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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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並沒看不起妾侍,你顧慮什麼?平北侯娶時候已是功成名就,叱吒風雲徵虜大元帥,年輕富貴任侯爺,什麼樣名門貴女娶不到?他卻心甘情願娶了孟家庶女為,可見他子超脫,世俗禮法,身份地位,毫不放心上。

平北侯兩個兒子都跟父親一樣年少英雄,橫刀立馬,立下多少戰功。打仗跟父親像,為人跟父親也像,必不會介意什麼嫡出庶出,正室側室。

“傻丫頭,你把心放回到肚子裡,任事沒有。”秋姨娘篤定說道。我是你親孃,只有幫你,沒有害你,如果不是前前後後都想明白了,我能冒冒失失到西園來麼?

垂首坐上,默默無言。秋姨娘橫了她一眼,“你還敢嫌棄我不成?你也是個沒良心,沒有我,哪來你?”程忙抬頭道:“怎麼會呢,女兒親人,便是您了。”秋姨娘嫣然一笑,“算你有良心。”她本就生極美,這一笑是媚態橫生,光彩照人。程為她容所奪,一時間竟有些怔神。

秋姨娘纖纖玉指輕點程額頭,“你呀,真是實心腸笨孩子!你到西園都多少子了,怎地還不見動靜?說不,只有做娘來幫幫你。”程吃了一驚,“您怎麼幫我?”咱們圖謀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嫁為原配嫡,您可千萬莫走路,連帶我也被人看不起。

秋姨娘似笑非笑盯著女兒,“說說吧,你到西園這些時,都做了什麼?”一幅對你孃親我很不以為然樣子,你自己本事大,倒是把事做成了沒有?這沒心計傻丫頭。

眼圈一紅,“我還能做什麼,不過是時時刻刻溫柔寬厚,圖個好名聲。再繡方帕子、打個絡子討好人罷了。”自己所有,不過是這些,還能怎樣?

原以為美貌便是女子依仗,如今才發覺本不是。自己和張家表哥是見過幾回面,哪回不是打扮恍若神仙妃子,表哥卻從來淡淡,並不肯多看自己一眼。住到西園之後,聽說京城傾慕表哥美貌少女甚多,他全部不為所動。程有些意興闌珊,如果不能令他拜倒石榴裙下,天生麗質又有什麼用呢。

秋姨娘恨鐵不成鋼看著程,“你乾脆笨死算了!好容易住到西園,你不想法子讓張家那小子多看見你,被你上,你倒有閒功夫做這些有沒!旁人再怎麼說你好,下人再怎麼說你好,有用麼?抓住男人,才要緊!”程不自挪了挪身子。您那是勾引男人法子好不好,不是嫁人法子。我不是要引誘表哥,不是要和表哥有肌膚之親,是要他三媒六聘來娶我。女孩兒家一看出身地位,二看人品情,我出身已是差了,情舉止上,可是再也出不得差錯。

“你今晚就和我出去,到正房陪安太太說說家常。”秋姨娘當機立斷,“張家那小子必是要來請安問候,待見了面,你不必太過矜持,可暗送秋波。”我把你生這般好看,容易麼?空有這樣傾國傾城容貌,卻連個血氣方剛青年男子也不住,簡直暴殄天物。

尚有猶豫,秋姨娘冷笑道:“這都臘月了,難不成你還想留西園過年?”此時不動,卻待何時。真依著你,還是這麼不溫不火,不過是你灰頭土臉回到程家而已,什麼也得不到。到那時候,咱們母女真成了程家笑話。

