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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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沒良心的，你親表妹讓小混混給欺負了，你連個都不敢放，只是讓你去幫忙揍那些人一頓，你竟然推三阻四的，哎呦喂，老孃俺不活啦，生了你這麼個兒子，有啥用啊？早知今天，當初一生下你來就該把你放到盆子裡溺死！省的現在氣的老孃心肝疼~~”孫芳一股坐在陳家院子裡，雙手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腿雙‬，連哭帶唱的嚎叫著。

一旁站著的陳峰陳大柱臉鐵青，小豆子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站在陳大柱身後，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孟憲紅則躲在屋裡不敢出來，生怕孫芳大腦一熱推自己一把，那樣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你個不孝子喲，老孃生你個白眼狼有啥用哦，就是養只阿貓阿狗的，家裡來了賊還知道喊幾嗓子看看家宅。虧你還是老孃的親兒子，親孃舅家被人欺負了竟然不去幫忙撐場子，俺生你有啥用哦~！”孫芳大嗓門的乾嚎著，絲毫不在意別人看熱鬧的目光。

反正她這些子丟人也早就丟夠了，今個兒來也不沒打算真能請動陳峰去孫家幫忙，只不過是想借題發揮，鬧上一鬧罷了。她就是看不過自家子水深火熱，陳家卻和和美美幸福美滿的樣子，總要陳家也烏煙瘴氣家宅不寧的，她看了才舒服。

不然，陳家的和美豈不是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當初陳峰親爹一死，她就勾搭上了現在的丈夫改嫁，不就是為了後不用單身被陳峰拖累，能過上更富足優越的生活嗎？可現實的結果卻是不斷往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著。這讓她心中怎麼能不平？

某種程度上來講孫芳和孫桂華不愧是一家人，兩人的格特點如出一轍，生活中每每遇到些波折，便開始怨老天不公怨別人不好怨時運不濟。最終還要做點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才會自覺舒服點。

“俺可憐的侄女啊。你咋就這麼命苦呢，咋就被小混混給這麼欺負了，咋就攤上這麼一個沒人情味的表哥啊，哎呀，可憐的桂華啊~~”孫芳一張大口巴拉巴拉不停的哭嚎著，分明哭的悽慘刺耳，臉上卻沒掉一滴的眼淚。

聽著孫芳的哭叫聲，孟憲紅坐在邊略微驚訝的張大了眼，喀嚓咬一口手中的梨子。眨巴眨眼睛，心裡暗暗琢磨著這孫芳莫不是傻子吧？要不就是她其實和孫桂華有仇吧？

雖然不知道孫桂華遭遇了什麼事情，但聽孫芳的話就讓人衍生出了無數桃不好的聯想。孫芳難道不知道她說了這話會毀了孫桂華一輩子的嗎？

雖說現在是新社會了，但名聲不好身上是非多的女人還是受別人唾棄的，特別是當這個女人還未出嫁時。說句不中聽的，潔身自愛貞潔烈女這種思想是深入到每一箇中國人骨子裡的，或許每個人在意的程度不同，但心中終結是為女子套上了這麼一副枷鎖。

這個道理上輩子孟憲紅體會的實在是太深了，想當年馬家駒找女人胡混的事情被發現後，馬家人只是一開始對她少假慈，後來見她孃家沒靠山沒法子給她撐，就變本加厲的折磨奚落奚落起她來。

說什麼男人在外面找女人只是一時風一時衝動。只要以後改好了那就一切不是問題，而女人只要一有點不知真實與否的桃新聞，就會被人唾棄一輩子，一輩子都要揹負著蕩水楊花的罵名，走到哪裡都要低人一頭。

孟憲紅雙目中落出回憶的神。卻發現以前每每想起就會惱怒不平的畫面。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在看一場不關自己的戲曲。心緒平靜的猶如一汪淨水，雖然微有漣漪。卻不過是對往事的唏噓和嘆罷了，無關任何的憤恨惱怒。

嘴角微微翹起，孟憲紅大口咀嚼著甘甜的梨，她現在過的很幸福，幸福的沒有時間去想過去的不幸，舀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你要是真心疼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大喊大叫？現在好了，更多的人知道孫桂華被小混混欺負了…還有，我對孫桂華遭遇了這樣的不幸到同情的，但你們不是更應該去報警嗎？來找我有什麼用？就是找也要你那兩個兒子吧？比起來，還是他們和孫家的關係更近一點。

“陳峰自嘲的笑笑，聲音冷漠不帶絲毫情的說道。

他有時候真是不明白，同樣是親生的骨，為什麼母親可以偏心到如此地步？

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改嫁，把他一個人丟在了陳家，雖然這裡面也有陳家人所起的作用，但想必母親也是不想帶著他這個拖累的吧？她還那麼年輕，完全可以再和現任丈夫生幾個完全屬於兩個人的孩子。

