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杜月笙的頭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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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擠出一絲笑容,自顧自地坐下,凝視王亞樵數秒,一點也沒怯場。
“有些問題像請教你。”杜月笙道“去年從南華匯入安徽的僑匯真有5千萬?”王亞樵笑著點點頭,似乎對這個問題很高興。
“安徽勞工協會送了多少人去南洋?”杜月笙又問道。
王亞樵想了想答:“記不太清了,大概有二三十萬人吧!今年的計劃是15萬人,這是安徽籍,不包括其他省份。如果加上其他省份,從上海南下的人估計會超過五十萬!”
“這麼多?”杜月笙驚訝地站起來,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五十萬的壯勞力意味著什麼?他不得不驚訝,哪怕只有一半是壯勞力,那也不得了了。
“多?一點也不多,都是求生存的可憐人罷了。”王亞樵搖搖頭,既然杜月笙挑起這個話題,他也不介意多說兩句“從上海下南洋的人口不僅僅是安徽一地,而是差不多整個長江域,可惜我們運力有限。不然再運一倍的人下南洋也不是不可能。當然,運力只是其中一方面,國內工業建設同樣需要大量勞力。總體來說,這個國家人口實在太多了,多到廉價。
特別是在內陸地區,人命比樹葉還廉價,你雖然出生社會底層,靠在十六鋪賣水果發了家,見識過上海“人吃人”的殘酷,但若是到西北去看一看。那裡的苦讓人哭不出來。相比之下。黃浦江偶爾飄過的幾具屍體本不值一提。”王亞樵淡淡道,眉宇之間一絲憂
一閃而過,心情不想表面那樣平淡,看了看杜月笙。見他無動於衷,心裡自嘲一笑:和這混混頭子說這些幹什麼呢?
“這傢伙是狠人啊!”杜月笙心裡評價道,有些不屑,自己不怎麼跨出上海,怎麼管得了那麼遙遠的事呢?不過也是,彼此身份不同,你王斧頭在政府掛了職位,成了政客,自己混道上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要不是這次你們這些赤佬找麻煩,自己用得著低聲下氣麼?
杜月笙耐著子,順口又問:“下南洋真的那麼好混?那些人都幹什麼去了?”這個問題縈繞杜月笙很久了,倒是有興趣瞭解瞭解。王亞樵是最大的知情者之一。問他最合適不過了。
“鐵路、公路、礦場、農場、漁場到處都需要人,壓服當地土著也需要人。南華開國以來,廣東一地就跑了200萬人過去,因為那裡的土地很容易就獲得。至於如何容易獲得土地呢?你去問問上海灘的洋人,美國人西進運動時候是怎樣發家的就知道了。”王亞樵微微一笑“那邊機會很多,不過賣鴉片是不行的,據說鴉片販子要被吊電線杆,不知道是真是假?”說著臉上出一絲譏笑。
短短几句話透的信息太大了,也不知道杜月笙能否完全體會,不過以杜月笙的腹黑,該能體會的,王亞樵最後一句嘲諷被他自動過濾了。
“哦!”杜月笙應了一句,心裡在琢磨王亞樵的話,心想:青幫如果搞航運和勞務輸出,應該也是可以的吧?前提是打通南華那邊的關節。如何打通關節呢?杜月笙突然想到了蔣偉記,不知道當年的情那傢伙還記得不?暗暗把此事記下。
如今和王亞樵差了幾個等級了,據說這傢伙還是武漢方面的最大的特務頭子來的?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房間安靜下來。
上海灘的風雲人物杜月笙都在自己面前低頭了,王亞樵心情不錯,可以用得意來形容,他用調侃的語氣道:“用空多讀書,別老跑去看戲。從前有個混蛋叫黃金榮,就是讀書少,學不會做人的道理,結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此話一說,杜月笙瞳孔收縮,凝視著王亞樵,平靜、冷漠,好像是穩勝券,這種表情杜月笙太討厭了。
雙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黃金榮的死在青幫乃是忌,表面看是因為和盧永祥家的二貨為爭一個戲子大打出手,實際背後也有另一股黑手,比如眼前這個戴眼鏡的毒蛇一般的矮子!
如今王亞樵滿不在乎地說出來,似乎承認了老黃就是這混蛋幹掉的!
他是在威脅自己嗎?既然他們敢幹掉了老黃,那麼自己也…
杜月笙心裡發寒,呼有些急促,自己面對的不僅是面前這個陰狠的矮子,更是國家機器啊!
“你在威脅我?青幫不是隨意讓人拿捏的!”杜月笙咬牙道。
“威脅?不,是警告!”王亞樵冷笑道。
“你們真的能止鴉片銷售嗎?上海那麼大,除了華界,還有租界,除了青幫,還有法國人、
本人!”杜月笙道。
租界的事暫時管不了,讓他們囂張幾年,但在華界,上海我說了算。至少收拾青幫,就讓上海的大煙減少一半。
王亞樵心裡想道,嘴上冷笑道:“洋人遲早要對付他們的,都跑不了,不用你替他們著急。你先顧好你自己吧!”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杜月笙心裡暗罵。對方態度那麼強硬,看來是鐵了心要整青幫了。
要不求法國人幫忙?
