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潘叔正昂首出樊籠李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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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提著禮盒追顏開,被小廝們攔住了,她氣呼呼地說:“不用攔我,我不是追他,是還給你們的東西,滾,都給我滾!別再來害我們這苦命的人啦!”顏開跑出老遠,回過頭來,看看老婆婆沒有追來,這才停下來,咬牙切齒地說:“我呸,呸,呸!白秀蘭你鄉下女人死腦筋,送上門的好事兒你不要,也不用你看不起我,老子有的是錢,我要天天娶媳婦,夜夜當新郎,活活氣死你!”五月槐花開,運河兩岸的城市鄉村,都飄散著槐花甜絲絲的清香味兒。
皇帝已經下來聖旨,要調集16萬軍民,重新開通會通河,並且疏浚光府河,使大水在濟寧彙集,向大運河南北分,全線貫通。
工部尚書宋禮、兵部都督周長、新任山東布政使趙大人一起來到濟寧州。宋禮向杜知州詢問潘惟獻的下落,杜知州說:“宋大人,真是不巧,惟獻因為審案不力,被魯王爺扣住,回不來了。”宋禮聞聽,然大怒,對著杜知州大發雷霆:“知州大人,你明明知道是潘同知上書,皇帝才下旨開河的,你卻讓潘惟獻去處理魯王的案子,肯定是你想陷害於他,才讓他被魯王宮扣押的!”杜知州辯解道:“下官冤枉!還請尚書大人明察,本州一直是潘同知負責稽查與案件,這是他分內的工作,是他查辦不力,至今未能破案,才惹魯王爺生氣的。”宋禮不再理他,和都督周長一起,帶領一隊衛兵,到兗州魯王宮去要人。
在魯王宮門口,宋禮告知傳令官,希望魯王出來接。
譁,譁,譁,從魯王宮裡卻跑出來一大隊士兵,走到宋禮他們面前,四下散開,將他們包圍在中間!
宋禮氣得大喊:“這是怎麼回事兒?請魯王出來,我們有事情商議。”一位魯王校官回答:“魯王不在本宮,請你們返回!”宋禮說:“我是工部尚書,朝廷命官,魯王不在,請去尋找魯王,豈能圍困於我們?”一位士兵說:“我們魯王爺是一品王爺,你工部尚書才二品官員,有什麼了不起?”周長氣得哇哇亂叫:“宋尚書,我們殺進去吧,我要剷平魯王宮!”宋禮看看魯王軍隊的架勢,處理不好就要出現一片殺戮,他大聲阻止道:“周都督,千萬不可莽撞,魯王一貫仗勢欺人,無法無天,我們回去再想辦法!”周長氣得把長劍放回劍鞘,說了聲:“嗨,撤——”宋禮和周長帶著衛兵們一路垂頭喪氣地返回。宋禮一路好言勸,周長仍然憤憤不平。
回到濟寧州衙門,宋禮連夜寫下奏摺:“我朝初定,天下承平。開通運河之漕運,為富國利民之基業,會通河通則運河通,運河通則漕運興,漕運興則天下平!濟寧州同知潘叔正多年勘察會通河淤之情,奏請重開此河。聖上廣開視聽,採納善言,命臣督辦治河事宜。今臣來山東,卻見魯王朱肇輝以養鵝鴨之由,侵奪汶上民屯之良田,潘叔正審問此案,卻被魯王扣押,臣與兵部都督周長奉旨前來救潘,魯王不惟不見,反遣大隊軍士圍困羞辱,臣等愚鈍,奏請聖上另遣俊才來魯,解救潘叔正,懲治魯王侵佔民田之罪。切切。”宋禮
誦一遍,看看無誤,用蠟封封好,
給都督周長,周長簽上“馬上飛遞”字樣,派士兵騎上快馬,十萬火急送往北京。
第三天,兩位太監騎著快馬,飛奔來到山東兗州,一路高喊“聖旨到——”衝進魯王宮內。
魯王朱肇輝嚇得渾身篩糠,跌跌撞撞跑來,跪下聽旨。
太監展開聖旨,讀到:“聖旨:魯王朱肇輝速送潘叔正去濟寧治河,削減王府護衛一千人之內,歸還侵佔屯民之田,並具書悔過。欽此。”朱肇輝急忙叩頭謝恩。
潘叔正昂首走出魯王宮,在魯王朱肇輝的親自護送下,回到濟寧。
彩山村,白英和兒子白克俊、白克振,在張貼告示。
人們擠進來看:“白老人,俺們不認識字,您給念一唸吧,是啥意思啊?”白英說:“要開河了,凡十五歲至五十五歲的男子必須去當河工。”瞎子白明說:“多少年沒出河工了,怎麼又開始出河工啊?”克振說:“大爺,我們要去。皇帝親自給咱彩山村要回了魯王侵佔的土地,咱不得恩戴德?別說修河,就是給皇帝脩金鑾殿,咱也去!”白英笑著說:“這次克振說得對,別說皇帝對咱百姓有恩,開會通河也是好事兒,大哥,還有克俊、克振,咱們爺兒幾個都去挖河。”白明說:“我又老又瞎,去了能幹啥?還不是裁縫掉了剪子,光剩尺(吃)了!”大家都笑了。
白秀蘭所在的李屯村也在組織村裡的成年男子去上河工。
據賦役黃冊,李老大兄弟二人都要承擔賦役。可是,李老大癱瘓在家,二
糊又在村裡的小窩班跟著一個陝西人學唱秦腔戲,整天不回家。李大娘急了,必須把二
糊找回來!
