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祭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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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轆轆而行,林間的水沾在馬匹的
髮上邊,映著陽光閃閃的發亮,直照著人的眼睛,晃得有些暈。馬車緩緩行進著,車輪碾過路面,發出了沉重的吱呀聲,一直延綿著,直到行至闕里。
闕里乃是孔子後人所居之處,赫連睿大吃了一驚,原來想著孔子後人所居,也該是高門大戶,朱閣雕欄,沒想到下了車以後,面前出現的是一排排的泥牆草房,他轉臉望著鄒山縣令道:“這是孔子後人所居之處?”鄒山縣令點點頭道:“皇孫殿下,孔子後人因為繼承先祖遺志,傾心於教書育人,對於家境貧困的學生,一般不要束脩,而孔子家的公中田地所種的東西僅僅只夠他們和學生裹腹,所以房子自然是修不起來了。”正說著話,旁邊一所屋子裡邊湧出幾十個人來,他們皆穿著儒服,只是很多人的衣裳上邊打著補丁,看上去窮困不堪。走在最前邊的看起來該是孔子後人,頗有坐館先生的味道,他走上前來帶著眾學生向赫連睿行了一禮:“孔門學生叩見大虞皇孫殿下!”赫連睿趕緊讓他們不必多禮,笑著對那領頭的孔子後人道:“我也修習儒學,算得上是儒家弟子,怎敢讓孔聖人的後裔向我行此大禮!”那人聽著這話,眼圈都動得發紅了,東魯國君從來便不對孔子重視,以至於孔氏家族
益衰敗,連好房子都沒有了一幢。而這位異族皇孫,竟然如此對孔聖人推崇,怎麼不讓他
動?他趕緊彎了
將赫連睿請了進去,喊著人沏茶。
慕媛跟著進了房子,仔細打量,見著屋子實在破舊不堪,牆壁上一處處的縫隙,都能看到外邊的頭影子,風呼呼的從那些縫隙裡邊鑽了進來,吹得人全身發冷。她和赫連睿薛清都穿得紮實,每人身上穿了件中
衣裳,因為體弱畏寒,她還戴了個昭君套兒,一雙手套在一個手籠裡邊,可依舊還是覺得有些冷。看了看那些衣衫襤褸的孔門學生,她不
心裡生了些同情來,暗暗推了下赫連睿:“殿下,你瞧這屋子如此簡陋,孔聖人的後裔和眾多學子個個面黃肌瘦,不如賞賜他們一幢屋子,錢
若干,也好讓他們專心向學。”赫連睿正皺著眉頭看著屋子裡的陳設,聽著慕媛小聲提議,心裡豁然開朗,點了點頭道:“媛兒想得周到。”他走到屋子中間大聲說道:“鄒山縣令,我大虞素來行尊師重道之職,尊師能令天下人得到教化,能富國強民,為何這孔聖人故里卻如此不重教育?”鄒山縣令苦著一張臉,心裡想著這大虞皇孫真是吃飽了飯撐著來管閒事,這東魯國的事情難道還得他大虞皇孫來指手畫腳不成?可一想著東魯乃大虞的附屬小國,自己若是惹怒了這位皇孫殿下,他一生氣,回去告訴大虞皇帝,到時候自己可真是下場悲慘。所以,即便他心裡不樂意,可也還是畢恭畢敬的低頭答道:“下官對孔府後裔照顧不周,還請皇孫殿下寬恕一二。”赫連睿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也不和他多計較:“你現在速速派人去取黃金一百兩過來
給孔聖人後裔,讓他們修建一幢能遮風避雨的屋子,另外每年賜金子五十兩,
百匹,以供他們的吃穿之用。”鄒山縣令瞠目結舌的望著赫連睿,一張臉擰成了一條苦瓜模樣:“皇孫殿下,我鄒山縣委實太小,這錢一拿過來,縣裡庫房恐怕要空了一個角,皇孫殿下請恕罪,下官萬萬不敢。”慕媛見那縣令站在那裡,滿臉為難神
