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只剩下與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阿嬋的心當真是硬,若我不給放書,你就要自己逃跑?”逃?景姮不會,她身為大漢列候之女,上了皇家宗冊的王太子妃,若要回長安也須得光明正大,與其絞盡心思出逃再被抓回來,她更期盼速速絕婚斷離。對視之下,景姮在搖頭。
“我與王兄對你之心天地可鑑,這世間男女不過如此,只是多一人,你就當真接受不得?若是因為昨我們做的太過,往後我們會改的,再不會迫你,可好?”手背上滾燙的溫度直入心頭,景姮一怔,就奮力從他掌中
離,她瞭解劉烈的,他一貫在她面上能屈能伸,說出的軟話大多都是哄她。
“你以為的還會信你的話?”握緊落空的手,劉烈眯起了眼睛,對景姮的情和執念太濃,濃的心臟彷彿都是為她而動,現在很疼,疼的讓他黯然,薄
微抿。
“阿嬋你如何說都可以,怎麼對我也行,但是王兄那人…”他一說到劉濯,景姮便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顫。那種深深的恐懼似是刻入了骨中。
***景姮掌心的劃傷有些深,劉烈便著人去請了郅宮的神醫慎無咎來,他不願放景姮走。她便一眼都不想看見他,砸了好幾樣東西將他趕了出去,一人坐在中庭的花謝上。
“女子哭多了易老,不過你這般的美人,就是老了應該也好看。”花間繁茂,坐在茵榻上的景姮面容蒼白,紅紅的眼眶還溼潤著,不難看出她此前哭的多了,慎無咎抱著藥箱走近,胡袍上墜著的鈴鐺清響。
“這世間除卻生死又何來頂天的大事,再苦再怨熬過便好,小美人,你覺得呢?”景姮看著他的目光已是不善。
她以為他是知道了什麼,可慎無咎面上一派坦蕩,甩開了肩頭白髮結做的長辮,就隨意坐在了她旁側。
“傷的不重,我給你上些藥,嘖嘖,作何這樣看我?我可惜命的很。”他像是知道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解開了景姮掌間被血浸染的絹帕。
就在漆箱中取了藥瓶來,一邊還說著:“聽說你是從長安來的,我還不曾去過長安呢,那裡是不是很繁華?”白
的藥沫散在了傷口處,些許的刺疼讓景姮
亂的意識起了回憶,長安的巍峨繁盛又怎是三言兩語能說的。
見她又在隱隱落淚,包好了傷口的慎無咎忙從懷中掏出了一隻荷包來,頗是無措道:“你可千萬別哭呀,我生平最怕女人哭了,特別是你這樣的女人。”景姮破天荒的接過了他遞來的東西,開繫帶,撲鼻的糖香誘人,纖秀的手指從裡面捻起一塊雪白,尚且凝著桂花的糖塊被她放入了口中,桂香薄荷還有
糖溢滿了檀口。
“他還真沒說錯,你一吃糖就不哭了。”
“誰?”她甕聲問到,雖只是一個字,嬌軟的清幽卻叫慎無咎一愣,也忘記了先前的保證。
“長公子唄。”***難怪景姮隱約聞到荷包上有一股淡淡的悉味道。她冷嗤了一聲,抬手就將裝滿了糖塊的荷包扔到了湖中去,然後還覺不夠,連口中含化了小半的也吐到了地上。
她做的決絕又憤懣,蒼白的容顏上都湧起了薄豔,慎無咎看的吃驚,然後便大笑了起來“我來這王宮裡三年了,第一次看見他送糖給女人,你,你居然都給扔了,哈哈,他若是知曉了又該是什麼樣?”景姮才不想知道,無聲的望著湖外的天際,湛藍若洗的清澈,想要垂下眼簾,可是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昨那些荒唐又
穢的一幕幕,她驚懼的睜大眼睛微
著。
“心緒不定最擾人,你不若試著與我說說話,郅宮裡都無人同我講話,可憋死人了。”慎無咎這人最大的病就是話癆,偏劉濯喜靜,偌大郅宮都少有人聲,可不叫他這千辛萬苦學會的漢話沒了用武之處。又過了許久,久的慎無咎都有些失望了。
“你…不是漢人?”景姮悶悶的問了一句,慎無咎驀地抬起頭來,年輕的容貌卻早生華髮,看似怪異偏又獨具一股男兒的軒昂,深目亮的灼灼。
“不是,我生在百越之地,那地方可不似你們長安,子苦著呢。”百越之地是蠻族所在,景姮多半猜到了。
他沒有匈奴的兇悍體格,也沒有西域人的碧瞳,卻高鼻深目的特殊,便是一口漢話也夾雜了些許口音,景姮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是奴隸的南蠻,便稍稍側過頭去,泛著淡緋的纖白長指,指了指他的頭髮。
“這個呀,大約是六歲那年,我偷去了族中的後山地玩,在那裡遇到一個怪老頭,他餵我吃了一粒藥丸,當夜裡我的頭髮就成了白
,連眼睛也變成了白
的。”這樣的離奇讓景姮忘記了其他的事情,探究的看著慎無咎褐
的瞳,表示疑惑。許是第一次見到景姮這樣美人,又被她仔細看著,那美目中的朦朧瀲灩,教他都有些痴了。
不過卻也沒有多的想法,只是覺得讓她不再悶著聲哭泣,是件極讓人愉悅自豪的事情。
