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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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嗒——’地捱了一下。”

“‘嗒——’地？是槍？”

“是，是槍。”狐狸無力地垂下雙手，低下了頭。它本沒注意到暴了自己的正身，接著說:“儘管那樣，我還是想再一次見到媽媽。我想再一次看到死去的媽媽的身影。這就叫做人情吧？”我一邊想著事情有點可哀了，一邊“嗯嗯”地點頭。

“後來，也是這樣的秋天子，風唰唰地吹著，桔梗花齊聲說:‘染你的手指頭吧，再組成窗戶吧！’我就把好多桔梗花堆在一起，用花汁染了我的手指頭。這麼一來，瞧，喏。”狐狸伸出雙手，又組成窗戶。

“我不再寂寞了，因為，從這窗戶裡，我什麼時候都能看見媽媽。”我十分動，點了好幾次頭。實際上，我也是獨自一人。

“我也想要這樣的窗戶啊！”我發出孩子般的聲音。狐狸出高興的受不了的樣子:“那麼，馬上給您染吧！請把手伸在那兒。”我把雙手放在桌子上。狐狸拿來盛著花汁的盤子和筆。接著，它用筆蘸滿藍的水，慢慢地、仔細地給我染手指頭。一會兒，我的大拇指和食指變成了桔梗。

“哎，染好了，請趕緊組成窗戶看吧！”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組成了菱形的窗戶，然後，戰戰兢兢地架在眼睛上。

突然，我這小小的窗戶裡，映出一個少女的身影。穿著帶花紋的連衣裙，戴著有飄帶的帽子。那時我悉的面孔。她眼睛底下，有個黑痣。

“呀，這不是那孩子嗎？”我跳了起來。那是我從前特別喜歡，而現在絕不可能見面的少女。

“喏，染手指頭，是好事吧？”狐狸極其天真地笑了。

“啊，真是了不起！”我想付點報酬，就去摸衣兜，但，一分錢也沒有。我對狐狸說:“不巧，我一點錢也沒有。不過，要是東西，我什麼都可以給，帽子，上衣，衣，圍巾，都行。”狐狸說:“那，請把槍給我吧。”

“槍？那可有點…”麻煩啦，我想。可是，一想起剛剛得到的了不起的窗戶，我對槍絲毫也不覺得可惜了。

“好，給你吧！”我慷慨地把槍給了小狐狸。

“承您照顧，多謝。”狐狸連忙一鞠躬，接過槍，然後送給我一些蘑菇，作為禮物。

“請今天晚上做湯用把！”蘑菇早已裝在塑料袋裡。

我向狐狸打聽回家的。狐狸告訴我，這商店後面就是杉樹林，在林中走三百米，就到了我的小屋。我向它道過謝，照它所說，轉到商店後面。一看，那兒有悉的杉樹林。林中漏撒著閃閃的秋的陽光，又暖又靜。

“嗯。”我佩服極了。我一向以為特別悉的山，卻居然會有這樣的秘密道路，而且，還有那樣美麗的花田和親切的狐狸商店…我的心情變得十分舒暢“嗚嗚”地哼著歌，一面走，一面又用上首組成窗戶。

這一回，窗戶裡面下著雨。細細的霧雨，一點聲音也沒有。

那深處，朦朧地看見了我懷戀的庭院，面對庭院，有個套廊。那下邊，扔著被雨淋溼了的小孩子的長靴。

（那是我的！）我猛然想了起來，接著，心兒撲通撲通地跳開了。我覺得，我的媽媽馬上回來收拾長靴。她穿著罩衣，蒙著白巾:“呀，多不好，隨便亂扔！”我甚至彷彿聽見了那聲音。院子裡，有媽媽種的小菜園，一團青的紫蘇，也淋著雨。啊，莫不是媽媽想摘菜葉，要到院子裡來嗎…

家裡有一點亮。點著電燈，混著無線電的音樂，斷斷續續地傳來兩個孩子的笑聲。那時我的聲音，另一個，是死了的妹妹的聲音…

“呼——”我大嘆一口氣，放下雙手，不知為什麼，我特別悲哀了。孩子時期，我的家被火燒掉，那院子，現在已經沒有了。

儘管那樣，我卻有了極其出的手指頭。要永遠珍惜這手指頭，我想著，在林中道路上走。

不料想，回到小屋，我首先乾的事是什麼呢？

啊，我完全無意識地洗了自己的手，這是長期養成的習慣。

“不好！”當我剛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藍立即褪掉了。洗乾淨了的手指頭，不管怎樣組成菱形的窗戶，裡面只能看到小屋的天花板。

那天晚上，我忘記了吃狐狸送的蘑菇，失望地垂著頭。

第二天，我想再到狐狸家去，請它給染染手指頭。於是，作為謝禮，我做了好多夾麵包，到杉樹林裡去了。

但是，不論在杉樹林裡怎麼走，仍然是杉樹林。桔梗花田什麼的，哪兒也沒有。

後來，有好幾天，我都在山中徘徊。只要有一點似乎是狐狸的叫聲，只要森林裡可能有白影子閃動，我就直起耳朵，一動不動地向那個方向搜索。可是從那以後，我一次也沒有遇到狐狸。

我不時地用手指頭組成窗戶看。我想，沒準兒會看到什麼。人們常笑我:你可真有個怪習氣呀！

（theend）［constance敲後記:承諾已久，今天工作做的差不多了，終於閒下來，一字字敲上來。這一直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篇。選自安房直子的童話集“誰也看不見的陽臺”很多年以前的書了，彼時，常常一家人去逛書店，爸爸媽媽為我們選學習用的參考書，我剛剛跌進世界名著的海洋，妹妹還喜歡看童話。這一本，其實是她挑的。但，這樣的童話怕是孩提不能理解的。於是，薄薄的這本小書，在書櫃裡被冷落了許久。後來，到了那個脆弱的青期，信手翻來，竟被動的淚。珍藏至今。白的辦公桌上，襯得已經發黃的書頁愈發陳舊。想起js的簽名檔:韶華紙上留…鍵盤的敲擊聲中，那一顆脆弱的老心最柔軟一處，也被一下下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