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親人去世河工送葬情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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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寧城裡,廣育堂藥店。女主人端著碗,在給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喂糊糊,孩子大口大口地喝著,女主人高興地喊道:“孩子他爹,你過來看看,這孩子能吃能睡,真好養活。”李掌櫃過來摸摸孩子的頭:“一碗糊糊就能把他養大,真是一個好孩子!”孩子看看爹孃,咯咯地笑了。
女主人說:“這孩子,長大了準聰明!”下大雪了,夜晚的鄉村,大雪封門。李屯村李大娘家,一盞油燈快要乾了,李大娘已經奄奄一息。
白秀蘭拉著婆婆的手,說:“娘啊,讓老大回來吧,回來看看您,要不啊,您就見不了他啦!”李大娘搖搖頭:“不,不讓老大回來,別,別告訴他,怎麼時候河通了,再讓他回家——”白秀蘭說:“娘啊,您就這一個兒子了,他不在您身邊,您多受委屈啊?”李大娘有氣無力地說:“沒啥,咱就是一個草民,死了,就把我埋了,也不要告訴他,修河的事,比天大——”說完,李大娘吐出一口濁氣,頭一歪,停止了呼。
白秀蘭守著婆婆的屍體,突然有些害怕,她哭著跑出去,踩著積雪,一路跑到石灰窯前,大聲喊道:“克俊哥哥,你們在哪裡啊?運河他嚥氣了!”白克俊和十幾名軍士匆匆起來,來到李大娘家。看到家裡冷冷清清,李大娘的兒子老大竟然不在家,他們就責備開了:“你這當媳婦兒的,怎麼不告訴你丈夫,讓他親自回來,守在你婆婆
前?”
“等老大回來的時候,與親孃陰陽兩隔,誰能受得了啊?”秀蘭哭著說:“我幾次要去找老大回來,可是婆婆她不讓啊!”白克俊說:“奇怪了,她老人家為什麼不讓?”秀蘭說:“她說,修河的事,比天大。”克俊唏噓著說:“這老人家,真是太好了!”河工們一邊給李大娘穿壽衣,一邊哭著說:“運河,老大哥哥不在家,我們都是您的兒子!您就是俺們的娘,俺們一起給您發喪!”
“老人家,我們一起送您,讓您一路走好!”雪還在下著,李大娘要出殯了。幾十名石灰窯上的士兵們身穿孝衣,抬著李大娘的棺材,出了家門。
一排河工跪在抬棺前面,其中一人拿起一個土陶的盆子,摔得粉碎!他喊道:“俺和弟兄們一起,給娘摔老盆子,送娘上路!”無數的河工、士兵和鄉鄰們一起,打著紙幡,給李大娘送葬。
渾濁的天空下,雪花紛飛,紙幡飄舞,哭聲連天。
濟寧怡紅軒院門口,一位將軍和他的衛兵騎著馬穿過熱鬧的城市,來到這裡。二人下來馬,將軍模樣的人徑直走進去,衛兵在門外守護。
這二人正是平江伯陳瑄和他的衛兵張健。他們從海上押運糧食回金陵之後,到秦淮人家去找靈芝,卻發現靈芝不見了,二人一路打探,一路尋找,終於打聽到靈芝被送到了濟寧一家叫做怡紅軒的青樓裡。
陳瑄大步向裡面走去,老鴇兒出來攔住了他:“哎,這位將官,怎麼不打問一聲,就向裡闖啊?”陳瑄著急地說:“啊,是媽媽啊,我來找一位叫靈芝的姑娘!”老鴇兒奇怪地問:“你找她做什?我這裡好妞兒有的是!”陳瑄說:“她是不是在你這裡?”老鴇兒糾纏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陳瑄氣得出
刀,放在桌子上,說:“直說,別囉嗦!”老鴇兒趕緊賠罪,說道:“將官啊,可別生氣,老身開這院子,掙的就是脂粉錢,沒別的意思。您找的那個靈芝,她呀,把我的客人都得罪了,沒把我氣死,罰她在後院裡燒水呢!”陳瑄大步向後院走去。突然,他怔住了:後院裡有一口大鍋,灶臺上放著一排大水壺。一個身穿破舊藍
長衫、身材單薄的姑娘,正蹲在灶臺旁,拉著風箱燒水。
一會兒,水燒開了,她掀開鍋蓋,在氤氳的蒸汽中,練地用水瓢給大水壺倒水。
陳瑄喊道:“茅,是你嗎?”茅
聽到有人喊她的
名,想到一定是陳瑄來了,心裡湧進一股暖
,但是仍然沒有心底融化仇恨的堅冰,她冷冷地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陳瑄過來扶住她說:“你真是讓我找得好苦啊!”茅
說:“是啊,從秦淮人家出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要到哪裡,誰知道竟會來到濟寧這地方!”陳瑄驚奇地問:“你怎麼幹起燒水的活兒來了?還能幹得這麼
練了!”茅
