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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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起來再說吧。”娟突然的說話叫我震驚之餘,心也亂作一團,我連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她,先把她動的情緒安頓下來再作打算。
娟一面飲泣,一面反覆地向我道歉,說這些年來都是她的自私,一直央求榮不要向我說出真相,我明白到她是為了希望我可以原諒榮,而把所有責任都背在自己身上。
接著我靜靜地聽著娟的說話,她說了很多跟榮的往事,無論是婚前或婚後,當中有喜悅的,亦有遺憾的。從那一字一字真摰的說話,我可以覺到娟真的是很愛榮,姑勿論開始的時候也許只是利用他。
但此刻的娟,真是很愛她的丈夫。一個女人願意放下自己的尊嚴,去哀求一個丈夫愛過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實話我是被打動了,不過對於娟的請求,我還是不能立刻答應。
“我明白你的心情,正如剛才所說,我對榮已經沒有仇恨,見他一面不是難事,但我必須要徵求我先生的意見,始終我跟榮有過戀愛關係,我亦要尊重愛我的人。”說完娟的一番說話,我基本上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默默解釋著自己的處境。
娟明理的點點頭,眼裡滿載著期盼,身為女人我知道這個眼神不會是假的,是那種絕望裡找到一絲光線的眼神。
“那麼,我們再電話聯絡吧。”別過娟後,我獨個在街上連,腦裡不斷反覆女孩剛才的說話。榮要死了。
會是真的嗎?我記憶中的他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壯健,你無法把這樣的一個充滿陽光活力的男孩,跟死亡聯想一起。
但娟沒必要騙我,就如她所說,那時候她從不想榮見我,害怕我倆會舊情復熾,那麼在塵埃落定的今天,就更不會主動找我來多生事端。我的腦很亂,我寧可娟騙我,也不願接受榮快要離開世界的事實,我和榮之間已經沒有愛情。
但始終不想看著一個認識的男孩,在人生最燦爛的年紀就要失去寶貴的生命。一個人的命,真是那麼脆弱的嗎?我不知道,我是一個幸福的人,家人和朋友都很健康,在這個年紀我仍未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痛楚。回到家時,澤已經在客廳裡等我,這天我們約了到我家跟我父母吃飯。
澤關心地問我情況,我苦笑搖頭,不想在爸媽前出憂傷的表情,這一頓飯很正常,我沒有在兩老面前
出半點端倪。
飯後我替母親收碗筷,從廚房出來後,在沙發上翻著報紙的澤主動向我說:“吃飽了到外面走走吧?”我點點頭,隨意拿起茶几上的小手袋,與他一起走了出去,我倆牽手慢步,沿著家裡附近的小路一面走去,途上兩個人都沒有一句說話。
直到來到那恬靜的小公園,坐在被冷風吹得冰涼的鞦韆上,我開始默默地說出今天從娟那裡聽來的話。澤的表情跟傍晚時的我一樣出驚訝,也許他亦沒想過這次的見面是會牽涉到人的生死。
對啊,一個才25歲的男孩,有誰會想過他即將要死?
“那麼,你打算去見他一面嗎?”澤平靜地問我。
我搖搖頭,連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突然說這種事,我的心很亂,而且亦怕娟在騙我。”經過當年的事,縱使找不出欺騙我的理由。
但我承認內心深處還是抱有戒心,亦也許我更期望這是一個謊言。澤望著一顆星沒有的夜空,慨的說:“環,你知道嗎?每個人都不想被欺騙,但事實上如果真的避不過,那被騙的比騙人的,是更為幸福得多。”
“澤…”澤從鞦韆站起,拍拍我的肩膀說:“去吧,我想你其實也希望他們是在騙你吧?”
