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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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無論在什麼地方,印象都是好的,是明媚,是生氣,是希望。在很多的名家作品裡,都有著它盎然的身影,他們用最美妙的言辭來描繪著它的詩情,它的秀逸。然而明朗的,我卻數年未逢了,漸漸地,竟有了些淡漠的覺。其實說淡漠也是不然的,只是由於極目之處的水泥地是長不出一株小草的罷,所以我記得的,還是曾經的天——故鄉的

其實,這個城市亦或也有著的況味的,只是這味道太淡。在這些水泥林裡只是一個符號,一個蜻蜓點水`稍縱即逝的手勢。這個南方城市的天空永遠都是灰濛濛的,你剛從不神明朗的冬天裡回過神來,一轉眼,卻又到了熾烈的夏。所能望見的,只能是誰家陽臺上那朵怯伶伶的花的訊息——假如它也算做是報訊的罷。至於公園裡的花草樹木,它們已經讓我記不起它們也曾有過天,一年四季都或青或紅著,如塑料做的一般。或許也曾悄悄的萌過芽罷,但等你還來不及注意那點清新時,卻又已經遠去了。留給人的,只是一個消逝的背影,總也嘗不透,看不飽,摸不著,如一個初長成的女子,還不到最佳年華,卻早早的嫁了。所以,在領略它的過程中,總也帶著一種不能盡興的遺憾。

故鄉位於湘西的一個小鎮。湘西的特點是山清水秀,天空藍得純潔,雲或者也白得無暇。作為自然森林公園和有著鳳凰古城的歷史,這裡成了人們絡繹不絕的旅遊勝地。對於這些旅遊勝地,我想是不需要我介紹它的旎的——我也不太願意。這裡的雖然更豔麗,更明媚,更為趣意盎然,但也多了幾分噪雜與紛擾。徐志摩曾經不止一次的在他的作品裡說到,要真正體驗`領略大自然的奧妙,最好是單獨的和大自然在一起,那才是你的靈魂與大自然的靈一致的時候。所以那些地方適合觀`賞`遊,卻不適合領略。

現在想來,要真正的領略,還是莫過於自己家裡罷。家在一處小村莊裡,大小不一的吊腳樓或高或矮的點綴於起伏的山林間,一條見底的小溪蜿蜿蜒蜒地從村旁淌過,放眼一望,只見群林中幾處娉婷的樓尖和偶爾顯出的一條亮白。

在記憶中,天首先傳入耳膜的必是一陣“啁啾”聲。這聲音對於剛來這裡的人來說,是奇特的,即便是對於當地人來說,亦是奇特的。你想,昨天這些地方還是靜寂的,聽不到一絲聲響。然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聲“啾啾”終於,一聲,兩聲,到處都是了。山林所有的靜默與枯寂,也終於被這聲音的傳入,而留在了昨天的記憶裡。如果追索這聲音來到聲源,馬上就會發現組織成這支響樂的各種`細`尖`銳及高亢和婉轉。假如不小心將手扶在了樹上,而且用力大了些,那麼即刻便聽到一陣“撲楞楞”的聲音滑入高空裡去了。這些奇特的聲音,喚醒了沉睡的草叢`原野,繼而將凋枯的一切漸次地著上了翠衫。這個變化是怎麼回事呢?我至今仍不明白,因為古今中外的先賢們誰也沒解釋過這種奇特,在畫裡找,再偉大的畫家也沒畫過這種奇特;至於音樂裡,貝多芬的《田園響曲》有著它們麼,我卻不得而知了。

