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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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賑災之事已近尾聲，他將收尾的工作給與他同來的欽差大人，自己一人快馬飛奔，趕赴京城。

他馬不停蹄、夜不宿店，十的路程硬是縮短成七天，回到京城時，已是風塵僕僕、滿面風霜。

可他沒回惠王府，直接進宮面聖。

御書房裡，皇帝端坐在案前。

三六椀菱花的窗子斜斜地進一道光，在地上暈出一塊金黃，鎏金香爐裡漫出一縷細煙，那是象徵皇帝之尊的龍涎香。

惠熙靜靜看著皇帝，對於自己，他從來不是一個父親，只是一個將金甌九鼎盡數握在手中，將所有人們當成棋子的皇帝。他曾經說，把棋子放在最明顯的位置，就能看清楚它有什麼作用，以及對手會如何應對。

太子儇熙就是這樣一枚棋子，因為他，所有皇子卯足全力競爭，他們辦差、他們求表現，他們把所有的心力拿來討好這位父親。

可惜…他們於他終究只是一把棋。

皇帝看著好潔的惠熙自災區而返，一身狼狽，衣角沾上點點汙泥，他微微一哂，走到兒子面前。

他不太重視這個兒子，他承認。

以前他有儇熙，一個文武雙全、充滿智慧、雄才大略的兒子。他寵他、愛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大好江山到他手上，沒想到人算敵不過天算，他死了，留給自己無數愴然。

沒有儇熙，他還有英勇善戰、能夠安家定邦的壢熙，有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為朝廷鎮守梁州，打開貿易道路的務熙，還有個長相、格和自己酷似的閱熙，他們都是他最喜歡的兒子，至於惠熙…他忽略得太久。

儇熙死後，朝堂大臣分兩派，一派舉薦壢熙，一派薦惠熙為太子。

他認定惠熙雖務實圓滑，但帝王之術不能光靠收買人心，那只是手段，其本是制衡駕馭，他缺乏威壓百僚、勵圖治的魄力和手腕，他雖才華出眾，但其才能卻非帝王韜略。

何況他對於商人是有那麼幾分看不起的，偏偏惠熙對經商有著無上的熱情，不過這回，他的商道替朝廷解決了大難題，也讓他對這兒子另眼相看。

“你上的摺子我看過了，這回你把差事辦得很好，往後，朕將更倚重於你，你要好自為之。”

“兒臣遵旨。”

“回府裡好好休息吧，內務府已經開始辦你的婚事，聽說準備得差不多了，按禮數，你該先到王大人家裡走一趟，見見你未來的媳婦。可卿姑娘子溫婉善良、賢淑貞靜，是許多人家心裡中意的好媳婦，這回父皇為兒子自私一回，硬把王可卿搶回來當媳婦，不知背後惹了多埋怨。”皇帝笑說。

惠熙深口氣，凝視著父皇，不知他話裡有幾分真假，可真假於他早已無謂，王可卿再好，都不是他要的女子。

雙膝一跪，惠熙大禮叩拜。

“父皇，兒臣有一事要稟。”

“起來說話。”惠熙沒起身，雙膝仍然高跪，他擰著眉目開口，“請父皇收回對兒臣及四弟的賜婚。”他的話觸怒了皇帝，但他沒有立時發作，只是微笑著說:“這是什麼話？都已經行文昭告天下，要朕收回成命，你讓朕的威信擺在哪裡？你不喜歡王可卿，待她入門之後，再告訴朕你喜歡哪家姑娘，朕替你作主，封她為側妃便是，至於閱熙，他對朕的賜婚，可滿意極了，為何要收回成命？”

“稟父皇，兒臣與查晴兒情投意合，彼此心裡早已經有了默契，這次向民間募捐的點子，便是她向兒臣建議的，今賑災有功，父皇該為晴兒記上一筆，倘若父皇要賜婚，懇求父皇將晴兒賜與兒臣。”

“查晴兒？閱熙的側妃？這女子與閱熙往來，又與你情投意合？天底下竟有這般穢亂無恥的女子！難怪選秀單上沒有她的名字，聽說她出身商戶，莫非如此，才這般缺乏教養。朕…的確想收回成命了，這樣的女子有何資格入我皇家大門。”他目光深沉，惱怒自眼底一閃而過。

“我不知道晴兒有無和四弟往來，但兒臣與晴兒相知相惜，我知道她本善良，熱情大方，並非父皇想象的那樣。”

“惠熙啊，你被騙了，閱熙來求我將查晴兒賜婚予他時，他說查晴兒對他傾心、對他戀慕，她的熱情融化了他的心，此生非她不娶。

“你說，一個好人家的貞潔女子怎會對男人說這些？我一聽，便曉得此名女子心機深厚，不是個良好匹配，可是壢熙在旁幫腔，而瑜妃寵愛閱熙，一口一聲的替查晴兒說話，我才勉為其難同意閱熙娶她為側妃。”

“沒想到這會兒她又同你情投意合，看來這個查晴兒真是野心啦，一個小戶女子竟曉得把目標放在皇子身上，企圖躍上枝頭做鳳凰，果真是好心機、好手段。”他冷冷笑著，望向惠熙，一雙眼睛深邃幽遠，時而光閃爍，時而內斂沉靜，令人捉摸不透。

惠熙心思翻湧，父皇對晴兒的第一印象早在今以前便已深烙，要改變萬萬不可能，既然如此…他再度拱身相拜。

“既然父皇不待見晴兒，那麼乞求父皇收回成命，別讓晴兒嫁與四弟。”皇帝冷冷一笑。他收回成命之後呢，任由惠熙揹著自己金屋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