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荒墳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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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哦的一聲,暗忖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她嘴角出欣的笑意,就如盛開的花朵一股。

“是他跟我開玩笑來著,我就假裝不知是誰,先罵他一番再說。”她開心極了。臉上卻裝得甚是憤怒罵道:“是那個小賊盜了我的外衣,要不乖乖送將上來,本姑娘可要…可要他好看的。”她本想說“本姑娘可要他小命”後來想想不妥,便改變了語氣,忽然背後一個漫不在乎的聲音道:“小姑娘,你生誰的氣呀?”那少女轉身一看,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笑嘻嘻立在那裡,那少女似乎識得他,怒聲叱道:“小賊,原來是你,不對,你那有那高本事?”那青年頭上蓄著長髮,將整個面孔遮住了大半,聞言絲毫不氣,笑著道:“誰敢欺侮美麗的小姑娘,又是那不知好歹的闊小於麼?”那少女怒叱道:“喂,躐塌鬼,你再亂說,瞧我打不打你。”那青年笑道:“咦,你衣服怎麼會掛在樹上?”少女聞言向上一瞧,她那衣包好生生掛在原處,當下驚道:“是誰!是誰!喂,你瞧見麼?”那青年道:“你問我是誰掛上的麼?這個,這個…看見是看見的,不過,不過…”他慢磨著,少女不耐道:“躐塌鬼,你敢賣關子?”那青年笑道:“不敢!不敢,剛才我在樹後見著一個俊秀少年,他向我招招手道:‘這位姑娘身上好香。’我便道:‘你不瞧,那樹上掛著她衣服麼?你去嗅嗅她衣服也是一樣。”那少女臉上一紅,連搖手阻止道:“別胡說八道。”那青年道:那人問我道:“我可以麼?”我道:‘這姑娘心地又好,人又大方,有什麼不可以。’他一跳上了樹,取了衣包就走一轉瞬就跑得無影無蹤,這人原來會仙法的。”少女又急又怒道:“躐塌鬼,你憑什麼替我作主,我要不是看你可憐,老早…老早…”那青年道:“小姑娘彆氣,衣服不是好端端還來了?”少女恨恨道:“一定是你搗的鬼,喂。躐塌鬼,你會武功是不是?”她雖然口中這麼說,心中卻是一百個不相信,那青年道:“會的會的,姑娘你瞧。”他說完便腳的向空虛打了幾拳,那少女見他腳下輕浮,發拳無力,還神氣的擺著架子,不由掩口失笑,把一腔憤怒消去不少。

那青年道:“這不是武功麼?”少女笑道:“是的,這是最高深的武功,叫著‘躐塌神拳’吧!”那青年大喜道:“姑娘真聰明,這拳法正是威力絕倫的“躐塌神拳。”那少女掩口道:“躐塌鬼,我可沒空跟你胡拉,喂,我問你,你老是跟著我幹麼?”那青年道:“我也奇怪咱們老是相碰,真是大有緣份,只怕是老天爺有意做成的。”少女聽他愈說愈不像話,羞紅臉啐了一口道:“躐塌鬼,我好想念你喲!”那青年見她滿臉挪揄之,心念一動,不由想起另一個人,立覺意興闌珊,握握手道:“小姑娘我走啦,衣服穿上當心著涼了。”那少女和他遇到過好幾次,每次都是在無聊之際,他便跑來天南地北的瞎聊一通,替她解悶,而且脾氣甚好,從不生氣,是以雖則見他衣衫又髒又破,心中並不十分討厭於他,這時和他胡扯得有趣,她是小孩心,心中擔憂之情大是減少,忽見他要離去,竟然有點不捨。

那青年慢步走開,少女叫道:“躐塌鬼,你倒是好心腸,只是你管別人的事管得太多,管自己的事管得太少啊!”那青年一怔止步,回首問道:“什麼?”少女格格笑道:“你看看你自己這樣子,頭髮不梳不洗有幾個月了吧!”那青年神詭秘笑道:“沒有人替我洗啊,如果有人替我洗頭梳頭,就是在小溪中我也是願意的!”少女臉一變,暈紅雙靨,暗暗忖道:“這人倒是神通廣大,難道前幾天我替嵐哥洗頭的事被他瞧見了?”那青年見少女忽然害羞起來,拔步便走,心中卻反覆思量著那少女那句話:“你管別人的事太多了,管自己的事太少。”