記得年少時,曾對這聲音非常的不耐煩,覺得擾了清夢,恨不能學了魯迅先生拿長竿逐之而後快。如果是現在的話,那麼我會披衣起,會靜靜地觀望著尚在朝霧中的田野,這個時候空氣是清新的,並帶有草木清甜的芬芳。天空是青的,隱約的還有幾顆沒來得及撤離的星子在眨著眼睛。如果喜歡這個時候的景象,就再多待一會,慢慢地就會看見雲幕漸漸拉開,終於出一層淡白的裡子。裡子漸漸變成銀白,接下來換成了金黃,終於,主角出場了,一盞金燈頃刻間將成卷的,成縷的,成條的,輕快的,遲重的,灰蒼的簾幕給撕裂開來。剎那間,一層金粉薄紗似的籠罩了這草,這樹,這人,這屋,這道路,這村莊,一種溫柔的富麗填滿了眼簾與腦海。多麼奇怪,這時候,莫名的溫軟的覺漸漸形成,在這溫軟之中,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怯生生的探出了腦袋。這莊嚴而神聖的情景,使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用心聆聽,凝神的去看。只要人的審美本能還在的話,這就是一次最好的機會,去體驗大自然美的神奇與幻妙,一種脫盡塵埃的清澈在靈中本能的突顯,是空`麻木的靈魂的補藥。

金燈終於騰空而起,一時間光芒萬丈,撫著它一切的臣民。放眼一觀,極目之地,一覽無遺。如果是現在,我一定會被我看到的一切所震撼,驚懼而又驚喜地以為置身於名畫《田野》中。不是麼,各種野生的`或者是農作物的黃的`白的`紅的花一片一片的燦爛著,飾于山林之間。翠的田埂,赤黃的小土徑和蔥鬱的樹林形成了絕妙的相襯。與《田野》有所不同的是,這裡多出了一些爛漫著的桃花,在中國,無桃是不成的。湘西的這些村莊,立在屋子旁邊或者是不遠處,也都有著一株,兩株或者一片的桃樹。有桃樹的地方,必定又為這些綠的,黃的,紅的之間添上了另一抹亮麗。微風一吹,花瓣飄揚紛飛而下,這個時候,我如果將“香雪成海”

“香風暗拂”等等用在這裡,想必也不為過罷。如果正沉靜在這優美`調諧的畫中時,突然的發現畫面動了起來,也不必詫異,在小村莊裡,這是隨處可見的——蓬頭稚子追蝶的景象。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各蝴蝶翩然翻飛,稚子們或凝神靜氣,或極速而逐,在這裡都是常見的。但瞧著瞧著便就會發現,蝴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成為次要的了,追逐嬉戲才是真正的樂趣所在。在一串銀鈴聲中,他們很快的就從身邊溜了開去,就聽到一聲清脆的——爸——吃早飯了——,然後便在某處的山凹中聽見一聲洪亮的喝牛聲——噢——,接下來更是一聲悠長的——哞——。假如這個時候已經理解了所謂的道法自然,那麼也就明白,只有這洪亮`悠長的聲音才是真正亙古不變的歌謠,是生生不息的音樂。如果明白了這些,那麼這歌謠,這音樂也就不期然的默契了靈魂。

寫到這裡,我記起了高深父先生的一段話:若能高朗其懷,曠達其意,超塵脫俗,別具天眼,攬景會心,便得真趣。我想這裡所說的真趣,應該是領略的最高境界吧。這些話,可惜年少時尚未能領悟其真意,待到有所領會時,人卻已在千里之外了。年少時一向不太喜---至少也沒特別的在意過,當然,這也是由於自己的片面與膚淺。認為是浮華,是芳,遠不及秋之豐實與磅礴,就連秋最後的蕭剎與枯槁,都認為是一種顯現極端的美。然而在多年以後才明白,沒有之必然,何來秋之豐實?如僅僅只取其豐實與磅礴,無疑與那個想要空中樓閣的人一樣滑稽可笑罷。

數年未逢的故鄉的,終於在我的記憶中展現。但終於的,我也只是記下了某些片段——這與我的心態有關罷。就好比失而復得的某樣東西,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跌壞了它。我對我從未寫過的故鄉的受也是一樣的,怕我寫得不好而描壞了它,怕我寫得過分而辜負了它。然而我終於還是寫了——用我遲到的虔誠。故鄉的,我想不管我寫得好與不好,你以後都會在我的生命裡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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