記得當年他偷偷的跑到孫家和朱家去找母親，卻被舅舅和母親多次冷臉趕出了家門。看著母親對後來生的孩子笑的那麼溫柔，對著他時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當時陳峰小小的心裡委屈極了。

不是沒哭過，也不是沒鬧過，但得來的都是母親斥責的聲音。

“你是陳家的兒子，俺現在已經改嫁了，以後不要再來找俺…免得給俺找麻煩…“這是母親領著朱家大女兒躲在門裡斥責他的聲音。

“…過來，過來，這雞蛋給俺，俺幫你收起來。真乖！回去就給你大爺說今天母雞沒下蛋。

“這是母親哄騙他的雞蛋，教他說謊的聲音。為了這個，大伯把家中唯一一隻老母雞殺了，說是既然不下蛋了，就給他燉了補身子。

“峰子啊，娘對不起你啊。當年娘也是沒辦法啊，你外婆外公得緊，娘也拗不過他們啊，現在你大了有本事了，娘也總算是放心你了。以後要是有啥事就來找娘，別的娘幫不了你，縫縫補補的總是還能幹的。

“這是那一年他當兵，第一次舀回補貼時的場景。

一聽說他當兵每個月有補貼後，母親就找上了他，期期艾艾的表示了這些年的歉意，成功的烘暖了他渴望母愛的那顆心。

“…峰子啊，你也知道。你的幾個弟弟都長大了，都說半大的小子吃窮老子，家裡這是有三個男娃呢，他們前頭還有一個姐姐，你，你，唉！娘真是沒臉和你說這事啊，可是娘也沒辦法了…你手裡要是有閒錢，就先給娘用用，娘以後一定還你！

“母親言又止的模樣讓陳峰心中起了一絲苦澀，說到底她還是疼愛那幾個孩子多一些，不過沒關係，只要她肯想著自己就成了。

因此，從此以後陳峰在軍營裡努力表現，爭取舀到每個月的那點少少的先進標兵補貼，然後省吃儉用的存下錢，將能給的全給了母親。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卻換來了母親的不滿足和埋怨。

“只有這麼一點啊，俺聽說當兵的一個月的補貼可不少呢，怎麼你給的卻只有這麼一點？唉，也不是娘貪心，實在是你的幾個弟弟太能吃了，娘也是沒辦法啊。

“猶記得當年的他看到母親一臉愁容，便滿心的全是自責愧疚，認為自己真是沒用，都這麼努力了竟然才掙了這麼一點的錢，竟然還讓母親為錢犯愁。

現在想想當時的畫面，陳峰只覺得都是諷刺異常，明明那麼虛假的表情和語氣，明明那麼明顯的不知足和貪婪，為什麼他就傻傻的沒有察覺出來呢？

自嘲一笑，或許他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不願意讓這得之不易的溫暖消失的那麼快罷？

“…“孫芳漠然，陳峰的無情的話說的她啞口無言，老臉通紅，恨不得在地上找一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說出那些話的後果，但孫桂華的名聲比起讓自己出一口氣來說，還是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反正孫桂華的名聲已經不好了，註定找不到什麼好人家，再傳出點什麼也沒啥的。

孫芳心裡有些不安的安著自己，大不了以後她託人給自家侄女在外地找一個好人家就是了，以後一定不會虧待侄女的，說不定侄女和嫂子還要謝自己呢。

“你，你，俺來找你不是因為你最大嘛，你又當過兵，自然比你那兩個瘦猴似的弟弟強多了，往那裡一站，那些小混混還不都得嚇得滾的。那些小混混都是些渾人，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萬一被人打了，有個好歹的咋辦？你就不同了…你，你是當過兵的嘛。

“孫芳底氣頗為不足的狡辯，雙眼閃爍，不敢直視陳峰的雙眼。

有些話自然是不能明說的，在自己身邊從小疼起來的兒子，當然比一年見不到幾面的前夫之子強多了，孰親孰疏一眼不就看明白了。萬一那些無賴小混混犯了渾咋辦？要是兒子們有個好歹的，這不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是啊，陳峰是當過兵的，所以就比別人能捱打，所以就應該蘀人去打架…就算有個不對的，那也不會讓您太心疼不是？又不是在身邊嬌慣大的兒子，打傷了打殘了眼不見心不煩就是了！

“孟憲紅坐不住了，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站在陳峰身邊，一臉認真的說道。

被孟憲紅一頓搶白，孫芳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臉上忽紅忽白猶如開了染坊一般。一旁小豆子唯恐天下不亂的低聲叫好，笑嘻嘻的盯著孫芳的臉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