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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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的雲彩被燒得通紅,好似剛剛從高爐中出的鋼水。三位巫神所過之處,左近百里之地盡成焦土,河川乾涸,山林草原乃至無數生靈化為灰燼,扭曲的空氣顫抖著,一片的光怪陸離裹著三千許殺氣騰騰的壯漢飛追向夏頡等人。綴得最緊的三位巫神時不時的大吼一聲,雙臂震出無數團火光撲向前方的那一縷黑煙,燒得那黑煙一層層的蒸騰開,出了裡面夏頡等人的身影。

夏頡、旒歆有如身處洪爐,渾身大汗淋漓,頭髮絲都發出了‘嗤嗤’的焦糊聲。那一道道金紅近乎透明的火擦過他們的身體,給了兩人極大的壓力。每一道火,都震得他們五臟六腑亂顫,龐大的壓力直接作用在他們心神上,壓制得他們息不過來,若非兩人雙修數載心神相通集合兩人的神念勉強保持了一絲清明,怕是連逃跑的動力都沒有了。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兩人被通天道人強行提升到六重天的天神之境,但身後那追殺而來的三名巫神哪一個不比他們高出了一重天的修為?而且他們是真正的在天庭修煉了無數歲月的巫神,身也罷、神也罷,都是得天獨厚無比強悍,比起夏頡、旒歆在人間依靠外力得來的修為,的的確確強了太多太多。兩人只能勉強逃遁,再也無力做其他事情。

三位火神大聲叫囂著一路追殺,天神怒慢的領了一萬僕從軍遠遠的吊在後面,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近千里處的那一道黑煙,自言自語道:“下間的凡人?唔,那女子是巫,若是我看錯了,我把自己的腦袋下去。但是那手持大幡的男子嘛…他卻古怪。非巫,非怪,非,非鬼神,一身氣息,駁雜得讓人頭疼啊?這樣的怪物,也只能從那幾個地方跑出來罷?”

“要不要賣一個人情呢?也不知道他背後是誰?若是那個護短的,本尊可就有大好處。若是那另外兩個,救了可也沒多大好處。頭疼啊…~”怒很鬱悶的拍了拍腦門,繼續領著人綴了上去。

人間,大夏西方邊境。

當年和海人戰時長年累月有百萬大軍駐守的邊境一線,已經是空山曠谷,再也沒有了當年的熱鬧勁頭。

沒有了漫山遍野的營房和大軍,空蕩蕩的山林鬱郁桑桑,自東而西、自南而北,舒適的攤開了懶。這廣袤的山林,硬是有這麼一股子懶散閒適的味道,有如解甲歸田的戰士躺在自家的田頭,很輕鬆,很清閒,很有點出塵的意思。

當然,如果沒有這位踏著一大松樹的枝椏縱酒狂歌的通天道人,這片山林的確是逍遙而安逸的。

披了件月白的中衣,灰白鶴氅斜斜的掛在肩頭,披頭散髮的通天道人手持一碩大的酒罈,站在一棵高有百丈的巨松上,著西方地平線上的夕陽縱聲高歌,漫長悠揚的山歌小調直入雲霄,驚得天空的雲朵遠遠飛走,引得滿山遍野的松林發出陣陣松濤合聲。

大口大口的嚥著美酒,通天道人跺著腳,搖頭晃腦的放聲高歌,被夕陽染得通紅的山林好似一塊透明的水晶,偌大的一塊空間裡,通天道人的存在如此的彌天極地,好似天地間只有他一人,這塊彩明麗的水晶,被他一個人完全的佔據了。他舉手投足之間,搖頭晃腦之際,好似大地都在震動,好似虛空都在顫抖,那高亢的歌聲漸漸的融入四周天籟,化為一聲聲滾雷,貼著地面傳了開去。

如此聲勢巨大的歌聲,震得滿山松針亂飛,山風掃過,松針將風染成了碧綠

遠遠的,極西的地方,一聲清亮的長嘯響起。隨後,兩名衣衫襤褸的道人快步行來。他們行走之際看似極其緩慢,但是一步就邁過了數十座山頭,很快就距離通天道人只有不到百里之地。

通天道人益發的顛狂,他隨手將酒罈在樹幹上砸碎,拊掌而歌,歌聲益發的雄渾。方圓萬里的空間突然凝固,夕陽的光進入這塊空間,好似慢慢的積存了起來,偌大的一塊空間漸漸的變得越來越紅,紅得好似染血。

兩個自西而來得道人相視而笑,突然同時拊掌清喝,凝固的空間突然粉碎。

通天道人冷哼一聲,突然止住了歌聲,翻著怪眼冷笑道:“兀那來者何人?”居左的道人微笑道:“通天道友何出此言?”居右的道人淡然道:“道友此行,何為?”通天道人歪著腦袋,懶散的靠在了松樹上,他冷聲道:“一句話,哪裡來的回去哪裡。老子身後的地盤,是老子的。”兩道人只是淡然微笑,靜靜的看著通天道人。通天道人慵懶的伸了個懶,卻也不開口說話,他只是抬頭看著天空,輕輕的吹著口哨,引來了幾隻山雀繞著自己輕盈飛翔,自得其樂。

如此僵持了足足三個時辰,等得天空中末堡壘的光芒大盛了,青的光華灑遍了山林,兩道人看到通天道人還是好整以暇的在那裡逗著幾隻小雀兒為樂,有點沉不住氣了。居左的那道人嘆息了一聲,輕輕的說道:“道友此言,過於霸道了。”