李大娘踮著小腳兒來到小戲窩班,這裡一片狼藉,人們在緊張地收拾東西,大家正準備跟著師傅李大嘴一起逃走!
李大娘著兒子去上河工,兒子不聽,圍著戲臺給李大娘繞圈子,李大娘那一雙三寸金蓮,哪裡能追得過二
糊這樣的半大小夥子?
李大娘氣吁吁,停下來,捂著
口罵道:“二小子,你哥哥老大病成那樣,不能上工地,你再不去,難道讓我和你嫂子去嗎?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二
糊說:“娘,您老人家回去吧,在這裡沒用,我不會上河工的,我們要學戲,這可不能中斷!師傅說了,一
不唱嘴生,一
不練手生!”李大娘生氣地說:“你別師傅長師傅短的,我找你師傅去!”戲班師傅李大嘴也在忙著收拾東西,李大娘問道:“李師傅,看你們忙的!你準備帶領徒弟門上河工嗎?”李師傅生氣地說:“我們唱個戲犯那家王法?非要
著我們上河工,孩子們學戲學得好好地,一到工地上,功夫全廢了!大嫂啊,不瞞你說,我們要走了!”李大娘問:“你們到哪裡去,官家有賦役黃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能逃到哪裡去?官家捉住了,還不是給考上枷鎖送回來?”李師傅說:“哎,大嫂,你說得有道理啊,我還真沒想這麼多!跑又沒法跑,那可怎麼辦啊?”李大娘說:“我說啊,帶著你們的全套傢伙,上河工!白天干活兒,晚上給大家夥兒唱戲,那才好!”李師傅說:“嘿,還真是這樣!河工工地那是人山人海,晚上都沒事情可幹,我的小戲兒一唱,保準大夥兒喜歡!”李大娘說:“那你們不跑了,上河工?”李師傅說:“對,上河工!”李大娘說:“那你給孩子們說說去吧,我那二小子誰的話都不聽,就聽你李師傅的!”李師傅說:“敢情你是拉不走孩子,才來找我的?也罷,我就叫孩子們跟我一起去工地唱戲。”他對學戲的孩子們喊道:“孩子們,咱們不走了,一起去工地,我們白天干活,晚上唱戲,那裡聽戲的人多,人山人海的,咱一唱,大家夥兒準喜歡!”孩子們一起喊道:“好,師傅,聽您的,咱們去!”李大娘回到家,去看兒媳婦秀蘭,走到西廂房門口,向裡面瞧瞧。白秀蘭正在給癱瘓在
的李老大捶腿,一邊捶腿,一邊說悄悄話:“老大啊,你醒醒啊,要修河工了,按照賦役黃冊,你和二兄弟都要上工地,咱娘去找老二去了,你怎麼辦啊?你還算個勞力嗎?”李老大一動不動。
李大娘推開房門:“秀蘭,別再難為老大啦!官家要查人頭,非叫咱去不可,咱就去,把李老大搬到工地上,叫他們看看,也給老大換換地方,天天在屋裡憋屈著,你不煩?”秀蘭說:“可是,老大這樣,怎麼能去啊?”李大娘說:“咱架也要架去,抬也要抬去!抬著老大到工地,真要有什麼任務,咱孃兒倆替他幹!”白秀蘭看看婆婆剛毅的神,說:“行,娘,咱上河工,你在那裡照看老大,我去幹活,我也不比男人差!”說罷,兩個人就開始收拾起來。
白秀蘭一邊給李老大穿衣服,一邊說:“老大啊,咱也上河工啦,你到那裡也聽聽打夯的號子,看看幹活兒的場景,吹吹那會通河裡的風!”運河工地上,彩山村和李屯村的工地靠在一起。河工們在用秫秸、子搭起了簡陋的工棚。
顏開拿著賦役名冊,帶著幾個衙役走過來。顏開喊道:“點名了,彩山村和李屯村的人都來點名了。”大家聚集到一起,顏開點名:“白英?”白英回答:“在這裡呢。”顏開說:“我喊名字,你們就說‘有’。”
“白克俊?”
“有。”
“白克振?”
“有。”
“李老大?”沒有人回答。顏開又喊了一遍:“李老大?怎麼回事啊,不過來點名。”克振說:“顏開你個王八蛋!你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呢?”顏開說:“你怎麼張口就罵人呢?我,我這是例行公事。他來沒來呢?”白英說:“來了,在窩棚裡呢。”旁邊一個衙役說:“咱們去看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白英領他們來到李老大家的窩棚。
顏開看到李大娘和白秀蘭在給李老大餵飯。
顏開說:“女人怎麼能來到工地上呢?不吉利啊,要有血光之災的!回去,回去!”白英說:“李老大自己不能動一動,需要家裡人照顧。”顏開說:“那不行!叫老大自己躺在那裡就行,檢查的時候一看有人,就行!”白英生氣地說:“李老大沒人照顧,他能活嗎?”顏開說:“死了更好,死了朝廷賠棺材錢!”白英說:“你小子怎麼說話呢?你死了才好呢?你怎麼不死啊?”二糊、克俊等也都一起過來了。二
糊擼開袖子說:“顏開,你這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們揍死你算啦!”克振說:“對,揍死他!”顏開跳出老遠:“你們竟然敢打管府裡的人,反了,反了!”白英說:“怕捱揍,那你滾遠點兒,別來找我們的茬兒!別看你人模狗樣的,你那些老底兒,鄉親們都記著呢!”顏開翻翻白眼,對手下的人說:“咱們走,別搭理他們,不懂事理的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