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信任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四月底的時候,聶唯陽告訴我,他把萬皇音樂在皇家音樂學院舉辦的獨奏演唱會結束掉之後就要回國了。

“就是在學院舉行嗎?”我說“要不要去給你捧場?”

“不要。”他低低的笑聲從聽筒傳過來“你在的話,我會分心。”是我瘋了還是他太會‮情調‬?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聽他說來就像甜言語。

“我聽說會有比利時王室成員去看你的演唱會…啊,是真的?唔,我知道你不在意,不過這聽起來真的很酷。”我停一下,又有點抱怨地說“你知道麼,萬皇已經把你的海報貼得鋪天蓋地,你都變成最新話題人物,尤其是在n大,我為此差點被我同學追殺。”梅子有天不知道怎麼跟小丁聊起來,兩個人換情報,梅子得知聶唯陽居然是我的繼兄兼男友,直殺過來對我吼叫足足十分鐘,怪我太不夠意思,居然隱藏如此重大的內情,我請她連吃三頓大餐才讓她怒忿停消。

他笑:“能搞定麼?”

“還好。”我摸摸鼻子“你回來的時候,我大概不能去接你,我們有去西藏的採風活動,你回來的時候我大概還回不來。”

“越跑越野了。”他說“都和誰去?”

“嗯…”我停頓一下,還是坦白“市攝影協會來我們系挑的人,我和兩個同學跟他們一起去,嗯,你知道,菲力是市攝影協會的榮譽會長,這次活動,他當然參加。”他沉默一下,說:“我似乎應該用信任來回報你的坦誠。”他那帶點彆扭的語氣讓我失笑:“嗯,信我者,得永生。”他哼一聲:“信你也不會永生,但是不信你你卻一定會跑掉。這是隻有賠本的買賣,我卻非做不可。”我笑出來,這麼不甘?我們到現在,他不是不信我,只是他那樣的脾氣,是恨不得把我鎖在旁邊杜絕一切異的眼光,這種想把對方完全擁有的心態與信任無關,我懂,就像我說的,你知道那毯子是你的,不會跑掉,你也不願意別人來碰一碰坐一坐。

又心暖,這麼不甘,卻還是揹著他自己的子隨我自由去,夫復何求?

我愛你。三個字在喉嚨裡打轉,又強忍住,我要等他回來,當著他的面告訴他,然後細細看他的面龐和眼睛會發出怎樣的光亮,聽他的聲音和呼會有怎樣的波動顫抖,再把這些都珍重地收藏在記憶深處,待老了的時候拿來回味。

要掛電話的時候,他突然又問:“蘇蘇,最近那個平平有沒有聯繫你?”

“沒有啊!”他怎麼突然提起來?

“嗯,”他說“沒事了,我只是擔心她不死心找你麻煩,記得,不要跟她接觸。”

“好。”我微有疑惑,卻又想不出什麼來。

媽媽送我到機場,走到大廳,居然看見很久不見的陶意棠,正在那邊跟菲力說話。

我走近打招呼:“嗨!”他們一看見我,就停了說話,菲力微笑:“聶阿姨好,好久不見。蘇蘇,東西都帶好了嗎?”我點頭,媽媽似乎對開朗有禮的菲力分外有好,笑容滿面跟他攀談。

陶意棠對我眨眨眼:“小蘇蘇,去布魯爾玩得盡興不?”他刻意在“盡興”兩個字上加重語氣,讓我不去懷疑他另有所指都不行,腦子裡不由自主想起在那有著文藝復興式大落地窗的房間裡的數度情,臉微微熱,媽媽在旁邊,不能多說,只有假笑:“還好,還好。”陶意棠看看正聊得開心的菲力和媽媽,招手叫我走遠一點,我疑惑地跟過去,他從口袋掏出兩件東西來給我。

“這是什麼?”我瞪大眼睛,兩瓶藥?

一個是一隻不到手掌長,一指節寬,一指厚的方形小盒,上邊寫著“速效救心”隔著半透明的褐外殼,可以看到裡面裝著米粒大的藥粒;一個是一隻透明的眼藥水一樣的瓶子,裡面是詭異的暗綠體。

陶意棠拿起那隻小盒,不知道按動那裡,小盒前端“啪”一下彈出跟盒子等長的雪亮刀刃來,原來那盒子成了刀柄。

“咦?”我瞪大眼睛,偽裝的真巧妙!