,知道這事他也不敢做主,可看著眼前的孔門學生們一個個衣衫襤褸,不由得心裡格外同情,她上前一步,站到赫連睿身邊對那縣令道:“若是說取一百兩黃金便能讓鄒山縣的庫房空了一角,那你這個縣令當得也可真是好,不如我和皇孫殿下回去,幫你在國君面前誇獎你幾句?”聽著慕媛伶牙俐齒的反詰,鄒山縣令只覺自己一身熱騰騰的,額頭上不住的冒著汗珠子,不敢抬頭看赫連睿和慕媛,只能戰戰兢兢的回答:“下官政績只是平平,不值得皇孫殿下和…”他抬頭望了望慕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於是只能硬著頭皮道:“和公主殿下去向國君提及。”
“既然如此,你便速速去取黃金一百兩過來,至於每年給孔府的開支,我們自然會回去和你們國君說,讓他從國庫裡貼補過來。”赫連睿聽到鄒山縣令竟然將慕媛錯認為公主,心裡很是歡喜,也不一味追究下去,只讓他拿一百兩黃金出來便作罷。
鄒山縣令見自己今死活是要被雁過拔
了,只能苦著臉吩咐身邊的縣丞速速回去接金子過來,而周圍的孔門學生聽到赫連睿和慕媛的話,皆是
動得說不出話來。孔乘帶領著眾人跪倒在地,連聲高呼:“大虞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真是沒想到,以前便他們貶為“胡虜”的大虞皇帝,竟然能對孔子如此推崇,甚至還設法替他們解決了衣食之憂,眾人站起身來都彷彿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般,望了望到處漏風的屋子,再望望站在屋子中央的一對年輕男女,眼裡滿是
。
不多時,鄒山縣丞便帶人捧著一百金過來,也不顧鄒山縣令臉發黑,雙手託著那個盛黃金的盤子彎
呈了上來。赫連睿將盤子接了過來,親手將黃金
到了孔乘手裡,笑著對他說:“我心慕儒學久矣,不知道是否能忝列門牆,親耳聽聽聖人後裔教誨?”孔乘滿心歡喜,哪裡會推辭,於是引著赫連睿和慕媛到了隔壁上課的屋子,
著他們倆在屋子裡邊坐下,那個領著孔門學生出來接待的夫子開始講解一章論語。這一章本是赫連睿很小的時候便學過的,所以聽起來也輕鬆,赫連睿一邊聽著他講解,一邊回顧著慕昭儀和自己解釋過的內容,覺得差別也不是很大,只向那位夫子簡單的提了幾個問題,那夫子傾自己全力細緻的向他解釋了一番,心裡也很是驚訝,不由得佩服這大虞皇族竟然不似東魯國的幾位皇子,一個個都只知道吃喝玩樂,
本不顧聖賢之書,難怪大虞會興盛,東魯會衰敗,一邊解說,一邊掉下淚來。
赫連睿見他那模樣,不由吃了一驚:“先生,莫非我冒犯了你?”那夫子擦著眼淚道:“無妨,在下只是突有慨而已。”慕媛在旁邊看了心裡暗自好笑,這位夫子也真是個容易動
情的人,正
也開口向他提問,就聽外邊一片喧譁,有老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外邊響起。
“何事如此喧譁?”赫連睿站了起來,身邊的孔門學生也跟著他走了出去,只見離學舍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老嫗,被幾位官兵拖著往一旁去,可她卻似乎爆發出來無限力量一般,只是在地上一味的撒潑打滾:“我要求見大虞皇孫,我要伸冤!”慕媛望了赫連睿一眼,心中暗自得意,赫連睿才到這裡一,這鄒山縣的人便把他看做清明聖君了一般。
“情人眼裡出西施”雖然赫連睿資質不甚出,可在慕媛眼裡看著便已是絕頂聰穎了,見他被人推崇誇獎,心裡不免得意。
赫連睿見那老嫗穿得破爛,被幾個軍士拖曳著,幾乎在泥地裡打滾,可依然不肯這般屈服,好像也頗有一身力氣,只在泥地裡掙扎,始終沒有後退半步。赫連睿見她一副忽忽狂的模樣,心裡猜測她家中肯定突遭變故,或是受了冤獄,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高聲喝道:“快快住手!”那鄒山縣令跟在赫連睿身後,額頭上的汗珠子越發的冒得多了,原來還以為接待這位大虞皇孫殿下只是小事一樁,接待得好,他們回去向國君誇獎一番,說不定自己還能升上一級兩級的,可現在看起來只要不被貶官就行了。
