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陰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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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月明如斯。梅文俊抬頭看長天冷月,同一片明月下,他所掛念的人,不知落在何方?

“該死的,叫你擦洗甲板,還敢偷懶!”隨著呵斥之聲,一記鞭子惡狠狠地打了過來。

梅文俊聽風辨位,便知鞭子來勢如何,卻並沒有躲避,那道鞭子惡意地在他冠玉般的臉上印下一記血痕。

他連哼也不哼一聲,沉默地繼續擦洗甲板的動作。

旁邊士兵冷笑著圍過來,“不錯啊,很硬氣嘛!這麼硬氣的人,為什麼在戰場上做逃兵?”

“我說,你可別誤會,人家可不是怕死,他是為了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想當情聖來著。”

“我說情聖,你那美人怎麼個美法,你倒說說看啊。”惡意的訕笑聲響個不停,嘲的表情,在四周晃來晃去。梅文俊只是沉默地做他的工作。

剛剛擦完的甲板,即刻被人惡意踩髒,“怎麼這麼不仔細啊?這麼大一塊,都沒擦乾淨!”隨著帶點冷笑的聲音,又是一鞭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

梅文俊依舊一聲不吭地繼續把被人踩髒的那一塊擦洗乾淨。

這樣惡意的羞辱和為難,他都已經習慣了。

不打仗的時候,軍中生活沉悶無聊;打仗的時候,死亡的壓力更讓人幾乎想要發瘋,所有的士兵們都瘋狂地尋找發洩情緒的方法。犯罪的軍奴,可以隨意踢打踹罵得像只狗一樣,是最合適欺凌的對象。

如果這個軍奴以前曾經是位將軍,曾經威風凜凜地壓在和他們相同的士兵頭上,如今卻低賤卑微任人踐踏,更加能讓人在欺凌羞辱他的同時,產生滿足。人中的醜陋在此顯無遺。

從被押到海關成為軍奴開始,梅文俊已經嘗試過無數以前想也不曾想到的羞辱和傷害。他曾是天子驕子,少年將軍,憑他的能力功績,搏來閃亮前程,是所有人豔羨的對象;而如今,活得連只狗都不如。從最初的羞憤難當,痛楚死,到現在的漠然以對,麻木承受,心中再也不起一絲波瀾。

重的鎖鏈永遠束縛住手足,夾著沙石的糙飯黴菜是連狗也不屑的食物;沒有一絲光亮,擠滿了幾十個軍奴,除了汗臭和息,便只有老鼠叫聲的艙房,繁重得永無止息的勞役構成了他的全部生活。

這樣的*折磨對他來說,也許反而是一種解脫。想起那年少輕狂,肆意妄為之際,對一個無辜弱女的傷害,此刻承受的一切,本就是他該受的報應。只是連累家人,卻實在讓他心中承受著極致的痛楚。

父母已年邁,他身為人子,不但不能盡孝道,反而讓父母為他喪盡家業,如今二老不知漂泊到何方。

柳湘兒無助弱女,被囚牢籠,更不知要受何等折磨。

還有蘇…

不,應該說,幸好蘇思凝已去,並決心不再歸來,想來不會再受梅家連累了吧?這似乎是唯一值得欣的事,梅文俊暗自在心中苦澀地笑。

“真是個沒血的傢伙,怎麼說怎麼玩都是一張木頭臉。”

“本來就是!要是有血,好好一個將軍,落到這種地步,還活著丟人現眼做什麼?”因為被加害者面無表情地承受一切,讓加害者受不到施帶來的快樂,玩鬧了一陣,到底無趣,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梅文俊慢慢停下擦洗的手,是啊,少年英雄前程遠大世人豔羨,到頭來卻淪為軍奴累及家人,並且註定一生不得出頭,一生要服苦役。那麼,如此無用的人,還活著做什麼呢?

他輕輕伸手,按在前,那裡藏著一冊厚厚的文冊。那是一個少女,自幼及長,信手寫下的隨筆。

她幼失父母,寄人籬下,旁人犯錯,卻把她的手心打得腫痛。她可以笑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她孤苦無恃,旁人胡鬧,她卻罰跪,但她可以笑賞光,不亦樂乎。

她身為小姐,為了在那個大家族中生活下去,還要討好僕役,甚至幫有臉面的丫環做手工,卻能笑在冬夜最深最冷、手指凍僵之時,出雪夜製衣詞。

一個女子,都有如此勇氣,可以笑對人生艱辛不平,他堂堂男兒,難道竟要輕賤這大好命不成?

梅文俊抬頭,望長空皓月。海上風寒,明月越發清冷。海上生明月,同一片明月下的你,過得還好嗎?遠離我這負心薄義之人,你能拋卻愁懷,綻開笑顏,如那筆記書冊中那樣,做回那個笑對一切苦難,在人生中不放過每一點快樂的女子嗎?

明知已沒有資格,為什麼,我竟這般惦念於你?

思君如明月,夜夜減清輝。

一大早,蘇思凝就讓凝香悄悄把她的所有首飾釵環都收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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