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至少四個月。”他隨口給個期限。
“不行,太久了。”她立時搖頭,“最多隻能再待一個月。”她緊張說道。
聞言,他濃眉一攏,臉難看。
“你該不會先跟別的公司應徵好,答應對方上班期?”她需要這麼急著離開嗎?這兩年他待她不好嗎?
“我…”她躊躇了下,只能點頭撒謊。
“兩個月。”他語氣不快地折衷。
“最快也得等兩個月才能走人,這段時間會忙到不可開,我沒多餘時間找新會計。”他悶悶地道。
“可是我…”她想縮短時間,怕兩個月仍太長,屆時已懷孕四個月的她,不容易隱瞞。
“就這樣,還有異議就直接做到年底再說。”他起身,不容她再討價還價。
“我出去了,你下班時間到就可以關門離開。”代完,他匆匆步離辦公室,前往施工現場與其他同仁會合。
自那之後,葉佳欣和譚勁似陷入一種半冷戰狀態,他對她淡漠,而她更不敢和他主動熱絡。
懷孕進入三個月,她開始出現孕吐症狀,慶幸的是辦公室幾乎只有她一人留守,譚勁或其他男同事進來,多是拿個資料或代一下她代為聯絡處理的事便離開。
怕被發現異常,她除了穿寬鬆衣物外,也顯得有些神經緊繃,格外小心翼翼的。
譚勁察覺她異樣,誤以為她悶悶不樂、心神不寧是因不情願被困在這裡,急於離開想開始新的工作和生活。
他心裡更窒悶,一度想提早放她走,卻又希冀她能改變決定,願意繼續留下來。
然而,她終究離開了。
甚至最後,兩人竟無話可說。
幾個男同事為她辦了送別會,他雖出席參與,但從頭到尾兩人沒說半句話。
他不知道為何會演變成這種局面,他曾當她如親人手足般信賴,而她最後竟是連正眼都不願看他。
兩人幾度無預警地視線會,她立時別開臉,轉而找其他男同事笑談。
他心口一扯,終於再也待不住,適巧手機響起,是女友來電,原向對方告知今晚有飯局,他忽地改變決定,接起電話向女友表示要過去找她。
沒待到送別會結束,他起身代一句便拿起帳單先行去付帳,離開包廂、離開有她在的地方。
自此,兩人沒再見過面。
今晚,譚勁躺在病上,思緒飄飛,不由得一再憶起過往、憶起她。
四年了,自葉佳欣離職後,匆匆已過四年。
這幾年,他陸續又換過幾任女友,之後對總是維繫不長久的戀情到厭倦,於是把全部時間
力投入在工作中,不再
費時間
女友。
每當忙完一檔期的工作,在接續下一件設計案的空檔,他總不經意會想起她。
想著她單純的笑靨,經常在他身邊叨叨絮絮的關懷,也許因少了她殷勤替他叮嚀三餐,原就挑食且三餐不繼的他,這幾年對吃食更挑剔,不僅偏食愈嚴重,更因忙碌經常廢寢忘食,終於種下致命病謗。
待他意識到身體不對勁,忍無可忍就醫檢查,萬萬沒料到竟直接被判死刑!
他同時罹患胃癌和大腸癌,兩者皆已是第四期,且轉移到肝、肺等部位,醫師宣佈只剩三個月生命。
他今年才三十二歲,正是青健壯的年紀,連
冒都很少得的他,這一病竟就是重症不治。
三個月呵!他只剩三個月時間,對這數字一時覺得模糊,沒有太確切的概念。
進一步深想,三個月能做什麼?
三個月應夠他再接兩筆室內設計案,進度趕一點的話,或許能從繪妥設計圓到參與施工裝潢完成,他能再添兩間掛上他名字的設計住宅。
三個月,足夠他將打拚多年的公司做結束,讓旗下設計師有時間另一主,並將他所擁有的動產、不動產清算妥,全贈予在美國的父母。
他也許能去美國度長假,利用這三個月陪陪移居那裡的父母,讓一年見不到他一兩次面的父母,每天能看他看到厭煩。
但他要如何向膝下僅有一子的父母告知,他們唯一的兒子將不久人世?
三個月…他想見她。
忽地,腦中閃過這念頭,在生命的最後期限,他其實最想見的人,內心隱隱一直存著的牽絆,竟是她!
這念頭一萌生,譚勁便湧起強烈衝動想見葉佳欣一面,想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他對她的情仍定義在家人妹妹上,分開未聯絡這些年,他無端常對她心生懷念,卻從沒想打探她的去向,也許因她後來對他冷淡,心裡還生著悶氣,只能任彼此就此形同陌路。
他於是掏出手機,按下一組數年未撥打卻也沒刪除的號碼,內心不由得緊張,想著開口該說的第一句話。
沒料到那頭傳來空號的語音宣告,表示這組手機號碼已停用。
驀地,他心頭一沉,只能將手機擱放一旁。
躺在病上,他一夜難眠,翌
決定向其他人打聽她的下落。
譚勁費了一番功夫,花了一個月時間才終於得知葉佳欣的確切去處。
沒想到要找她會這麼難,他原以為她跟幾個男同事多少有些聯絡,或至少保留e-mail可通信。
可她當初離開,就與同事斷了往來,只曾在離職那年的聖誕節以手寫卡片寄給幾個男同事,卻獨獨漏了他,那令他心生計較與不滿,之後刻意不再提起她。
雖說與她認識多年,他自以為視她如親人手足般,但慚愧的是他完全不清楚她的友圈,不清楚她有什麼
情要好的朋友。
他不惜去了趟臺南她外婆老家,雖只曾在大學去過一次送上社團集資的奠儀費,他仍記得那住址,然而房子雖在,早已易主,他沒能問到關於她的任何消息。
他不死心,轉而找到她大學畢業那屆的畢業紀念冊,一一撥打她的同班同學,探問她的消息,記不得他打了多少通失敗電話,終於找上與她有聯絡的同學。
她不是如當年所言回臺南老家生活,反倒在高雄工作定居,因好不容易才打探到葉佳欣的去處,譚勁不想隔著電話遠距離問候,決定親自去見她一面。
也許,這樣突如其來大老遠跑去找她,她未必會欣喜見他,但這段時間一直查不到她下落,他想見她的慾望更深,無論如何也要親眼見見她,哪怕只是暗中看一眼都行。
他對自己積極尋她且心心念念想見她的行為無法理解,不確定見了她之後要做什麼,只清楚她是他在回顧人生過往時,唯一一位令他無法抹滅淡忘的女。
似乎,若沒能在離世前見她最後一面,確認她過得很好,他內心會存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