“是的,縱使我管盡了天下不平的事,又有準能管我心中之事啊!八年了,我一次也沒回家看看爹爹媽媽及大哥,還有三弟四弟,你們想不到你們二哥會變成這樣吧!”他苦笑的著進,漸漸地,那直的部微微的彎下,他到在心房上有窒息的味道。月光,涼風,長長的影子,在林子的深處已…”天亮了起來,那大樹下的小姑娘,正甜甜的睡著,她雙手抱在前,均勻的呼著,臉上有兩淌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水還是淚珠?

“得得得”!蹄聲中還夾著清脆的鈴子聲,那少女睜開那明亮的大眼睛,躍上了樹去望觀,只見一人一騎踏草而來,少女歡呼一聲,翻下樹來,上前去。

那馬上的人直身子,身上穿得光鮮無比,頭頂戴著金盔,馬鞍斜斜掛著一劍一弓,那劍鞘弓背都鑲滿了光彩奪目的寶石。”那少女上前高聲道:“嵐哥,你上那去呀?”她聲音又脆又俏,晨風把它傳得老遠,比黃鶯的啼聲還好聽些。那馬上的人原來是個廿二、三的少年,他微微點頭道:“我往關中去見師父和大師兄。”那少女道:“嵐哥,你趕快走,有好多人要暗算你哩!”那少年正是劍神胡笠第二弟子林嵐,他坐在馬上道:“小瓊,你怎樣知道的?”那少女名叫李瓊,是秦嶺大俠獨生愛女,當下柔聲道:“昨晚我找…找你不著,在這林子聽到一大群人商量要謀你,他們…他們決定在今晚動手,你…嵐哥,他們己料定你今晚過這林子。”林嵐冷哼一聲道:“小瓊,他們是誰啊?”

“有那開泰安鏢頭的,有黃河四傑,還有那老鬼大力神王吳明之。”林嵐一勒馬韁,翻身下馬,傲然道:“都是敗軍之將,還有臉來見我,我本來準備現在走,這樣說來,倒要等到晚上再動身,好見識一下這般為金人作狗的奴才。”李瓊大急道:“他們人多啊!”林嵐冷笑道:“人多正好一網打盡,免得他們再四處作惡。”李瓊心念一轉,她聰巳極,是個文武全能才女,當下便道:“機會好啦,咱們晚上一齊會敵去,現在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養蓄銳好好打架啦!”林嵐道:“依你,依你,不知你心裡又在轉什麼鬼念頭兒。”李瓊吐吐舌頭道:“嵐哥,我下次不再惹你生氣了,我…我每次每次氣你,其實都是很不應該的。”林嵐笑道:“小瓊,我會生你的氣麼?這世上除了師父,我便只聽你的話。”李瓊見他真情,不甚是動,她眼圈一紅道:“嵐哥,我也是一樣的。”林嵐忽然一摸馬鬃道:“咱們先到別處去,那般壞蛋如果見著咱們,恐怕會嚇死的,如果他們現在開溜,晚上便沒好戲了。”他侃侃而言,這種狂言他口中似乎如數家常一般稀鬆,李瓊聽得怔怔入神,抬眼一看,見他滿臉自信,她心中大為傾慕,竟然不覺他的自狂。