“這個,”陶意棠把小盒子到我手裡“這是小聶聶讓我找給你的,說讓你來防身。按這邊這個蓋子,刀刃就會彈出來。”真是巧,我笑:“謝謝你,你從那裡找到的?真厲害!”

“有一天我走在街上,它就正好掉下來打到我的腦袋。”陶意棠笑嘻嘻地說,又拿起那小瓶給我,臉上表情正經起來“這個,如果小菲菲說眼睛不舒服,你就給他用,我給了他一瓶,又怕他忘了用。”

“好!”我一口應承下來,擔心地問“他的眼睛怎麼了?嚴重不嚴重?”陶意棠搖搖頭:“還不太清楚,應該沒事。”路上我又問菲力,他咧嘴笑:“陶太愛擔心,真的沒什麼。”這次的活動是市影協發起的,從各大院校挑選了有資質的學生參加,一行二十多號人浩浩蕩蕩而去。混血的菲力格外受學生們歡,加之他又開朗陽光,講解起技術訣竅來毫不保留,經常被一群學生圍著不放。我不時留意他,看他的眼睛的確沒有什麼明顯的異狀,這才放下心來。

四月的納木措湖還沒有解凍,但是冰層已經有了融化的跡象,大塊的冰互相傾軋,拱起大片晶瑩的冰橋來。湖的對面是終年積雪的唐古拉山,層層巒巒,切冰累玉,在湛藍的高高天空下美得不真實。

遼闊,高遠,寧靜,震撼。

我站在湖邊,仰起頭來,閉上眼睛,伸展雙臂,彷彿這樣自己就溶合在天地之間,彷彿自己的手能隨著甘冷的空氣延伸到任何地方——能延伸到我想念的那個人那裡。

我們被大自然動的時候總會伴隨著到令人心悸的孤獨。此時此刻,我想念他,希望他能在這裡,能在我身邊,給我擁抱。

“在想他?”菲力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微笑點頭:“你怎麼知道?”菲力笑起來:“我自己到處走的時候,經常有這樣的覺,天地如此遼闊,自己如此的渺小,孤獨不安,非要有個人擁抱才能到完整。”我柔和地凝視他:“菲力,相信我。你一定會幸福的,否則才真是天理不容。”菲力看著我,眼神清澈,微笑說:“我相信。”---這次出行,我整個人如同被從裡到外清洗一遍,西藏是有靈的地方,就像一首歌裡唱的,這裡真的可以把你的心洗淨,把你的靈魂喚醒。那些天空和山巒,那些寺廟和街道,那些牛羊和牧人,鏡頭劃到哪裡似乎都能看見一幅畫,我一直都處在半動的狀態中,把相機的五個存貯卡全部拿照片滿仍然意猶未盡。

半個月的行程馬上要結束,回程的前一天,我們住在拉薩的旅店裡,在一樓的大廳吃西藏的最後一次晚餐,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卻不見了菲力。

問別人,旁邊一個學生說:“菲力克賽先生啊,他好像眼睛不舒服,說回去一下。”我不放心,上樓去敲他的房間門。

敲了好半天菲力才開門,進到他房間,卻不見他關門跟進來,我回頭一看,卻看見他正伸手去摸索門把手,那雙湛藍眼睛對不準焦距。

我大驚失,奔過去關了門扶住菲力的胳膊,急急地問:“菲力,你的眼睛怎麼了?看不見嗎?”菲力朝著我的方向微笑一下:“沒事,沒事,過一下就好,蘇蘇,麻煩你扶我坐下,幫我從包裡拿藥水出來。”我在他包裡沒找到藥水,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間去,拿了陶意棠給我的那瓶備用的來,幫著菲力點在眼睛裡。我看他眉頭緊皺,抓著椅子扶手的指節泛白,擔心地問:“怎麼樣?很疼嗎?要不要去醫院?”菲力輕輕搖頭,過了半晌,睜開眼睛,對我苦笑:“不知道陶是不是故意整我?藥水雖然有效,但滴在眼睛裡像燒起來一樣。”我小心翼翼看他眼睛:“能看見了麼?”