“嗯…”我低下頭來,澤說得不錯,我真的情願這是一個低劣的惡作劇。次上午,我回復娟答應與榮見面,她的反應很喜悅,說了無數次的多謝。聽到女孩的聲線,我反而猶豫起來了,從那發自內心的
,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榮很快就要死。
我曾經愛過的男孩,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平靜地面對他。我們約了在當天的傍晚到他倆的家見面,我按著娟給我的地址來到,一路上忐忑不安。是榮和娟的家,是我初戀男友和往年同學築起的家。
由於今次見面是娟獨個的決定,榮是毫不知情,故此當穿著一身輕便衣服的我按下門鈴、隨著開門我的娟步入客廳時,在沙發上休息著的榮臉上那表情,是沒法形容的驚訝。
榮瘦了很多,毫無疑問是一個病人的臉,頭上戴著圍冷織成的帽子,為的是遮蓋著那經過癌症化療而脫落的頭髮,下陷的臉頰顯得蒼白,活像一個飽受折磨的老人。看到這一張臉,儘管在進來之前我已經作過無數次的心理準備。
但仍是難掩內心的傷痛,我自責刻前居然會有一絲的懷疑,強行忍著將要掉下的淚兒,裝作一貫的輕鬆表情。
“很久不見,別來無恙嘛?”這是一句最差勁的開場白,我明明知道你有恙,而且是最沒救的一種。榮呆了一陣,才稍稍收起吃驚的臉容,努力漾出那當年倒不少女同學的親切笑容:“環,你好。”一個已經跟當年不可相比的臉容,仍是有能力展
出叫人心動的表情。
是我曾經最愛的表情。…我自問是一個樂天朗的女孩,即使在如何的劣境,仍是有自信保持叫現場氣氛輕鬆起來的能力。縱使內心在淌著血,臉上仍可裝出那傻呼呼的笑容。
我們閒聊了一點往事,說是我們,其實大都是我一個在獨自胡扯,榮和娟都在默默的聽,偶然上一句半句。我談到自己後來的大學生活,出來工作後的所見所聞,亦有說到那個對我事事包容的男人。
“所以,我今天是特地來給你們派請帖的。”我從小手袋裡拿出兩枚喜帖,責怪的說:“你們也是的,結婚也不請我飲喜酒,又那麼神秘,我找了很多個高中同學,才終於找到你們的地址呢。”榮旁邊的娟淚眼汪汪,的望著我,她不想榮知道這一切是她的安排,因為娟明白榮不會願意在自己離去前,要她再一次面對當年背叛了的同學。我把請帖遞到榮的面前,他手在打震,低下頭來隔了好一會兒才接過手上。
然後再次抬頭看我,傷的說:“環,那時候很對你不起。”我輕鬆的哼著說:“你也知道自己過份嗎?想我原諒你,不那麼容易啊。”
“環…”我豎立起指頭說:“除非你兩個答應我一定來我的婚禮羅。”榮眼裡是淚,點著頭說:“我們一定準時到。”我微笑道:“賀禮也要厚一點哦。”榮臉上的淚一滴一滴地下,嘴裡跟今早娟的一樣。
都只是不斷在重複謝謝兩個字。有人說,與情人分手,自己要做的是要活得比他好,但我在這刻才知道,會說出這種話的人,是本沒有愛過對方。榮,支撐下去,為了愛你的娟,你一定要支撐下去。
“那麼,我回去了,你們答應了的啊,一定要準時來我的婚禮。”從他們的家離開後,我再次走在仍舊車水馬龍的街上,明明瞭結了一件往年同窗的心事,心情卻沒有輕鬆下來,相反是比之前更為沉重。
剛才我一直都是強裝的,看到榮那個被病魔折磨的樣子,其實我也是最想哭的一個。記得以前我曾問過澤,他當年那麼愛姐姐,現在跟我一起,會否就對姐姐完全沒覺。
澤很老實地回答,說已經一點也不愛姐姐是假的,曾經愛過,心裡總會有一份情存在。好啦,老實地告訴我,總好過隨便說些假話來欺騙我。拿起懷裡的手機,撥了澤的號碼,簡單聊了幾句,說多逛一會就回家,他答了聲好,說看著電視等我。
慢步地在附近的商場裡連,九點的時間,大部份商店都仍處於營業時間。來到一間珠寶行,門外擺放著各種小首飾,為了開發年輕人市場,近年都免費一些別緻而又便宜的小掛飾,不高的價錢,卻總能騙去少女純純的心。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粉紅的掛飾,款
和榮當年送給我的那個不一樣,但在燈光照
下,同樣閃顯著漂亮的光芒,看著看著,腦海裡不其然憶起往年的事。
“很漂亮啊,我好喜歡!”第一次收到男生的禮物,我歡若狂,臉上難掩興奮神
。
“拜託,只是便宜貨,不要那麼誇張,拿來作女朋友的生禮物我還不好意思呢。”
“我喜歡就可以了嘛,多少錢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會好好珍惜的,這是我一生的寶物!”
“真有那麼喜歡嗎?那有什麼報答我?”我滿面通紅,說出少女不該說的話:“最多以身相許羅。”現實是,那曾說過會珍惜一生一世的寶物,早已隨著榮當年的不辭離別而不知去向。
“真的很膚淺呢。”想起住事,我苦笑搖頭。當時和榮的住,我從來沒想過將來會怎樣,如何組織一個小家庭,如何一起買一夥房子,又或是要多少個寶寶。今天和澤的計劃,我過往是連一次也沒跟榮想過。學生時代,大家都只懂陶醉於眼前單純的愛。
青蔥歲月,哪會想到後的長遠。望著那雅緻的小掛飾,想起早上娟跟我說的話,忽地一條眼淚自臉龐
下,我自以為早忘了榮,我自問心裡就只得澤一個,但我錯了。
直到現在我對榮仍是有覺,我因為不想面對被背叛的傷痛,一直只在掩藏心底裡的那份
情。我真是一個太過份的女人,在快要出嫁的時候,我卻為了別個男人而
淚。淚水沒法停下,我從口袋再次拿出電話,致電給那愛我的人。
“澤…”我哭了,咽嗚的沒法說出什麼,澤知道我情緒動,不斷說著安
的話,這時候我腦裡空白,突然間說出一句連自己也沒法接受的話:“我今晚不回來可以嗎?”對方顯得有點錯愕,對了,我想沒有男人在聽到未婚
說出這種話可以保持鎮靜,雖然我跟澤有參加過聯誼派對,亦有在他面前跟別人做愛,但意義上這是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