驀然後面一個不在乎的聲音接口道:“那也不見得這般容易。”兩人聞聲回頭,不遠處站著一個青年,正是那骯髒的青年,林嵐道:“閣下有何指教?”他雖則傲氣凌人,可是到底是名門子弟,出言自有分寸,那青年一付茫然的樣子,李瓊道:“嵐哥,這人什麼也不懂,咱們別管他。”林嵐奇道:“小瓊,怎麼你認得他?”李瓊道:“我在路上碰到他的,這人瘋瘋顛顛一天到晚瞎說。”林嵐哦了一聲失笑道:“原來是瘋漢,我倒認為他是武林高手,不然怎會口出狂言?”李瓊瞧著那青年,只見他仍然為木然站在那裡,她心地甚是善良,對於這人頗為同情,心中對於林嵐傲氣雖則不滿,可是當他一瞧到林嵐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裡,黃金的盔甲,華貴的衣服,就如臨風玉樹一般,這正是千千萬萬個少女心目中的偶象,不由大為仰慕,一句不滿的話已說到口邊又縮了回去。

那青年忽然冷聲道:“那個老傢伙要在林中那路上撒下蝕骨散,信不信由你。”他說完轉身便走,林嵐身形一動趕上前去,李瓊急道:“嵐哥。別動手,他不會武功。”林嵐哼了一聲,垂手讓開,李瓊見林嵐聽她話,心中大是喜悅,走上前挽著林嵐,那青年-言不發地走了。

李瓊道:“嵐哥,你把劍法再教我一遍,免得今晚臨時抱佛腳,一招也記不上。”林嵐道:“咱們到前面去,別讓別人瞧見了。”兩人走到一處林外密茂之地,林嵐指點李瓊胡家劍法,李瓊甚得胡笠寵愛,是以特許林嵐傳劍。

李瓊練了幾遍,那微之處卻是不能領悟,林嵐又比又劃,李瓊只是學不會,要知胡家劃法何等神妙,林嵐在劍道上浸十餘年,猶且來能全得其真髓,這李瓊年紀小小仗著大資聰,武功雖則不錯,可是如果練起這種高深武功,卻是進境甚慢,而且她並不十分專心,心中早已盤算好計較,只是裝得不能領會,東問西問拖著時間。

林嵐目幼既為劍神胡笠收為弟子,胡笠富甲關中,是以從小就養成一種雍頤指使之氣,除了對師父和小情侶李瓊還存幾分顧忌外,其餘簡直放目天下無一人在他眼中,是以一出道來,遇著不平的事便管,終於和北方武林眾人結下樑子。

李瓊這個平常千機百伶的小姑娘,突然變得十分笨拙,心中大是不耐,可是又不敢出口相責,李瓊整個下午都在練劍,似平專心已極。

直到傍晚,李瓊把劍往地下一丟,對林嵐道:“嵐哥,咱們從早練到現在,該吃一頓好和老賊們拼鬥。”林嵐如獲大赦,忙道:“是啊,這封法本就難練,何況!何況待會你只要替我監視眾人,不必要你親自動手。”李瓊笑道:“嵐哥真虧你,這般高深的劍法竟被你學會。”林嵐聽李瓊贊他,心中大得意,李瓊取下乾糧袋,拿出兩塊牛生火烤,林嵐餓了一天,很快便吃完了一塊,李瓊食量向來很小,用手撕了幾塊烤得焦黃的吃了,便把那塊也遞給林嵐。

李瓊忽道:“太陽下山後咱們便隱身樹上。”林嵐嗯了一聲,李瓊柔聲道:“嵐哥,我爹爹在山上閉門練功,我一個人寂寞死了,我也跟你去關中見見胡老伯伯。”林嵐喜道:“那可好啊!我師哥也要回去,他久走江湖,知道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平常不好意思纏著他講,你一個女孩兒只當是愛聽故事,纏他講他一定不好意思拒絕。”李瓊見他年紀已經廿多歲,可是還存孩子脾氣,心知他在胡笠羽翼之下,對於世事知之甚少,是以頗為天真。

李瓊笑道:“好啊,我最愛聽故事。”她說完便靠在林嵐肩上,林嵐嗅著她的髮香,李瓊忽然一伸手疾若閃電點向林嵐前,這正是人體中昏睡之,林嵐萬萬想不到她會突然下手,一聲未哼便昏倒地下。

李瓊輕輕扶他睡下,她目光中充滿了喜悅,看著那張白晰俊秀的臉孔,心想等他醒轉過來已是天明,那群狐群狗黨定然走了,嵐哥雖則生氣,可是事已成實,他對自己又甚為縱容愛護,定然不了了之。

