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酒痕空伴素衣塵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原來,他終究不曾忘了自己。

相思的眸子不住溼潤起來,輕輕道:“先生,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訴你。”卓王孫玩把著手中的羽箭,淡淡道:“說。”相思哽咽著,將數月來遭遇的一切向他和盤托出。那是她在花海深處,未能出口的話。

她說起自己如何與永樂公主換身份,險些被蒙古兵俘獲;如何被楊逸之救走,來到荒城。荒城中,他如何與她一起蒐集居民的鮮血,如何替她獻祭,又如何帶領荒城百姓逃脫蒙古大軍的追殺。而後,他為了她,數度出入軍營,浴血死戰;地心之城中,為了救她離開,他甘願穿起非天一族的冕服,承受重劫的一次次非人的折磨。

她毫無保留,說起他為她所作的一切。甚至在重劫的惡毒安排下,兩人險些逾越雷池之事,也毫無隱瞞。

而後,她猝然住口,垂頭不敢看他,唯有清如明珠的淚水,點滴落在衣襟上,似乎在等待著他的裁決。

卓王孫的神卻沒有絲毫改變,只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青的衣袖飄揚,將溼婆弓與箭收起,轉身離開。

那一刻,相思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她從上躍起,驚道:“你要去哪裡?”卓王孫沒有回頭,淡然道:“毀掉這座城池。”在他挑起帳簾的一剎那,相思才看清自己的所在。

這是一座青的小帳,裡邊並無多餘的事物。帳簾外,一座無比恢弘的城池如上古巨獸,蹲踞在深沉的夜裡——正是重劫苦心建造的三連之城。

他們竟來到了三連城下!

相思的心一陣慌亂,彷彿聽到了命運的譏嘲。本已遠離她的噩夢又再度浮出水面,宛如嘶聲作響的毒蛇,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看著她,發出猙獰的冷笑。

卓王孫遙望著三連城的陰影,悠然道:“一月前,我說過,要將兩件禮物親手帶到重劫面前。”

“三連之城的劫灰,與他信奉的梵天之血。”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羽箭。在煌煌光芒的返照裡,他展顏微笑。

彷彿是古時名士,在月夜驚醒了夢境,忽然想起了故人的邀約,於是乘興而去:“到了實現的時候。”相思的臉卻瞬間慘白,顫聲道:“可是…可是梵天,便是楊盟主啊!”卓王孫的目光從她身上寸寸掃過,緩緩道:“我早就知道了。”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溫柔,卻讓相思到一陣森寒。

不住退了一步,聲音中已只剩下了哀懇:“他是你的朋友,你應該去救他啊。”她抬頭注視著他,眼中淚光盈盈而動:“我求你,去救他。”卓王孫淡淡道:“不。”淡淡的話語,卻已是不容商議的裁斷。

驚駭、恐懼、絕望,宛如‮夜午‬的風,瞬間掠過相思的眼眸,淚水從她蒼白的臉上無聲滑落,帶著心碎的哀傷,讓人不忍多看一眼。

卓王孫卻絲毫不為所動,他遙望遠天,一字字道:“是他自己,選擇了毀滅。”她緊緊咬住嘴,那一刻,她的心在搐,幾乎忍不住要跪在他面前,祈求他。

卻又一個字,也無法說出。

她突然咬牙,向賬外奔去。無論如何,她不能拋下他,不能將他扔在那座註定要化為劫灰的城池。

卻聽他道:“站住。”相思猝然止步。那一刻,她心底湧起一絲奢望,或許他會回心轉意,去救出楊逸之。畢竟,他們是朋友。不應該因為她的緣故,而反目成仇。

然而,她只聽到他冰冷的話:“今凌晨,我必會出這一箭,無論誰在城中。”他的臉漸漸沉下,一字字,都化為利刃,刀刀鏤刻刻在相思的心上:“——他,或者你。”相思緊咬嘴,沒有回頭,向夜中奔去。

重劫坐在黃金之城的最頂上。

深沉的夜包圍著他,也包圍著整座三連城。濃密的黑霧宛如無數妖魔,旋繞在黃金城周圍,將這座城池渲染得彷彿浮空之城一般,偉大、莊嚴。

這本是天帝之都,不在人間。

而此時,這一切,都無法保護它。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耀這座城的時候,有一個人,會拿著溼婆之弓前來,穿這座城。

看到那個青衣男子的第一天起,重劫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預

神的讖語即將實現,三連之城,將在他手中灰飛煙滅。

他從這個男子身上,看到了毀滅的威嚴。無論這個青衣落落的男子看去多麼從容、優雅,他靈魂深處,卻永遠藏著一個滅世狂舞的影子,那是以毀滅為名的神祗,用天地間至美的節拍,踏出毀滅眾生的威嚴。

到了這個讖語實現的一天了麼?

重劫赤足,坐在黃金之城冰冷的階梯上。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