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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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是啊,他也是來保護你的。”他說:“他沒事了嗎?”他問的是小薛的傷。我說:“沒事了。”他眼睛盯著電梯的頂燈,說:“我非常不好意思。”我說:“沒事,俗話說,不打不成。”電梯到了一樓,往左手拐,有一個酒廊,名叫“香港酒廊”我們進去,找了一個舒服的角落坐下來,他要了咖啡,我不懂應該要什麼,就隨他一樣要了咖啡。

在這以前,我是很少有機會進這種豪華酒店的。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這樣舒適華貴的地方陪一個年輕的男人喝咖啡,心理上多少有點不自然,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坐姿舉止是否合乎所謂上社會的規矩,也不敢肯定我往咖啡里加的動作有沒有怯。

潘小偉坐在我的對面,拿眼睛直直地看我。他的眼睛又黑又大,帶著不動聲的笑意,又不失純真。

我問:“怎麼,覺得我面生嗎?”他說:“不,我們昨天見過面,你用槍頂得我好痛!”我笑了,覺得他的樣子很好玩。他也笑笑,說:“你是個新手,我一看就能看出來。”我說:“那你眼拙了。”他問:“什麼?”我說:“你看錯了。”他問:“你多大?”我說:“你不是一直接受美國的教育嗎,怎麼能上來就問女士的年齡。”他笑笑:“你不過是個小女孩,美國男人喜歡打聽小姑娘多大了。”我說:“我肯定比你大,你看上去還是個學生。”他說:“我二十一歲,你呢?”我說:“你猜吧,猜出來告訴你。”他裝大人地微笑著:“猜出來還要你告訴我?我猜你中學剛畢業吧。”我說:“我大學畢業都一年了。”他做驚異狀:“大學?你有這麼大嗎?”我說:“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可以做你的大姐。”他搖頭不信:“沒有這麼誇張吧…”我說:“後天是我生。”我又說:“不過謝謝你把我說得這樣年輕。”他調皮地一笑,說:“告訴你一個竅門,說女士的年齡,不要說老,說老要討罵的。”我說:“你還懂得多。”我這話並不是誇他,可他看上去蠻得意,不無炫耀地說:“我非常有眼力的。”似是為了證明此點,他回頭向酒廊的門口望一望,然後壓低聲音跟我說:“你看大堂裡那位穿藍襯衫的人,是你們的便衣吧。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抬頭從酒廊門口向大堂方向望去,一點沒錯,那穿藍襯衫的人正是我們的外線偵查員,我對潘小偉搖搖頭。

“不是!”我說“你別瞎猜了。”

“不是嗎?”他又回頭去望,有些懷疑,又有些猶豫“真的不是嗎?”他回頭問我。

“真的不是!”我做出一臉真誠,他好像信了我,問:“你做了幾年警察了?”我裝作生氣的樣子,說:“如果你懷疑我是新手,我回去換個年紀大的人來陪你好不好?”他連忙擺手:“不要不要,我不要年紀大的。”然後,他低頭喝咖啡,默默喝了一會兒,又抬頭看著我,突然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怎麼會去當警察呢?”

“依你看,我應該去做什麼?”

“應該去搞藝術呀,或者去做模特,說不定你會是個名模的。”我笑笑,說:“在香港,漂亮女人是不是都要去當演員,當模特?”他說:“也不是呀。如果漂亮女孩子有這個天分,就去當藝員當歌星,或者參加選美去當港姐。沒有這個天分,但是又很漂亮的,就等男人來娶嘍。也有不少自己出去工作的,去公司或者什麼地方去謀一個公關小姐的職位,總之漂亮小姐是不去做警察的。”我說:“所以你覺得我不可理解是嗎?”他說:“我是覺得很神秘,也許當警察很刺。你是不是很喜歡刺?”我想了想,點頭:“就算是吧。”他說:“過去我的老師告訴我,喜歡刺的女孩子都比較衝動,也比較善變。”我笑著說:“潘先生,我們剛剛相識,怎麼就這樣不饒我?”潘小偉臉一紅,道歉說:“你不要生氣啊,我是和你攪笑的,不要當真啦。”我裝模作樣地看了一下表,說:“潘先生,時間不早了,我有事要先告辭,明天早上我會來接你,明天上午我們去天壇公園。”潘小偉也看看錶:“還早嘛。”見我真的要走,他又說:“如果呂小姐願意的話,晚上一起吃飯可以嗎?”我猶豫了一下,想到隊長的囑咐,要儘量多創造機會和他接觸,於是就同意了。潘小偉掩飾不住興奮地和我約定:“那今晚七點鐘,我等你。”他一直把我送出酒廊,又送出飯店大門。隊長專門在這兒留了一輛車給我用。在我把車發動起來正要鬆開離合器的時候,潘小偉突然上來用手敲了敲我的車窗玻璃,我搖下車窗,潘小偉探進他那張年輕的臉。

