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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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聽得頭頂上一陣嬉笑,抬頭去看,只聽“嘩啦嘩啦”一陣窸窣響動,樹枝猛烈晃動個不停,棗葉、棗子落雨似的,洋洋灑灑砸下來,兜頭兜腦,撒了她一頭、一臉、一衣襟,就連脖子裡,都滾了不少棗子進去。
寶珠和素清聽到笑鬧聲,連忙走過來,幫李綺節把沾了細枝碎葉的衣裳撣乾淨。
棗子落進衣服裡,又涼又癢,李綺節心裡生惱,抬頭看一眼樹枝間的兩道黑影,以為是兩個頑皮的小童,用方言問素清道:“哪裡來的兩個苕崽?”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讓樹上的人聽見了。
樹枝裡的小郎君聽見李綺節說的是瑤江話,一把脆生生的好嗓子,話裡卻分明瞧不起人,冷笑一聲,在茂密的枝葉間嘟嚷道:“誒,哪家的臭丫頭,怎麼胡亂罵人?”聲音裡微帶寒意,竟是個少年郎。
李綺節聽出對方年紀和自己相當,有些意外,眉頭輕蹙,沒答話。
十幾歲的人了,竟然還和小孩子一樣幼稚,估摸著是楊家哪房的紈絝子弟。
棗樹樹皮斑駁,細刺極多,樹上兩個小郎君從隔壁院子的院牆上攀到伸出去的棗樹樹枝上,又向上爬到樹幹頂端,倒也不怕尖刺扎人。
李綺節偷偷撇嘴巴:小子說話不客氣,小心扎破臉皮!
果然聽得樹上的小郎君忽然一連聲呼痛,想必是叫樹枝上的刺給扎疼了。
聽聲音,像是孟芳的弟弟,孟雲皓。
孟雲皓一嚷嚷,院牆那頭的婆子丫頭都聽見了,跑到院牆底下一看,見舅爺竟然和大官人請來的貴客偷偷偷偷爬到樹上去了,都嚇了一跳,一疊聲喊人去搬梯子來,架在那邊院牆上。
又怕高聲嚇著了兩位郎君,也不敢再吱聲。找來一個手腳靈活的伴當,叫他爬上梯子去,好生將孟雲皓和金雪松請下來。
孟雲皓爬樹的時候興高采烈的,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手上腳上都叫棗樹的尖刺給刺破了一層皮,頓時心口一涼,趴在樹上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伴當好聲好氣勸了半天,他抱著樹幹,就是不肯撒手,婆子只得又找來一個伴當,兩人合力,一個抱著一個託著,才把嚇破膽的孟雲皓哄下樹。
金雪松卻不肯爬梯子,自個兒蹬蹬腳,伸伸腿,見爬到一人高的地方了,鬆手一躍而下,又在樹底濃蔭裡蹦了兩下。
院牆那邊的婆子連忙隔著院子道:“公子可傷著沒有?”心裡暗自嘀咕,這麼冒失,也不怕崴了腳,您是貴人,擔干係的都是我們吶!
“本少爺且好著呢!”金雪松一邊嘟囔,一邊一陣搖頭晃腦,拍拍衣襟,把粘在袍子上的蜘蛛絲撇掉。
伴當捧著乾淨的布巾上前。
他劈手扯過布巾,在臉上隨意擦了兩下,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隔壁院子是楊家哪房的小姐?”伴當哎喲一聲,道:“您可莽撞了,那邊是五少爺的院子。”楊天保已經成婚,他的院子裡住的是內眷。
金雪松眼一橫,“楊天保的娘子?”摸摸下巴,沉道,“聽聲音不像。”院牆之內,李綺節聽出對方的身份,怕惹出是非,連忙躲進屋裡。
孟芳從外頭走進來,“十二郎調皮,沒衝撞你吧?”李綺節搖搖頭,正要說話,忽然聽得外面丫頭一片吵嚷之聲。
大丫頭素清皺眉走到廊簷底下,正要出聲呵斥,恍惚聽見楊天保的名字,微微一愣,側耳聽了一會子,再回房時,臉上已堆滿笑容,喜滋滋道:“小姐,官人考中秀才了!”孟芳驚喜道:“果真?”童子試前後有三場,楊天保每次都倒在最後一場試考上,今年只能參加補考。考完之後他自我
覺不錯,不過礙於臉面,不敢打聽消息。楊家人以為他這次還是考不過,一時都把試考結果給忘了。
素清點頭如搗蒜:“丫頭們說,報喜信的差役在前頭吃茶呢,可不是真真的!”一時闔家歡喜,歡騰一片,巷子裡的人家全都上門來道喜,丫頭、婆子們喜氣盈腮,奔走相告,言語笑聲鼎沸不絕。
一併連楊家幾個不管事的姨娘老太太們,都趿拉著枹木屐,結伴找孟芳道喜。
“你才傳出喜信,五郎又考中秀才了,這才是喜上加喜吶!”考取功名是合族都面上有光的大喜事,家下人不敢怠慢,從管家手裡討了幾錠銀子,拿去換成散錢,散給來家恭賀的街坊鄰居。一邊派下人去外頭尋幾位大官人,催他們回家。孟芳有孕在身,又是婦人,不能出面
客,家裡得有個男人掌事才行。
孟芳讓下人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款待報喜的差役。
差役們曉得楊家富貴,不急著走,在楊家吃了一頓好酒飯,又接了幾個紅包,袖子都得滿滿當當的,這才笑呵呵告辭離去。
眼看孟芳忙得暈頭轉向,李綺節不好再在楊家耽擱,當下收拾包袱,前去辭別。
孟芳愧疚不已,“三娘,前天邀你去聽戲,倒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想找你說說心裡話而已。你能來陪我,我心裡正歡喜呢,沒想到天保能考中,阿公阿婆們又都不在,怠慢你了。”李綺節聽出孟
芳似有保留,到底是什麼事說不出口呢?還是事情已經解決了,所以她才不願據實相告?
李綺節不動神,“雙喜臨門是好事,你安心招待客人,下回我再來看你。”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反正和她本人沒關係,等以後孟
芳想說了,自然會說。
幾天後,楊家為楊天保考中秀才擺酒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