那老嫗乃是鄒山人氏,姓魯,老伴去得早,膝下只餘一個兒子,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又幫他娶了一房媳婦,兩人在驛站旁邊開了個小茶水鋪子,兼炒點飯菜供來往客商食用,一家人小子過得甚是和美。
不料因為兒媳生得美貌,竟然被一位綽號“楊百萬”的富家翁看上了,便一心想著要將她奪過去做姬妾。沒想到魯老太的兒媳卻和自己的夫君情甚篤,無論是威
利誘,都沒能讓那女子動心,死活不肯離開魯家,於是那楊百萬便想出個惡毒的法子來。
一楊百萬用計將那魯老太的兒子賺進府裡,然後命人在他身上
了些錢財,汙他做賊,若是不將
子讓出,便要去官府告他入室行竊。那魯老太的兒子怎肯相認?於是彼時便揪打了起來,混亂裡邊,一個家僕絆了下腳,額頭撞到假山突起的地方,當場就沒了氣息,那楊百萬見了滿心歡喜,一條繩子將魯老太的兒子捆了送到官府裡邊,告他入室行竊、殺人之罪。
那老嫗的兒子本來就已經在楊百萬府上被打得奄奄一息,關進牢房裡邊又染了病,沒得兩天便伸了腿兒閉了眼睛。鄒山縣令見人死了,通知魯老太來領屍,誰知那魯老太卻死活不幹,只在縣衙前邊打著滾,哭天喊地的控訴著鄒山縣令只維護有錢人,妄斷人命,自己一定要替自己兒子討個清白。
鄒山縣令因收了楊百萬銀子,哪裡肯答應這魯老太的請求,只是閉目不視,耳不聞,叫衙役們將那魯老太叉了出去。那楊百萬於是趁機向魯老太說,若是她的兒媳願意給自己做妾,他便去衙門撤了狀子,還魯老太兒子一個清白。魯老太劈臉大罵,只罵得楊百萬灰溜溜的閃到一旁,沒料到這兒媳卻走了出來,坦然道:“你若是願意我穿著孝服進你府裡做姬妾,我便答應。”那楊百萬見著那兒媳穿著孝服的模樣,那真是一枝海棠壓
風,雖然素淨,但越發顯得她
紅齒白,嫵媚無比,他那一身賤骨頭早已經輕了三分,趕緊笑著答應下來,也沒去管這事情合不合規矩,一心只想抱著美人好好*一番。
魯老太見兒媳竟然答應了,不由得破口大罵她不守婦道,夫君屍骨未寒就想著送給別人去做姬妾。那兒媳抹著眼淚道:“我服侍婆婆大人好幾年,婆婆從未如此罵過我,可媳婦也不求婆婆寬恕,是媳婦不孝,只求婆婆以後一切安好。”見著兒媳跪在面前,悲悲慼慼,一雙妙目哭得像兩隻桃子一般,魯老太長嘆了一聲,轉過背兒去,擦了擦眼淚道:“你去便去罷,何苦跪在我面前讓我看著難受,水楊花朝三暮四的東西,在這裡只能髒了我的地!我也不用你替我兒穿著這孝服,你都和別人去做鴛鴦了,何苦守著那名義兒!”魯老太的兒媳婦只是低首嗚咽,不肯說半句話,也不肯起來,只是跪在地上垂淚不止,看得魯老太心裡一陣煩躁,索
走出門去,隨她一個人跪在那裡哭哭啼啼。
當天夜裡,那楊百萬便派人一乘小轎過來,魯老太的兒媳果然是穿著一身孝服,全身縞素,沒有一點喜慶的顏。不顧魯老太轉過身不看她,那兒媳向她拜了一拜,便
開簾子鑽進了小轎裡邊。等那轎子起身了,魯老太追到門邊,眼睜睜的著看著那桃紅小轎消失在茫茫夜
中,再回頭看看屋子裡邊空蕩蕩的,再也聽不到兒子兒媳的說話聲,心中大為悲慼,放聲大哭起來。
第八十八章斷案月夜寧靜,魯老太一個人躺在上,一雙眼睛怎麼也合不上去,兒子兒媳都不在了,一種淒涼的
覺充斥在這座小院子裡邊,久久不去。魯老太悄悄的爬了起來,端了條凳子坐到了小小的院子裡邊,看著天上那彎殘月,眼淚又嘩嘩的
了下來。
突然,寂靜的月夜裡一陣喧譁之聲,不久就聽著有人衝了過來拍著門板喊:“魯老太,可不得了啦,出大事了!”魯老太聽著外邊那人聲音焦急緊張,趕緊過去打開了門,就見一個街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那兒媳,將那楊百萬給殺了!”