“對不起,請告訴你們的長官,他大概忘記了,我的錢包還沒有還給我!”黃昏的時候我回到隊裡。辦公室裡只有劉保華還趴在桌子上整理前一天晚上的訊問筆錄,見我進來便直起身子伸懶

“怎麼樣月月,覺如何?”

“什麼覺如何?”

“你多舒服呀,陪著那位少爺遊山玩水。”我說:“你這是什麼話,要不你來,我還嫌累呢。”劉保華笑道:“哎喲,這我就沒有資格了。”我問他隊長在不在,他說在,剛才還問你回來沒有,說要回來了讓你去他辦公室。劉保華說,隊長好像有什麼事不高興了。

隊長不高興了?聽劉保華的口氣,這不高興像是衝我來的。我疑疑惑惑地往隊長辦公室走,在走廊上碰上紀雷,老紀說:“月月回來啦,兩個頭兒都在等你呢。”我問隊長是不是有點不高興。紀雷說,好像剛才外線隊的同志打電話來找隊長提了點意見,詳細情況不清楚。我想難道是自己做砸了什麼事情嗎?我心裡跳跳的,小心翼翼地開了隊長辦公室的門。

伍隊長和李隊長都在,伍隊長見我進來,說:“回來啦,那小子情緒怎麼樣?”他問這話的口氣似乎很平常,一點不像生氣的樣子。

我說那傢伙好,沒什麼反常。

李隊長嘴:“那還不好,有這麼漂亮的姑娘陪著。”我看看李隊長的臉,不溫不火,看不出他是諷刺潘小偉還是調侃我,但是這話在我聽來多少有點刺耳。我自衛地閉著嘴沒說話。伍隊長問:“你明天和他約的幾點,你們幾點到天壇去?”我說:“約的九點。”伍隊長說:“那你今天早點回家吧,這幾天你也辛苦的,今天晚上別看電視了,趕快把覺補回來。”我說:“他還約我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飯呢,約的是七點鐘。”李隊長問:“是他主動約的嗎?”我有點反了,頂了一句嘴:“你們又沒給我錢請他吃飯,我能主動嗎?!”伍隊長說:“既然約了,你去陪陪他也好。”我心裡說了,怎麼叫“也好”呢,不是你們讓我多和他接觸的嗎?我賭氣說:“約了沒關係,可以打個電話推掉,我這幾天缺覺,確實困得很,沒神陪他吃飯。”伍隊長說:“那怎麼行,失約就不禮貌了,你還是要多利用這些機會和他接觸,要儘快跟他混,讓他覺得我們可親可靠,不會欺騙他,這樣有利於我們逐步做他的工作。”我說:“他還要他的錢包呢,到底給不給他。”李向華說:“錢包要是給了他,那可就更不保險了。他有錢,幹什麼不行啊,就算我們的外線二十四小時都掛著,他要是想跑的話,手裡有錢還是很容易跑的,誰也看不住他。”伍隊長說:“錢包還是得給他,現在咱們沒理由長期扣他的錢包。”我想本來就是,怕人家跑也不能靠扣人家錢包呀。我試探著問伍隊長:“那,我晚上給他帶過去?”伍隊長說:“行。”我說:“那沒事了吧,我先走了。”伍隊長叫住我,似是斟酌了一下,才說:“月月,今天我和劉保華走了以後,你們是不是離開房間到樓下酒吧去坐了一會兒?”我說:“是啊。是他說去的。”伍隊長說:“你跟他議論咱們外線的‘梢兒’了吧?”海巖:等等,月月,你能跟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外線的梢兒”嗎?是不是你們警察的行話?