“嘿嘿,嘿嘿,嘿嘿。”抓住幾隻山雀隨手丟出了老遠,嚇得幾隻山雀急忙展翅飛走,通天道人冷笑了幾聲,冷冰冰的說道:“老子一向如此霸道,你們莫非剛剛知道不成?大家都是老相好,也別說那些廢話。”直起身來,將鶴氅整整齊齊的披在了身上,通天道人肅容道:“兩位轉身,然後回去山裡再苦修千兒八百年的,貧道承你們一個人情。”兩道人相視而笑,同時搖了搖頭。居右的道人淡然道:“我等東來,也是緣法。不僅是你們,我等也想爭一點機緣。”劍氣沖天,通天道人揮出兩柄長劍分握在手中,長笑道:“如此,貧道手中寶劍,專斬一切緣法。伸出頭來,讓貧道砍個萬兒八千劍的過過手癮。”通天道人‘桀桀’怪笑道:“悶了這麼久,總算是有脖子夠硬的來試劍了。”兩道人苦笑,渾然不帶一點菸火氣息的飄身後退十數里,避開了通天道人放出的劍氣鋒芒,無奈的搖頭道:“道友真要阻我?”通天道人昂起頭來,冷笑道:“回去。這一次,貧道就算霸道一點,也要讓你們回去。”兩道人再次相互看了一眼,居右那道人有點好奇的問道:“道友可否解惑,為何?”沉默了片刻,通天道人冷笑道:“你二人入九州,巫民當絕滅,再無一點生機。”

“啊?”一直淡然靜謐好似和這個世界完全分割開沒有一點兒情緒變化的兩道人呆了一下,同時驚呼出聲。居左的道人愕然叫道:“通天,若說心狠手辣,在吾等幾人中,你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你,你,你居然會為了巫民爭一線生機?你,鴻蒙轉生之後,莫非你也有頭昏腦熱的病了?”兩道人眼睛飛快的眨巴著,不可置信的看著通天道人。

板起臉,通天道人昂著頭冷笑道:“老子樂意!”手上寶劍一抖,彌天極地將方圓萬里的山林籠罩得結結實實的四劍氣沖天而起,瞬間布成了一座看似簡簡單單的分佔了四個方向,卻殺氣騰騰,帶著滅絕一切恐怖殺機的大陣。通天道人搖了搖頭,冷聲道:“一句話,回去,貧道承你們一個人情。若是不回去嘛…”劍陣一起,兩個道人面大變,他們一拍後腦勺,頭頂分別衝開一道金光,無數金蓮花自四周虛空綻放,將兩人牢牢的護在裡面。居右的那道人皺起了眉頭,有點憤然的說道:“通天,你真要動手?你連這惡毒陣法都擺佈了出來,看來是一定要阻我兄弟二人。但世間一切都有因果,我兄弟二人入九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貿然要阻我…”

“夠啦!”通天道人冷冰著一張臉,乖戾的叫道:“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因果?貧道手中寶劍,專斬一切因果。不服,咱們就做上一場。”話音剛落,通天道人身形突然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兩道人身前不過三丈之地。他手上兩柄寶劍惡狠狠的帶著無邊的殺氣,朝兩道人當頭就砍。這普普通通的看似沒有絲毫威力的兩劍,卻讓兩道人面大變,忙不迭的閃身後退。

無聲無息的,兩道人身邊的蓮花被斬落了數百朵,金蓮化為無數光雨飄散,那山林中的樹木得這光雨滋潤,眼看著‘噌噌’的向上生長。只是片刻的功夫,數百棵大樹已經長得高有千丈,大的枝幹上,更是開出了無數的芝蘭,異香撲鼻。

兩道人終於怒了,兩人同時揮出一柄金光燦爛打磨得明鏡般鋥亮,上面雕刻了無數符籙的二十四節金剛杵,振臂朝通天道人頭頂砸下。

通天道人長袍飛舞,兩柄寶劍突然收斂了全部光芒,好似兩鏽蝕鐵條的寶劍輕盈的上了兩金剛杵。

一聲悶響,以三人為中心,半徑三千里的空間粉碎,地上出現了一個極大的圓形凹坑,坑壁光華如鏡,能夠照出人的影子。

通天道人雙袖粉碎,身體急退數十里,面陰沉的懸浮在空中。

兩道人一個髮髻炸開,一個外衣碎裂,同樣踉蹌的朝後急退,只是退後的距離顯然比通天道人短了許多。

三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的相互望了半天,突然通天道人雙手一合,雙掌合在前,五指指尖上冒出了一縷縷若有若無的奇異光華,隨後雙手猛的朝外一揮,那頂天立地的四道劍氣頓時一陣晃動,四道劍氣朝中央一和,虛空頓時化為混沌。

兩道人措手不及之下同時驚呼道:“通天,你真要拼命不成?”兩聲怒斥,兩道人的身同時粉碎,兩道七彩光包裹著的有如黃金一般燦爛的金虹沖天而起,在虛空中凝聚成兩條高有數十萬丈龐大無比的金身人像。同時憑空裡生成了一座九層蓮臺,兩尊金身盤坐在蓮臺上,數十條巨大的臂膀自背後探出,分別掐定具有無窮威力的各種法訣,隨後猛的朝那混沌中狠狠的一揮。

一縷極細的白光閃過,萬物都化在白光中化為了半透明的黑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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