“啊?”魯老太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兒媳…殺了楊百萬?”她突然深深的懊悔起來,自己罵她是水楊花朝三暮四,虧得她一聲不吭的生生受著這話兒,原來是心裡早有計較了。魯老太擦了擦眼淚,望著那街坊道:“我那兒媳呢?她現在怎麼樣了?”那街坊
了口氣道:“聽說她上吊自盡,被人救下,但現在已經被楊百萬府裡的人送去縣衙了,你快去看看罷。”魯老太哪裡還敢耽擱,飛著一雙腳板便往縣衙跑,到了那裡的時候,就見那裡圍著一群人,自己的兒媳被幾個衙役押著跪在地上,一身雪白的孝服在那暗夜裡格外扎眼,只是那孝服上邊的點點血跡又看得她眼睛一紅,眼淚珠子滾了下來:“好孩子,你這是何苦!”那兒媳也不抬頭,只是低首答道:“婆婆,媳婦不孝,就跟著夫君去了,但願婆婆在世安好,長命百歲。”魯老太哭得昏頭黑地,可無奈兒媳終究是殺了人,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關到大牢去了,只等著刑部批覆下來再問斬棄市,自己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今
聽外邊議論說大虞皇孫來祭孔,縣太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不恭,竟然乖乖的取了一百兩黃金送去孔府修院子。魯老太聽著他們閒話,不由得心裡暗自生了幾分希望:“這大虞皇孫為何如此得勢,連那縣令都不敢忤逆於他?”
“唉,誰叫咱們東魯乃是大虞的附屬呢,大虞的皇孫,縣令敢得罪嗎?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呢!”旁邊那個人搖了搖頭,長嘆一聲:“也只怪咱們國君朝臣們只顧著自己尋歡作樂,也不想著如果興國安邦,哪天我們東魯若是強盛了,便也不要受這汙糟氣了,竟然要向胡狗俯首稱臣!”旁邊有人接口道:“噤聲!莫議國事!”那人看了看周圍,見只有幾個老街坊鄰居,笑著應承了句,轉臉見魯老太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似乎若有所思,拍了拍桌子道:“魯老太,若是你能近得了那皇孫殿下的身子,向他呈遞了狀紙,恐怕你媳婦還有救吶。”聽了旁人煽動,魯老太也升起了希望,趕緊尋了旁邊一個秀才,將那事情經過寫了張簡單的狀子,懷裡揣著便朝孔府奔了去。一路上來得還順當,可快到孔府那破屋子前邊時,卻被大虞的軍士給攔住了:“兀那婆子,皇孫殿下正在孔府問學,休得靠近!”魯老太見著明晃晃的刀槍,心裡也膽怯,但她究竟是在外邊擺過攤的,嘴巴子會說話,又因著一心想將媳婦救出來,所以也不顧害怕,只是堆著笑道:“這位軍爺,老婆子聽聞大虞皇孫殿下天人化身,一心想求他為老婦伸冤,我們縣令實在糊塗,錯斷冤案,我兒子身死大牢,兒媳現在命懸一線,老婦別無他途,只能冒死來求見大虞皇孫殿下。若是幾位軍爺攔阻,老婆子願死在此處,但只求軍爺將這狀紙呈給皇孫殿下。”那幾位大虞的軍士見著魯老太說得悽苦,又真的從懷裡取出了一張雪白的狀紙,還聽著她字字句句皆在讚揚皇孫殿下的聰明睿智,不由得心動了幾分,一個軍士點點頭道:“既是如此,那你去罷,只是注意不要衝撞了皇孫殿下。”魯老太起衣角擦了擦眼睛,朝幾位大虞軍士行了個大禮:“老婆子謝過幾位的大恩大德!”擦乾了眼淚,飛快的往那學堂跑了過去,沒想到跑到面前,已經看見那扇大門了,只要再走兩步就能走到屋子裡邊去,這時一個縣丞帶著幾個衙役走了過來,一見魯老太,這可是識得的,又見她手裡拿著雪白的紙張,分明是想來告狀的,朝衙役吩咐一句,要她們將她叉了出去。沒想魯老太索