呂月月:我們說的外線,就是跟蹤“梢兒”就是指外線偵查員。

海巖:啊,我明白了,跟蹤說俗了就是盯梢兒,對吧。

呂月月:也可以這麼說吧。隊長說我和潘小偉議論外線的“梢兒”了。這是我們幹偵查工作絕對止的。我差點急了,我說隊長這是誰在您這兒扎我的針兒啊,幸虧您明著問我,要不問我我沒處解釋這一針還不得把我攮死!

伍隊長說:“剛才外線隊來了一個電話,說你和監控對象在亞洲大酒店的酒廊裡喝咖啡,說你一邊喝一邊對守在外面的外線偵查員指指點點,得監控對象老是回頭看他們,外線隊有意見。”我說:“那得賴他們自己,他們掩護得不好,全讓潘小偉給看出來了,潘小偉就問他們和我是不是一夥的,我還直勁兒替他們打馬虎眼,硬著頭皮說不是,他們居然還告我一狀!”李向華皺著眉說:“總而言之人家既然提了意見,咱們也得注意,老刑警都懂這個規矩,得協助人家外線的同志做好掩護,首先是咱們自己,絕對不能拿眼睛去瞧他們,萬一和外線打了照面,也要像完全不認識似的走過去,別拿眼睛去瞟一下什麼的,別做這種業餘動作。”我有點火兒“誰瞟他們啦,他們說我瞟他們了嗎?你叫他們來,我和他們當面說清楚…”伍隊長打斷我:“月月,你別這麼刺蝟似的摸都不能摸一下,李隊長提醒你一句也是為你好,別一說你你就火兒,以後得誰都不敢說你了。我和老李搞偵查的時候你還沒上小學呢,論年頭兒我們也有資格教你兩句吧。”伍隊長這席話,擠對得我沒法再開口了。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李隊長以為我還不服氣,板著臉一推門走了。伍隊長點了菸,慢慢地說:“月月,小時候你爸爸媽媽是不是特別嬌慣你?”這話沒錯,我倒真是從小被我爸嬌慣壞了,只要我爸我媽一說我一罵我,我準大病一場,沒病我也得半夜把被子踹開生一場重冒給他們看看。我最不喜歡別人說我!後來我爸我媽再也不敢說我了。可我這會兒想到我爸已經死了,我爸好可憐,我這會兒想讓他說我、訓我、打我、踹我,都不可能了,一想這些我的眼淚真的止不住掉下來。隊長聽著我的咽,皺著腦門說,月月你不是孩子了,我不想總哄著你!

海巖:你們隊長說的確實不錯,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你確實不是個脾氣順的女孩子。

呂月月:不過我現在好多了。事情經得多了,眼淚也都乾了。

海巖:你的兩個隊長當中,是不是伍隊長對你更好一些?

呂月月:對。伍隊長比較喜歡我。李隊長呢,人也不壞,就是…怎麼說呢,看問題比較僵化,為人處事也不通融,我不大適應這類型的領導,我喜歡能夠理解下級的領導。就說讓我陪潘小偉這件事吧,後來我才知道,李隊長和伍隊長是有不同意見的。李隊長認為年輕男女這麼待在一起,容易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他覺得二十歲左右的人,思想情過於幼稚,不定型,少理不好就出事。而伍隊長則主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他覺得只有由我來接近潘小偉,才有希望比較快地爭取到他的合作。如果潘小偉對我們沒有任何合作的意願,這個案子再怎樣進展下去,就很難說了。

第8次談話海巖:後來那天晚上你去陪潘小偉吃飯了嗎?

呂月月:去了,等下次談的時候,我就和你說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呂月月:對不起海巖,這兩天我有事沒有回家,害你白跑了兩次。

海巖:沒關係,我剛置了一個bp機,以後你要不回家,就呼我一下,就算是給我省點車馬費吧。

呂月月:真抱歉,我這兩天確實有事回不來。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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