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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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媚的眼眸隱隱出不安，鳳笙懷裡抱著軟緞包袱，在硃紅的大門外躊躇不前，街上人洶湧自她身邊匆匆經過，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瞧著她緻嬌媚的容貌，男人沉淪在她的絕風華里，女人嫉妒她的得天獨厚。

面對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她渾然無所覺，一逕地左右張望，好似這樣就能讓那兩扇硃紅大門打開。

正當她還在遲疑不決時，厚實沉重的木軸轉動聲傳入耳底，大門緩緩敞開，嚇得鳳笙一溜煙地閃至石獅邊，猶如作賊般鬼祟地朝深宅大院內張望，只見一個灰衣男子挽著袖口，打掃起門外的落葉塵土，嘴裡還不時碎念。

“臭當家、笨當家，丟下人家自己逍遙去，一早就不見人影，擺明就是不讓桂貴跟，下回鐵定要守在他的房門邊，看他還讓不讓跟？”攏起細眉，鳳笙覺得那男子的叨唸頓時像是咒怨一般，好似能見到他滿肚子的怨氣從嘴裡發洩出來。

“跟跟跟，我就是偏要跟，你越不讓跟，我就偏要跟！”一旦心意已決就比誰都還要堅持的桂貴，此刻已下了決定，眼底閃著熠熠火光，仰天大吼:“啊──我就是要跟！”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鳳笙踢翻堆疊成牆的陶甕，一排接一排嘩啦嘩啦直落個沒完，那碎裂聲響比雨天落下的大雷還要響亮，沿著牆頭啪啦啪啦地碎到圍牆尾，任憑她想阻止這樁慘劇發生，卻力不從心，無力地看著陶甕碎裂成塊，比屋上破瓦還沒價值。

甫聽見這驚天聲響，桂貴嚇得兩腳直跳，哪知目光投向震耳聾的右側，視線所及塵土飛揚的可怕景象，那一排排裴家甕器的響亮招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除了傻眼之外，桂貴的慘叫聲甚至不及陶甕碎裂迅速。

“啊！啊啊啊──我的老天爺吶…”

“我…我不是故意的。”鳳笙抱著包袱，力圖鎮定，話聲卻萎靡不振。

桂貴還沉浸在裴家招牌遭人砸爛的無限痛苦中，比誰都還要忠心不貳的他，寧可掉了命也不願裴家聲譽有一絲損毀，而今裴家金字招牌陶甕牆毀在眼前，差點沒教桂貴飆出淚來。

“裴裴裴家…裴家名滿天下的甕、甕牆…這是二當家的金字招牌啊！”桂貴抓著掃把直跳腳，氣得頂上黑髮都豎了起來，本想搜尋那可惡的肇事兇手時，卻不期然遇上一雙到不能再的眸子，又驚得跳起來。

“大…大少？！”那嬌媚的神態，十足十像極墨兒，就連嘴角微微上揚的菱，也分毫不差，和墨兒一樣又薄又紅豔。

尤其那雙水靈大眼溫柔如水，靈動宛若天仙，氣質還真不是普通庸俗女子能擁有的。

他完全沒察覺到眼前是另外一人，只以為是自家大少站在眼前。

鳳笙登時深困惑，卻也不敢妄自動作，直到男子扔下掃帚奔至面前，她佇立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一下。

“我的天呀！大少，你沒事吧？”桂貴趕緊將她拉離甕牆邊，嘴裡依然碎念個沒完。

“菩薩保佑啊，我的大少可千萬要沒事，不然桂貴的頭鐵定被大當家跺下來當球踢，搞不好還會鞭屍吶…”才說完，桂貴忙掩住嘴緊張兮兮地朝她身後張望著。

“大少呀，那個大當家咧？怎麼沒見他人影？”

“大當家？”

“對啊，大當家怎麼不在你…”眯起眼，桂貴瞧著她身上的衣裳，皺起眉頭來。

“少，大當家的怪癖改了嗎？桂貴記得他喜歡的顏不是寶藍才對。”

“我…”見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本就心虛的鳳笙，此時更沒了勇氣，匆匆將包袱往桂貴懷中，轉身逃跑，哪知走不到三步，就撞上一堵厚牆，疼得她眼冒金星，步伐不穩直往後彈去。

“小心。”裴徹長臂一撈，將撞向自己的身影扶正，防止對方跌得四腳朝天。

“謝…”鳳笙痛得話聲顫抖，暗歎自己運氣不好，壞事一樁接一樁，按著俏鼻抬起頭，卻在見到來人時，傻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沒料到會在玉樓之外遇見她，裴徹揚高劍眉頗為意外，更不曉得她原來也是個冒失鬼。

“你還好吧？”

“很好。”她將兩手藏在身後，只是皺皺鼻頭，打了個噴嚏。

裴徹點點頭，沒戳破她的話，墨黑眸眼一抬，見到眼前悽慘的景象。

“這是誰幹的好事？”他青筋暴凸，口氣森涼惡劣，突地原地颳起一陣陰寒的冷風。

“不…不是小的。”見自家主子眯起眼來，本就嚴肅狠戾的臉，瞬時又增添幾分冷冽的陰寒，桂貴頭皮發麻，兩腳打顫。

“我我我…只是來還衣服的。”瞧見他陰鷙可怕的目光，深知在劫難逃的鳳笙，很怨嘆自己出門前為何不相信黃曆上說的──今諸事不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