“嗯,沒事了,只是一小會兒眼前一片黑而已,點過藥水就會沒事,”他笑“我覺得不對,上來拿藥水,沒想到已經看不見了,幸虧你過來。”

“怎麼會這樣?有多久了?”我皺著眉,沒想到菲力的眼睛嚴重到會暫時失明。

“大概兩個月了吧。”菲力揮揮手,不甚在意的樣子“陶說現在查不出具體原因,也許是用眼疲勞,眼科不是他的專長,他總叫我找專業的醫院去看看,但我想休息一段應該就沒事了。”

“這怎麼行?菲力,你不要這麼不在意,還是儘早去檢查一下吧!”我著急勸他。

菲力攤攤手,笑:“哪裡有時間?一個個活動排得滿滿的,而且,”他對我眨眨眼“我需要忙碌來治療我失戀的心。”我哭笑不得,極力勸他未果,只好作罷,想著,回去了之後幫他聯繫一下醫院再說吧。

從拉薩直接飛回n市,卻沒看到有人來接。聶唯陽因為在n市的國內首場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的原因,這兩天一直很忙,媽媽說好了來接我的,這會兒不知怎麼卻沒見到人。

正想打電話回家去問,口袋裡的手機卻這時候響起來,看來電,是家裡的座機號碼。聶唯陽已經回來好幾天,他打電話給我也都是用手機,這電話大概是媽媽打來的。

“喂?”我接起來。

“蘇蘇!你下了飛機?”果然是媽媽的聲音。

“嗯,媽媽,怎麼…”我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媽媽打斷,我從沒聽過溫溫婉婉的媽媽這樣尖銳動的聲音。

她的聲音都是抖的,尖且啞,近似喊叫:“蘇蘇!你做了什麼?!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我懵了:“什麼事?”媽媽的聲音氣:“你跟聶唯陽——你怎麼能——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嗎?!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我跟聶唯陽?媽媽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天,聶唯陽怎麼跟她說的?為什麼媽媽動氣憤成這樣?

又聽見聽筒裡傳來聶文涵隱隱約約的勸解:“阿阮,阿阮,你先冷靜一下,別嚇著孩子,等蘇蘇回來再說…”媽媽動的聲音打斷他:“你還說!是你兒子乾的好事!”又對我嚷“蘇蘇,你立刻回來!”我滿頭霧水,坐在計程車上給聶唯陽打電話,響了幾聲之後,電話轉到語音信箱去:“我正在錄音棚,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請稍後再聯絡。”怎麼回事?聶唯陽還在工作,如果是他之前跟媽媽講的,媽媽反應如此烈,他應該會告訴我一聲,現在這情況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難道是媽媽從別人那裡聽到?媽媽脾氣那麼柔和,又怎麼會為了別人兩句話不問我清楚就氣成這樣?

帶著滿肚子疑問回到家,走進客廳就看見媽媽正坐在沙發上垂淚,聶文涵在旁邊勸

“媽,聶叔叔。”我把揹包扔到沙發上,坐在他們對面“怎麼回事?”媽媽抬眼看我,眼睛紅紅的,把一張照片對我拋過來,聶文涵想阻止:“你別讓孩子看這個…”我已經把照片拿起來,看了一眼,我就大驚,這,怎麼會被拍下來的?!

照片上,是我跟聶唯陽。我正躺在側,上衣被推到脖頸間,長褲半褪,兩隻手按在底褲上,臉偏過去看不見表情,聶唯陽半伏在我身上,還好他一隻胳膊正巧支在我身側遮住了我的,而他另一隻手正在扳我按住底褲的手。這正是我年前剛去布魯爾的那一天,我跟聶唯陽鬧得不愉快的那一次。

“這…怎麼…”我張嘴結舌,誰拍了這照片?誰把它送到家裡來?為什麼?

聶文涵說:“蘇蘇,就是剛不久收到的信封,夾了這照片,還說如果不想這照片見報,就要付出代價。”勒索?我的心裡霎時雪亮,是平平!這個時間,這個角度,除了她還有誰?這應該正是那天她推門進來的那一刻。我想起聶唯陽說的,平平接近我是早有目的,原來她真是如此。看來她大概是看出我們家境不錯,於是接近我們想伺機而動,沒想到那天我們爭吵,立刻就給了她絕好的機會。

我閉閉眼睛,想起那天她突然推門進來,一隻手似乎一直放在口袋裡,這相片不是很清楚,那裡裝的是手機吧?她應該在口袋上開了隱蔽的。哦,天,我真是蠢,這就是引狼入室吧?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