪。你,一個富人家的孩子,當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世的勞,終生的受苦,住在麻瘋免費的地區,吃著三分錢買來的羊角麵包,因為他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因為他喜歡這裡的某位姑娘,因為他想娶她,因為他有個窮困潦倒的老母親…”

“對,”皮埃爾用第二人稱單數稱呼說,這表明他在崇高的時刻接受了對方的悔意“你不僅偷了東酉,幹了壞事,而且你還指控了一個無辜的人…”比卡伊的膛因哭泣而上下起伏。在他心裡,後悔之倏忽而起,他的天良還沒被惡習腐蝕殆盡。

“是的…這是可怕的。但是皮埃爾,想想誘惑,想想在家裡飢餓的子,也請為我的未來想想吧!這關係到我一生的命運。我昏了頭,這錢在那兒睡大覺,這老婦人甚至不會用它。哦!皮埃爾,真的,我是個不幸的人。我向你保證,不幸的人是經不住誘惑的。我發誓,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犯錯誤!”在皮埃爾的內心中,進行著一場劇烈的鬥爭。他知道為人應該正直,但是他也知道,慈悲之心對初次犯錯誤的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當他還是個小孩時,父親對他這樣講過:如果希望這個社會之中沒有壞人的話,就應該讓初次犯罪的壞人有羞恥之心,有犯罪。忽然,一個非常古老的故事,準確地說,是他父親給他講的故事,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他不再猶豫,決定馬上將這個故事用在現實生活之中。儘管他還年輕,他在戰勝並原諒這個人後,便莊重地說:“比卡伊,你會成為一個誠實的人,但是我應該得到你的保證,請給我寫張字條。”

“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你馬上寫…我不能說這事必須怎樣寫…總之,你馬上給我張紙條,在上面寫明你乾的壞事,並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只要你行得正,我就撕了它。你只能寫好這條子…我嗎,不知道怎樣寫,你懂了吧。”

“你瘋啦!”畫家厭惡地回答“我用信譽擔保就足夠…”

“信譽擔保?”皮埃爾淡淡地說,抬起明亮的有疑問的眼睛“…你的榮譽?

”畫家低下了頭。

“的確,”他說“應該重新找回,找回榮譽。”他站起身,大步地在室內走著,低聲地說著些沒頭沒腦的話。

皮埃爾看著他,走向鈴繩…

“我喚人啦!”他說。

“沒必要!”比卡伊用疲倦的語調說。

後來,他再度癱軟下來,像一塊破布。他來到那張鋪著嗶嘰檯布的桌子前。在搖搖晃晃的桌子上,在墨水紙旁,顯著地放著缺口的墨水瓶。他猶豫一下,拿起來,又扔開,再拿了起來。

最後,他一氣寫下來:我承認,在我茫的時刻,犯下了有辱斯文的嚴重錯誤。今後,我一定努力工作,擔負起人生的責任,以彌補該過失。

維克托-比卡伊鵝筆在簽字的時候筆尖斷了。

他將紙遞給皮埃爾,後者閱看起來。

“好,”他說“收拾你的箱子,但是給我…你知道是什麼東西。”比卡伊好似在夢臆中一樣既像在做事,又像在嘮叨。他拿出匣子,遞給皮埃爾。

“再見,”孩子說“因為我們還能再見,我敢肯定。”

“再見,皮埃爾!我的前程就捏在你手裡了。你想作小紳士,不一定能成功。我怕你濫用這個秘密…”

“啊!”皮埃爾淡淡地說。

“謝謝,你畢竟救了我。”比卡伊害臊地將手伸出來,想與皮埃爾握手。

“以後再說吧!”皮埃爾說“會有這一天的,我肯定…”他走了。

幾分鐘之後,皮埃爾長大了,也變老練了。他腋下挾著珍貴的匣子從市鎮裡出來,向磨坊走去。這時,成千上萬的思緒織。碰撞在他糊糊的大腦之中。他到自己還沒有看懂生活,便直截了當地蹬上了人生的活舞臺。

仙女、神仙、吃人妖、小矮人、靈,所有這些森林深處的人,他這時總算懂得了他們在寫人間悲劇的作者筆下,是多麼的不現實與幼稚。

為了趕回去讓福萊特放心,他是跑著去的。當他趕到磨坊的時候,已經疲力竭了。他對自己的表現非常自豪,福萊特一定會謝謝他!屆時,她不知有多高興!

但是…實際上…不!這時他在想什麼呢?他不應該見福萊特。她會向他問許多問題…他不知該如何對答。再說,布斯加爾妮埃夫人不是教過他,做了好事不得自吹自擂嗎?

當然,他對獨自品嚐成功的喜悅頗有點遺憾。這孩子來到磨坊,將匣子放在裝運食物的小筐內。這時的小筐,在微風的拂動下好玩兒似地搖曳擺動著。他再回到渡船邊,好似他自己就像強盜一樣,全速返身,以免讓福萊特看見。不過福萊特也沒出現。

“哦!你來啦!你從哪兒來呢?你好像太疲勞了!”是維奧萊特在這樣講話,她好似淡忘了她的仇恨。皮埃爾在路上差點兒與她撞個滿懷。當時她正在那兒獨自散步。

“有點累,是真的,但是很快活。”皮埃爾說“我把別人委託我的匣子送還給福萊特了。”

“可能嗎?可能嗎?有人將匣子委託你?哪兒?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為什麼?誰?講,快講,快點!”

“不,小維奧萊特,”皮埃爾莊重地說“算是給我個大面子。這事,請別問我…請別問我,千萬別問我!”

“你這個白痴!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我沒有權力回答你。我沒有權力對任何人講。”

“不對任何人?”

“啊!不,不對任何人講!”

“甚至你母親?”

“不!甚至連母親也不講!”

皮埃爾這次吃午飯又晚回去一小時,布斯加爾妮埃夫人有點嚴厲地指責他說:“絕不準這樣!皮埃爾,你以後就不能理些!”她說“看看,你到鄉間玩成什麼樣子啦!如果你再繼續下去,就不給你吃餐後水果。今天算我原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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