撒潑打滾起來,高聲大叫,竟然還真把裡邊的赫連睿驚動了,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見著幾個衙役拖著一位老嫗,赫連睿心裡老大不喜,趕緊喝令住手,那幾個衙役見赫連睿出聲,哪裡還敢說多話?趕緊將魯老太放開。魯老太見一位穿了件大氅的年輕人才喊了一句,那些衙役便趕緊鬆手,心裡想著這該就是那大虞皇孫殿下了,乾脆也不站起來,只是手腳並用的向前爬行幾步,朝著赫連睿直磕頭:“皇孫殿下,老婆子有冤案!”慕媛跟在赫連睿身邊,看著魯老太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衣裳已經在剛才的拽拉中被撕下來一隻袖子,出裡邊老舊的深褐
中衣,腳上的鞋子已經掉了一隻,褲腿上邊全是泥土灰塵,她的手摳著地,上邊滲出了血跡,長長的一條
了下來,在她身後扒出了一條帶著血
的印跡。慕媛心裡忽然很沉重,她想到了多年以前的自己,家裡遭了冤案以後,自己也是這種忽忽
狂的神情,只恨不得能找到一個可以為自己出頭的人,將一切都扭轉過來。
“殿下,我們不如問問這位阿婆有什麼冤情?”慕媛碰了碰赫連睿的手,低聲說道。
赫連睿本來便很是同情魯老太,聽慕媛開口,更是立即點頭贊同了:“這位老人家,你有什麼冤情,且慢慢說來聽聽。”魯老太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一邊抹著淚,一邊嗚嗚咽咽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皇孫殿下,我本來有狀紙的,只是剛才和他們廝打,全被撕碎了,但老婆子所說,句句屬實,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打聽便可見分曉。”赫連睿和慕媛看了過去,方才魯老太和軍士們打鬥的地方有一些撕碎的紙片,有一些被風吹著上下飛舞著,就如清明掃墓燒的白紙錢一般,不免心裡淒涼。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被那楊百萬給毀了,著實可惡。赫連睿回過頭去望向鄒山縣令道:“這位老人家說的可屬實情?”鄒山縣令紅了一張臉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默然不語。赫連睿見著有些生氣:“縣令大人,莫非你治下出的這事情,你自己竟然毫無所知不成?”鄒山縣令被赫連睿欺壓了一上午,心中有氣,現在見他步步緊
,不由得橫下心來:“這乃是我東魯國鄒山縣,皇孫殿下難道不覺得管得有些太寬?”這分明是狗急跳牆,看起來這鄒山縣令是以為“強龍不壓地頭蛇”了。只是他說的也沒錯,現在是在他鄒山縣,赫連睿雖然貴為大虞皇孫,可斷斷乎沒有到東魯來斷案的道理。慕媛見著那鄒山縣令開始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來,心中一急,這縣令若想來個魚死網破,將自己和赫連睿殺了,倒也不是一件難事,這鄒山多多少少也該有些用於城防的軍隊,而自己和赫連睿出來只點了一百人馬跟著,只怕難以對抗。
“縣令大人,你說的話雖然不錯,可你有沒有想過後果?你可願意為這樁顯而易見的冤案付出你滿門抄斬的代價?”慕媛笑的望向那縣令,一張小臉雖然笑靨如花,可說話的聲音卻是冷冰冰的,似乎有一種讓人心頭一凜的
覺:“若是你想要來硬的,可別忘了,我們大虞十萬
兵就在附近不到四十里的地方。不要以為遠水救不了近火,你這火實在是太弱了,都用不著遠水來救。”慕媛驕傲的抬了下下巴,指了指站在兩旁的大虞軍士道:“我們大虞的
兵,來對付你那些沒有訓練
持過的隊伍,以一敵十這應該是不成問題的。”鄒山縣令望了望身材高大的大虞軍士,又見他們手中握著的明晃晃的刀槍,不由得氣勢弱了幾分,耳邊又聽慕媛道:“或者,還有一種更快捷的方式。”在他還沒