低著頭,難過地說:“這還用問嗎?媽媽讓我陪客人睡覺,我誓死不從,又向我要贖銀,我沒有,就
著我幹這個。”陳瑄說:“我來晚了!我這就把贖銀
給她,讓你在樓上彈琴,別幹這樣的活兒了!”茅
搖搖頭:“那贖銀倒是不用
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突然,老鴇兒闖進來,說:“怎麼不用
了?這些
子我管你吃住,還要
教坊司的身銀,哪一樣缺錢也不行啊!”茅
理直氣壯:“我這不是每天給你幹活,自己養活自己嗎?”老鴇兒鄙夷地說:“我是可憐你,才讓你在這裡幹些活兒。濟寧州願意幹這活兒的,多得是,哪能輪得到你?嗬,你這雌兒,竟然和情郎一條心,算計起媽媽來了!”陳瑄掏出銀子,
給老鴇兒,說到:“媽媽,我來就是給她
贖銀的,可別再折磨於她!”老鴇兒立刻換了笑臉:“有您大將軍罩著,絕對沒得說!馬上讓她換新衣,住樓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茅
一把推開陳瑄,生氣地說:“誰要你來攙和?你走!”老鴇兒笑嘻嘻的說:“樓上有一間好房間,請這位將軍和靈芝姑娘快到樓上說話,敘敘舊情,別在這裡乾站著了,我也要到別處看看了。”茅
眼裡忽然閃出一絲淚光,她穿過身背對著陳瑄:“我和他哪裡還有什麼舊情,有的都是滿腔的仇恨!”老鴇兒吃驚地說:“啊,怎麼會是這樣?”陳瑄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時無言,只得關切的說:“我走了,你要多多保重,自己照顧好自己!”茅
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也合該湊巧,最近一段時間,運河工地上的供應時常短缺,潘叔正受宋禮委託,來濟寧州催辦米麵。他正從街上走著,看見從怡紅軒走出來一個悉的身影,
到有些奇怪:這人怎麼像平江伯陳瑄啊?他快走兩步,趕上一看,竟然就是陳瑄!
潘叔正一陣快步趕上:“你怎麼來了?”陳瑄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人,被潘叔正這麼一問,一時語
。
潘叔正想到陳瑄是從怡紅軒裡出來的,肯定沒幹什麼光彩的事情,十分生氣,說道:“我潘叔正真是看錯了人,你原來是這等貨,那裡配得上宋大人的女兒?”陳瑄
言又止,嘆了一口氣,不願多做解釋。
潘叔正更加生氣,忍不住喋喋不休地說:“院是銷金庫,是無底
,您怎麼能留戀花街柳巷,這是墮落!”陳瑄急忙辯解:“等
後再向你解釋,但我絕不是你想象中的卑鄙小人!”潘叔正那裡肯聽,仍然跟著他一路勸說:“您是平江伯,是世襲的爵位,您有這種
病,怎麼能潔身自好,領軍打仗,又怎麼教育能好子孫?”陳瑄聽他絮叨得難受,拱手道個謝,
身走了。
走了好遠,他還聽見潘叔正在那裡訴說:“平江伯啊,我一向對您敬重有加,真是看錯了人!”潘叔正是個正直的讀書人,眼裡容不進沙子,他餘怒未消,來到新修好的總督河院署後宅,找宋小蠻,他要提醒宋小蠻,陳瑄是個不值得託付終生之人。
門房對小蠻說,濟寧同知潘大人來找。
宋小蠻滿腹狐疑地來到門口,說:“潘大人,快請進吧,家裡只有我和娘,爹爹不是和您在運河工地上嗎?他一直沒有回來啊!”潘叔正嚷嚷:“不找宋大人,就找你!”宋小蠻奇怪地問:“找我?為什麼?”潘叔正執拗脾氣上來了,一把拉住小蠻:“走!跟我到怡紅軒去,我要領你去見一個人!”宋小蠻笑了:“潘大人您怎麼啦?那個怡紅軒不是青樓嗎?你怎麼能帶我一個女孩子家去那種地方?”潘叔正認真的說:“嗨,實話告訴你吧,我知道你喜歡平江伯陳瑄,我也答應和周長一起為你和陳瑄說媒。可是,我剛才經過怡紅軒門口,看見一個人從裡面出來,你猜是誰?”宋小蠻警惕地問:“是誰?難道會是陳瑄?”潘叔正只能承認:“對,就是他,我剛才還在街上教訓他呢,他卻慌慌張張地跑了!”宋小蠻驚訝地說:“潘大人,竟有此事?氣死我了,快帶我去!”潘叔正撓撓頭:“這樣去可不行,你要換一身男裝才行,你不是經常穿男裝嗎?”
“好!”小蠻一甩頭,轉身向裡屋跑去“那您等等,我回屋換件衣服。”一會兒,宋小蠻出來了,她穿了一身男人的長袍,頭戴方巾,儼然一個風倜儻的書生。她問道:“穿這一身去怡紅軒,還差不多吧?”潘叔正讚許地點點頭。
屋裡傳來宋禮子的聲音:“蠻兒,和誰在一起說話呢?”小蠻說:“和同知潘大人說話呢。”宋
的聲音:“怎麼不讓潘大人進來說話啊?我正想問問你爹爹的情況呢!”小蠻著急的說:“您先等等吧,我要和潘大人去辦一件要緊的事兒,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