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磨山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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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決定是錯誤的,我邊走邊想。但無論如何停不下腳步。驅使我的是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我想知道這小路前面有什麼。我小心翼翼地把四周的景物印入腦海,以防忘記回來的路。
周圍不時響起莫名其妙的聲音:有東西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木板相互擠壓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一些無法用語言形容。我不知道這些聲音都意味著什麼,連想象都很困難。它們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似乎近在耳邊。頭頂有時能聽到鳥撲稜翅膀的聲音,響得出奇,估計是由於寂靜而被誇張了。每次有聲音傳來,我就立刻停住腳步,側耳傾聽,等待發生點什麼,但什麼也沒發生。我繼續向前走。腳一踩上落地的枯枝“咔嚓”的脆響便四下回蕩。
說到底,我無非是對這種環境戰戰兢兢罷了。有什麼東西埋伏在暗處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並推測我到底要幹什麼。但我儘量不這樣想來想去。我安自己,那可能是錯覺,但越想,這種錯覺就膨脹得越厲害,越真實,很快會不再是錯覺了。
我想唱點什麼,但一時想不起什麼歌來。只有乾巴巴地咳嗽兩聲。
這樣走著的時候,突然覺得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沒有方向,沒有天空,沒有地面。想到剛才還在磨山公園的空地上燒烤,彷彿已經有幾萬光年之遠。無論手伸出多遠,都無法觸及他們。出於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我孤零零地置身於幽暗的宮。周圍的空氣增加了透明
。森林的氣息變得更濃了。我想,我已經來到了森林的深處。
這森林好像永無盡頭。這點倒是在意料之外。回去嗎?這已經是第二次問自己了。我拿出手機看了看,不過才走了半個多小時。還有時間。
路面突然變得平緩起來,走著已經不至於氣吁吁。有時險些被帶刺的灌木叢淹沒,但還是可以找出模模糊糊的路來。時而可以透過高大的樹枝看見天空,被灰
的雲層遮得嚴嚴實實,但應該不會下雨。
眼前突然出現一隻鞋子。一隻童鞋,很破舊,外表已經沾滿了泥土和樹葉,看起來樣式也有一些年頭了。但在這樣的地方看見一隻鞋,還是讓我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我默不作聲地跨過它,繼續向前走著。
然而沒過多久,便看見一個人影。我呆了一呆,細眼看去時,發現他坐在一塊極大的岩石上,是一個老頭。他穿著一件現在已經不多見的半袖衫,打著綁腿,揹著背囊。皮膚很黑,看上去個子也很小,幾乎縮成一團。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我,若不是在這樣的地方,我可能會以為那是一座極真的雕像。
奇怪的是,看見他我本該到驚奇,但我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甚至覺得理所當然。這樣一座森林裡,就應該有這樣一個人。我只是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往前走。
“終於來了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岩石那裡傳來。
“你好。”我猶豫著說。
“等你好久了。”
“等我?”
“當然。除了你也不會有人來這裡。”我想了想,的確是這樣。除了我,大概不會有人走這麼遠的路到森林深處。
“就是沒想到要等這麼長時間。”
“是,我走得有點慢。”我答道,甚至略帶歉意。心裡又一面奇怪著,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座森林裡發生的事你已經忘了很久。”
“你知道我會來?”
“我一直都在這裡等著。當然,你也可以原路返回。反正到底怎樣,只取決於你。”
“那就進去吧。”我毫不遲疑地答道“既然走到這裡,恐怕就非進去不可了。”他點了點頭,從岩石上緩緩起身,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向森林更深的地方走去。我跟在他身後,接下來只是走路,再沒有出聲。
接下來的路變得很難辨認——其實,腳下早已經沒有了路,我們踩著雜草,跨過矮灌木前進。森林越來越深邃和龐大,腳下的坡也陡峭得多。草木釋放的氣息也越來越濃郁。我也越來越奇怪,怎麼竟然會來這樣的地方。老人揹著背囊,一言不發,只管目視前方,專心致志地行走。我努力追趕他的腳步,時不時拿出手機來看看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的路突然變平坦了。
“我們差不多已經到山頂了。”他說“接著要下山,小心腳下。”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腳下不好走的陡坡路。但速度卻比剛才要快很多了。
長長的陡坡路走完一半,又拐了一個大彎穿過森林的時候,那個水潭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而老人已經停下了腳步,回頭看我。他什麼也沒說,但眼神卻表示:這裡就是那個地方。
我沒有想到在森林深處,還有這樣一個水潭。和東湖比起來自然並不算大,但也很可觀了。我略微比較了一下,大概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四周是平坦的草地,再遠一點仍然是山。潭水沉靜無比,沒有一點波紋。
水潭邊有一座小屋。我想大概是要到那座小屋裡去,但老人卻動也不動,直直地看著水潭上的一點。順著他的視線,我朝水潭上那一點看去,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是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小孩。小女孩。
她仰面朝天,漂浮在潭水上,頭部周圍黑的一圈應該是她的頭髮。我看了看老人的臉,他沒有一點吃驚的神情,好像這個場景已經看了很多遍。我急忙走下最後一點山坡,來到水潭邊上。
這次看清了女孩的衣服。她穿著一件桃紅的裙子,裙襬被水泡得鼓脹起來。再近一點又看清了女孩的臉,她緊緊地閉著眼睛,沒有一點表情。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想。從臉上看,皮膚沒有浮腫,也沒有難看的青紫
。據說溺水死亡的人都很難看。但她沒有。她浮在水面上的樣子,就好像已經靜靜地睡了過去。
“喂——!”我大聲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