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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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越來越黑了,車伕掛上了燈籠,橘黃的燈光隨著馬車的行走而一晃一晃的,單調,而且抑鬱。

程輕衣的目光看向了手中的那面銅鏡,銅鏡裡有著模模糊糊的容顏,她喃喃道:“你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呵呵,你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她開始笑,比風還輕。

——那次離別卻並不是以那種決裂方式收場。

無奈了一夜的沈諾第二天起來準備離開時,卻看見了女孩站在他的房門外,見到他時便笑了一笑道:“我想清楚了,昨天是我不好,亂髮脾氣。師父就要走了,應該讓你走得開開心心的才對。我親自做了早點,你吃不吃?”於是一切的不愉快就風化在那一笑裡,沈諾帶著微笑離去,而自己也是微笑著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的。但是府裡的貼身丫鬟們都知道,自沈公子離開的那一起,小姐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第三次,又是桃花盛開。沈諾先寫了信來說是不便到,雖然想表現得不那麼刻意,但還是忍不住派了丫鬟們早早地去接,又派了下人們安排食宿,而他的那個書房,便是自己親自動手,打掃得纖塵不染。這一次她已經有了接受他再度離開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啊,卻沒想到他這次來,居然帶來了那麼一個消息!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所有的一切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錦榻上,程輕衣的眉皺了一皺,口猛地一陣劇痛,她伸手想抓住些什麼,卻什麼都沒抓到,整個人就那樣的突然向前倒了下去!

在意識徹底喪失的前一刻,她叫出了兩個字,依然是那句“師父——”

*****

夜雨依然在下個不停,桌上的燭光不停地跳動著,在這樣悽清的夜裡,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沈諾坐在桌邊,盯著那點暈黃,以指尖去碰觸卻覺不到燙。

很多事情也如此,當你投身進去時,明明是危險,在當時卻覺不出來,直到萬劫不復時,才驚覺,原來那無異於是一場飛蛾撲火的遊戲!

那個孩子的氣息很穩定。

這是在他第一次看見程輕衣時就已發覺的,但是在當時,他卻並沒有太在意。他只是喜歡她的聰慧,欣賞她的天賦,又憐惜她的弱質,再加上那麼一點點好奇與好勝,所以為她治病。

當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要求當他的徒弟時,他並不知道那會是宿命的開始。於是,他同意了,還很高興。在他二十多年來的生命中,一向是不羈隨興慣了的,可是因著本身的能力與智慧,一直所向披靡。然而最終還是會嚐到報應。

是的,他管那叫做——報應。

否則為何所有的冷靜和沉著會在那個小姑娘一雙靈氣人的眼睛裡失去了方向?否則為何平淡無波的心境每每為她而掀起波瀾?否則為何明知那是殘忍那是傷害卻依然著自己板起了臉寒下了聲音?

我本凡人,焉能太上忘情?

第一次分別時,並沒有太多想法,長年的漂泊生涯,分分合合本屬正常。只是那個小姑娘用著柔軟的聲音求他不要走時,一種淡淡的惆悵卻在心頭瀰漫了開來。當時,他把那種現象解釋為那是因為他擔心她的病會惡化。

第二次相見…若是沒有那第二次相見,也許一切因果還會被塵封在忌之中,永遠不會發。但是在那個寒冬,看著丁三少疏廊別院裡的那一株黯淡的桃樹時,他忽然興起了回程府的念頭,那種念頭來得那麼劇烈,而且不可抵擋,於是連辭行都沒來得及就飛身上馬趕赴杭州。

到了程府,棉簾掀起的那一刻,調侃的話語還未出,心卻在那一瞬間起了陣陣驚悸——這就是那個十三歲的天才小姑娘?這就是自己那個古靈怪、沒大沒小的小徒兒?

不不不,那是一個桃花女子!

不是桃花,怎麼解釋她肌膚的柔,就像最純淨的**?不是桃花,怎麼解釋她窈窕的身姿,在款款大方間仍著嬌柔?不是桃花,怎麼解釋她如水的秀目,在顧盼間綻現著傾國的風情?不是桃花,怎麼解釋當乍見的那一刻,心就無可避免也不想避免地沉淪?

桃花,本是劫。

那個女子手忙腳亂地擦拭著棉襖上的水漬,然後惶恐地站起身來,她的目光看過來時,竟然是完全陌生又滿含戒備的!

走過去,像兩年前那樣悉又親切地去搭她的額頭,但是卻被她避了開去。

她不認得自己了?我是你的師父啊…一種淡淡的失落融匯著不安湧上了心頭,但是隨即,他看見那個女子淚,說“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在那一刻,他已隱隱地覺到了沒有了從這個劫裡逃離開的希望。但是,他又不得不逃。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的相處,了結半生情緣。

但是,不得不走。

人們有時候可以瞭解自己的心事就像瞭解自己手心上的掌紋一樣的清楚,但是你如何指望它能夠放在陽光下曝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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