“後來我自己調製了藥,才將眼睛恢復正常,不過頭髮卻…你想不想知道我變成那樣後,遇到了什麼?”景姮的情緒穩定了些,另一個人的人生勾起了她的好奇。
“發生了什麼?”一個正常的男童一夜間瞳發皆白,在時下無疑會被當做詭事。
“那時我在水中看見自己的樣子,太害怕了,回去後便躲了起來,最先發現的是我阿孃,她像是看見了惡怪,然後是阿爹,還有我的哥哥們,他們將屋門緊鎖了起來,竟要殺了我。”哪怕是說起那樣可怕的事情,慎無咎也平靜的很,倒更像是在講故事一般,見景姮蹙眉,他便續道。
“他們用繩子勒,用木打,不管我怎麼喊,他們都不停下,也怪我喊的太大聲了,招來了族中的人,他們果然都認為我成了不祥的鬼物,祭司說我這樣的東西,該割斷經脈放空了惡血再燒掉,於是我便被吊了起來。
三天…這是阿爹割斷的,唔這是我阿孃割的。”景姮看著他將窄袖挽起,那腕間果真有著猙獰的疤痕,至親之人竟能如此絕情,聞所未聞的可怖。
“那後來呢?”!慎無咎慢慢的放下衣袖,咧著嘴一笑:“他們商議著待血滴盡了,就將我焚燒,哪知我居然過了三天,便更覺我的不祥,就要在第四天燒死我。
不過第三天的夜裡,那個怪老頭來了,趁著無人將我救走,他通醫理毒蠱,我便沒死成,我本恨他,若非他我也不會遭受那些。”可是那怪老頭卻告訴他。
那粒藥丸是他花了數年心血煉製的,瞳發異變不過是小小的弊處,最大的益處卻是能讓他過目不忘,官俱增,不論他做什麼都能輕而易舉。那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一切。
“他為我取名無咎,無所歸罪,將他的一切都傾囊所受,得益於那藥丸的改變,我的醫術竟能甚於他,直到他死時我才知他真名,慎歧。”這個姓氏名字,慎無咎未離開百越之前是不知道含義的,可出自列候之家的景姮卻最知曉,清醒後她看過很多古籍,其中便有記載殷商時期的連山氏。
他們是神農的後人,周室定天下後,被分封慎國,至此以慎氏稱,國中盛醫,尤是王室中人竟學,相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再至戰國時,卻因觸怒楚煊王被國滅,慎氏散入平民中,至先秦掃六合後就不再聽聞了,到現今的醫工多還尊奉慎氏。
這個慎歧早年還曾有現身的傳聞,醫術世間絕有,高祖曾詔他入漢宮,他卻拒絕了,待高祖重病時再尋他,已是不知蹤影,沒想到是躲去了南蠻之地。
“那老頭曾說斷不再為王室醫疾,我該尊他遺言的,不過長公子幫我完成了一事,我便只能對不起那老頭了。”
“什麼事?”慎無咎看似無恨無怨,可此生最大的痛處便是那族中之人了,他頗是良善的笑著:“他下令屠族,替我殺光了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我便跟著他走了。”景姮一怔。***昨之後,景姮便知劉濯溫柔的光華無雙下隱藏了太多東西,他就如同那雲霧遮蔽的萬丈深淵,誰都看不見底,現在連表面浮動的那層雲霧她都不敢去碰了,深淵下是什麼唯有他自己知曉。
“這些事從未與他人言,不過一時興起才講著,太子妃可莫要多想,人這一生總有諸多苦難嘛。”見她探究,慎無咎毫不避諱的笑著,似乎是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景姮不再看他,目光幽幽又望去了天際,幾不可聞的說到。
“若一直困於苦難呢…”慎無咎的苦難早已結束,甚至借於劉濯而成功復仇,那麼景姮呢?是要殺了那兩人以洩憤怒和屈辱嗎?這樣的念頭乍起。
她便呼一窒,廣袖下未曾受傷的五指慢慢緊攥了起來,目光漸冷。不知她所想的慎無咎收斂了些笑意,今
前來還有一事,他打開了放滿瓶瓶罐罐的藥匣,將一支紅玉瓶取了出來。
“他說你總頭痛,這藥或許有助,每次吃一粒便可。”那個他,自然是劉濯無疑。景姮看也未看,比起頭痛,他們帶給她的痛倒是更加百倍難忍。
該走的慎無咎賴著不走了,話癆的本事超乎想象,若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可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句每一字,彷彿又被賦予了安眠的能力,讓不覺煩躁的景姮忍不住撇去一切昏昏睡。
他在問著什麼,景姮茫茫然的正要回答,卻沒有了他近乎引誘的聲音,耳畔終於靜寂了,景姮驀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劉濯時,恐懼的覺即刻蔓延開來,捂著突突亂跳的心,景姮便撐著手臂往後躲,本能的泛寒戰抖讓她纖秀的身子搖搖
墜。慎無咎已無蹤影,水榭之上,只剩下她與他,一個驚惶,一個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