懂什麼情況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一個人抓住了,回頭一看,皇孫殿下帶著的那個隨從已經把他的手牢牢抓住,一個微微有些尖細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縣太爺,你是想要那些貪墨的銀兩,還是想要自己的命呢?”這完全是沒有遮掩的威脅,鄒山縣令哭喪著一張臉,剛才想和赫連睿一搏的豪氣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他連連點頭道:“還請皇孫殿下斷案。”魯老太本來是繃著一張焦急的面容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談話,見鄒山縣令態度強硬,不由得擔心起來,直到聽了這話,一顆心才放踏實,眼淚珠子紛紛墜落:“皇孫殿下,請替老婆子主持公道哪!”赫連睿低□子將魯老太攙扶了起來:“老人家,不要著急,我自然會還你公道。”他轉身向身邊幾個侍衛
代了一句,幾個人行禮散去,不到半個時辰便都回來了,大聲向赫連睿稟報:“皇孫殿下,這魯老太說的都是實話,她那兒子被汙白
入室做賊,屬下去看過了那楊百萬的府第,牆砌得異常之高,
本不可能翻牆進去。眾人都說這魯老太的兒子身子瘦弱,斷斷乎不可能逾牆而入。況且聽街坊們說魯老太家自己開著茶坊也能頗能賺些錢財,並不缺吃少穿,他兒子又怎會去入室行竊?”赫連睿轉頭看向鄒山縣令:“縣令大人,你覺得這百姓們所說,屬實否?”鄒山縣令哪裡還敢強嘴,只能自認倒黴:“是下官一時糊塗,斷案斷錯了,見那楊百萬人證物證俱在,這才判了冤案,只是這魯老太的兒媳殺人卻是屬實,已經呈報刑部,就等批覆了,下官這個可做不了主。”
“魯老太的兒媳殺楊百萬,是因要為自己夫君報仇,此乃節烈女子,值得讚頌,又怎能以一般殺人看待!”赫連睿不悅的看了鄒山縣令一眼:“你這斷案,甚是離奇,大錯特錯!”事情都到這份上了,鄒山縣令只能應到底了:“是,下官糊塗,下官糊塗。”
“這樣罷!”赫連睿大聲說道:“快將那魯老太的兒媳放出來,讓她們婆媳團聚,刑部那邊你便不要管了,我自然會派人去和你們國君說,只是你須得給魯老太黃金…”他看了看慕媛,低聲道:“媛兒,該給多少錢合適?”慕媛見著鄒山縣令的兩條眉都成了個倒八字,不由心裡痛快:“殿下,那楊百萬送了他多少,就叫他拿多少賠給魯老太。”慕媛望著鄒山縣令,假裝惡狠狠道:“你不要說他只送了你十兩銀子之類的話,我可不相信買通你判個殺頭之罪只要這麼點錢。”
“…他送了五百兩銀子給我。”鄒山縣令狠狠心,閉著眼睛說了個價格,這可是那楊百萬送給他銀子的一半,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就如長著腿般從自己的庫房裡跑了出去,他心裡便有說不出的難受來。
“什麼?你這也太沒見過銀子了罷?一條人命才五百兩!”慕媛驚訝的說了一句,故意將聲音說得很大,讓旁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同時搖了搖頭道:“她們孤兒寡母的,家裡又沒有了主勞力,這五百兩銀子怎麼過子!”
“是,太少了些,至少也得拿一千兩出來才行。”赫連睿也附議著,望了望低著頭站在一旁的鄒山縣令道:“你現在快些派人去將魯老太的兒媳放出來!”
“下官遵命。”鄒山縣令此時哪敢說半個不字?只聽到周圍的人都在氣憤的議論著這事兒,人人都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了過來,那目光便如利箭一般,刺得他全身都有疼痛,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狗官!”不知道誰扔了一塊石頭過來,正砸到了鄒山縣令的皂靴上邊,就見那黑的靴子上滾出了一條灰撲撲的印子,有人開了這個頭,馬上便有人跟著扔東西,不一會鄒山縣令便被土塊石頭砸了個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