洋人也是虛偽狡詐的東西,租界的煙官倒問題倒不大。洋人雖頒佈了菸令,但也是做做樣子罷了,只是失去了華界的生意,青幫損失就大了。
更何況,一旦因此事得罪死對方,也是大大麻煩。
這些混蛋,為什麼多事呢?
杜月笙心裡叫苦,不得不埋怨稅警團、王亞樵,還有遠在武漢的那些政客。
從王亞樵的話裡,杜月笙還聽出了另一種意思。就是或許他們一時不能消滅上海的大煙。但消滅你杜月笙還是可以的。別以為青幫就可以庇護你,黃金榮那傢伙不就——想到這,杜月笙心裡一陣氣餒。老黃,你死得冤啊。我卻不能幫你報仇!因為兇手是中國最大的特務頭子!現在他又威脅兄弟我了!嗚嗚——杜月笙緊緊地捏著拳頭,看著王亞樵,儘量保持一幫之主的氣勢,但那微微發顫的身體出賣了他,他有些怕了!
目光一閃,從對視中低下頭來。
“青幫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三鑫公司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我要和他們商量一下。”杜月笙態度軟了下來,模凌兩可道。
“我知道。青幫還有不少頑固的老混蛋,三鑫公司的張嘨林我也知道,那混蛋更該殺!”王亞樵冷漠道,凝視杜月笙的眼睛“我更在乎你的想法。”杜月笙一時氣滯。不知該說什麼了。他是個聰明人,從王亞樵的話裡聽出對方對自己和張嘯林的不同態度。在青幫內部,也就張嘨林那傢伙能和自己抗衡了,不過那傢伙似乎和本人走得更近,杜月笙不太喜歡,心想:對張嘨林,王亞樵大概也有這樣的觀
吧。
出了夜巴黎,杜月笙發現背後溼了,剛才在房間裡的一幕,他還心有餘悸!
“老哥沒事吧!”戴風關心道,此前杜月笙因為青幫之事曾找過他,不過他陪蔣偉記回奉化探親了,順便避開了青幫的混事,現在又重新回來了。
“青幫是上海一股重要力量,誰都不能忽視,更不能破壞上海的工商業建設,而大煙恰恰是社會毒瘤,老哥,你慎重考慮吧!”戴風語重心長勸道。上面對青幫態度嚴厲,戴
風也不敢偏向杜月笙,只能希望杜月笙能做出改變。
“戴眼鏡的都不是好人!特別還是個矮子!”杜月笙咬了咬牙,低聲罵道。沒有正面回答戴風,卻把他的話記了下來。
“呵呵,或者等老哥去了武漢,回來說不準能有所改變。”戴鳳回頭看了看,發現背後沒人,笑了笑,小聲叮囑道“還有,副局最恨人家說他矮子了。上一個罵他的人被他吊電線杆了!”心裡補了一句:死的是敵人的間諜,不過我可不能說給你聽。
杜月笙臉上一白,點了點頭,突然又問:“怎麼是副的,王矮——他不是你們軍事情報局的大頭目麼?”
“上面還有個來頭更大的,據說是大老闆的親信。”
“大老闆?宋家的那位?”杜月笙越來越好奇了。
“不是,或許來頭更大!反正我也沒見過,只是聽過一些傳聞。好像,這次青幫煩了某個大人物的忌諱,對方點名要對付青幫的鴉片生意的。”戴風止住話,沒有往下說的意思,這是機密,不能再說了,更不能說給杜月笙聽。
杜月笙有些失望,沒能聽到更深的內幕,上了汽車離開了。
“哎,頭疼啊,就算自己有心改變,張嘨林那傢伙會願意嗎?但願別再鬧出什麼風波了。”坐在汽車上,杜月笙拍了拍腦門,想到這些煩心事,腦袋就隱隱作痛,覺似乎某種陰謀籠罩在自己和青幫頭上。
躲在後面放箭的不僅是斧頭幫的那個王矮子,很可能還有洪門參與在內。
青紅青紅,青幫和洪門恩怨糾纏百年了,而致公黨和海外洪門的關係,杜月笙如何能忘記?
沒錯,就是一場陰謀!
杜月笙氣得直拍大腿,臉上神不定,腦袋裡一時間閃過王亞樵、虞洽卿、戴
風等人的臉,想想這些人說的話,無論是好意勸說還是威脅,都讓杜月笙明白一個道理:近年來國內局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青幫不改變是不行了!不然,他真的可能成為黃金榮第二了!
杜月笙想了很多,卻始終猜不到背後有個知這個時代脈搏,同時具有巨大影響力的司徒南在作怪!
回去不久,杜月笙就找來張嘨林商量,張嘨林一聽杜月笙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臉立刻就變了。
“什麼?不賣鴉片了?”張嘨林黑著臉,有些不太相信地看著杜月笙。這傢伙去談判,結果就談成這樣?
“那邊態度很強硬,洋人的面子也不好使,華界的生意算是黃了。租界這邊,問題估計還不大!”杜月笙平靜道。有些話他沒完全說出來,畢竟張嘨林這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燈,黃金榮死後,他就一直和自己爭奪青幫和三鑫公司的領導權。何況這傢伙脾氣更不好,心狠手辣,如果讓他去鬧一鬧,或許事情有轉機?
“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張嘨林道。
“哎!畢竟他們是官府啊!”杜月笙嘆了口氣,不再多言,打定主意,暫時先別出頭了,勸了張嘨林幾句。
兩人沒商量出個結果,離開時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