她愈想愈是得意,看看林嵐安祥的面容,高貴的風度。心中默默想道:“一個是這樣幸福,一個卻是那麼潦倒。”顯然的,她一個人坐在這深深的暗林子,不由又想起那個陪她聊天的漢。

她和林嵐隱身所在之地甚為隱秘,是以不怕被人發覺,她口中輕哼著小調子,將外衣蓋在林嵐身上。

已經全暗了,突然林中呼嘯之聲大作,好象已經有人動上了手,她好奇心大起,而且自恃動作輕巧,又重施故計,輕輕地踏上一株大樹。

她先找到一大片葉子隱身,然後,便輕輕撥開枝葉,只見遠遠處火光明亮,把那塊大場照得通明,場中七八個圍攻一個人,那人從容不迫,手起腳踢,嘴中還不時揄說上一兩句,李瓊雖想聽不清楚,但見那圍攻的眾人暴跳如雷,心知定是嘻笑罵人之話。

又過了半晌,那人似乎已經不打得耐煩,招式漸漸銳利,李瓊瞧了半天,這才瞧清楚那圍攻之諸人正是裡在這林中商量的眾人。

她愈看只覺那被圍攻的人身形甚是悉,那人用黑布包住面孔,手中連施絕招,不一刻便把眾人一齊點到,他手,清嘯一聲、向李瓊這邊走來。

李瓊聽他嘯聲,忽然憶起這人,等他走得近了連忙跳下,結結巴巴叫道:“喂,你…原來就是…就是躐塌鬼,你功夫真俊…真俊呀!”她萬萬想不到一個又骯又不驚人的漢,竟是一個武林高手,那人見她從樹上跳下,也是一驚,伸手拉開黑布,頭上臉上依然是又亂又髒。

李瓊道:“你幹麼…幹麼要打扮成這樣,你瞧我…我師哥穿得那樣整齊,不是令別人看起來比較舒眼嗎?”那人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既知道我會武功,咱們緣份便完了,你得好生勸勸那小子,這小子武功雖然不錯,可是到處樹敵,一定會栽在別人手中。”他沉聲說著,李瓊凝神而聽,只見他雙目炯然放光,她心中一動,自作聰明地道:“喂,我知道你一定有什麼傷心事,才會這樣的。”那青年聳了肩道:“是啊,象你這樣的姑娘不喜歡我,叫我怎麼不傷心?”李瓊嗔道:“別胡說,喂,你到那去?”那青年道:“四海為家,天地為蘆。”他說完忽然想起自己這八年來當真是以天地宇宙為家,不覺悲從中來,口中卻說道:“告訴那姓林的,賊黨都收拾了,要他好好跟他師兄學一學,不要師父本事沒有學到幾分,比師父還狂。”他微一沉,看著前面茫茫的黑暗,心想自己是個慣與黑暗為友的怪人,也不理會李瓊,展開輕功飛跑而去。

曙光乍現,天明瞭。

四野茫茫,輕風緩緩地吹拂著“躐塌鬼”做完了這件事,心中頓時又空虛起來,天上有一隻鳥兒振翅飛過,他抬起頭來,那隻鳥在空打了一個圈兒,又飛了回來,清脆地叫了一聲,立刻林中又飛出了一隻鳥兒,於是兩隻鳥兒比翼飛去了。

他百般無聊地緩緩踱著,輕風把他褸襤的衣衫吹得飄飄然,但是他的心卻沉重得了無飄然之

最後他坐在一塊大石上,眼前有無限的明媚景,鳥兒的啼聲輕盈盈於耳,於是他正經地對自己說:“良晨美景,風光明媚,一方啊,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唱吧!高聲唱吧!”於是他當真象是快樂了許多,陰霾從他的臉上退去,他快活地唱道:“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看剝蓮蓬。”一片田園怡然之樂揚溢在他深厚的歌聲中,但是當他唱完了最後一個字,他又興味索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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