“您容我好生想想。”程螓首低垂,聲音小像蚊子哼哼。秋姨娘雖氣她沒出息沒決斷,心中到底還是憐惜,哼了一聲,端起茶盞喝茶。

喝光一盞茶,見程還細細思索,冷笑道:“你還用想什麼?若是你沒有斬獲,就這麼回了程家,不過一年半載,太太不是把你許給人做填房,便是把你許個貧寒士子,或是哪家不爭氣庶子。你若自甘下賤,我也不深管。說起來是我對不住姑娘,託生我肚子裡,姑娘受委屈了。”程順勢倒秋姨娘懷裡,“哪有哪有,您從小到大寶貝我,我哪有受委屈?”秋姨娘嫌棄推推她,“都多大了,還撒嬌呢。”見程賴著不動,便也摟著她親熱。

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還能安安生生做程家二小姐,是因為大姐程希還沒定親。等到程希定親之後,程太太一定會胡亂給自己定門親事,絕不會是好門弟好人家。程老太太不願意又怎樣,程御史不願意又怎樣,他們一個老了,不出來走動;一個是男人,進不到內宅,給庶女說親事,他們真是無能無力。

秋姨娘程家頗有幾個耳目,太太房裡事也能打聽到三件兩件。程太太早已給庶女挑了幾門親事,不是家裡窮,就是子弟猥瑣,而且婆婆嚴苛不近人情。如果是想一進門就當家呢,也有,給人做填房,嫁個半老頭子。

這些人家程都不願意,只有自己想法子。她去吳守備家赴宴時偶遇吳二郎,吳二郎雖是庶子卻相貌清秀,舉止飄逸,程也曾經很動心。畢竟吳守備家中殷實,吳二郎又年輕俊美,庶子娶庶女,門當戶對。

誰知沒過多久,吳二郎便聘定了武鄉侯府九小姐。九小姐也是庶出,不過武鄉侯府豪富,九小姐又得武鄉侯寵愛,妝奩豐厚。吳二郎說起來也是娶了侯府小姐,身價倍增。

連吳守備家庶子都不願意娶自己這姿容絕世庶女,程備受打擊。身份是這麼重要?妝奩是這麼重要?程家家底雖不薄,卻也不厚,程妝奩只會普普通通。

張勱出現,給程帶來曙光。原來世上有這般偉岸男子,光明磊落,襟懷坦蕩,好不令人心折。他是堂堂魏國公,議親竟不分嫡庶!讓程如何不動心。

憶及那高大身形,心中怦怦直跳。他彷彿一座山似,讓人依賴,給人安穩。

“我跟您去。”程站起身,“我怎麼打扮為好?您幫我看看。”

“這才對了。”秋姨娘款款站起身,滿意笑著,“我閨女本就是閉月羞花容貌,這陣子略清淺了些,加楚楚動人。依著我,竟是沐浴了便可,不需刻意妝飾。”清水出芙蓉好,你本已經足夠了,無須脂粉。

命侍女備了熱水,程舒服泡到浴桶中。秋姨娘程家一則有程御史護著,二則有程老太太旁助威,一直是養尊處優。這時卻親自替女兒洗浴,纖細手指輕輕柔柔,程面帶微笑,享受很。秋姨娘異常慈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你大姐竟不來看你,哪像個做長姐。”

“大姐命侍女來傳了話,她到鄰舍徐家藏書閣借書去了。”

“女孩兒家看什麼書,有個用。算個賬什麼倒還行,掌家理事能用上。”

“有用呢,徐家大小姐,安家小姑娘,都是飽讀詩書,氣質高華,與眾不同。”

“什麼氣質高華,我愣是沒看出來!依我看呀,就我閨女與眾不同。”

“您看我,當然是怎麼看怎麼順眼了,我是您親生呀。”

“丫頭,甭老羨慕你大姐,等往後你嫁好了,是她羨慕你。”

“我從前是羨慕大姐,如今不了。跟徐家大小姐、安家小姑娘一比,大姐都該自慚形穢了。安家小姑娘很受父母寵愛呢,嬌縱很。徐家大小姐那才是真正千嬌萬寵嫡長女,徐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唉,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往後你風風光光嫁了人,生下女兒來,也這般嬌養她罷。”

“嗯,我看行。”

藏書閣裡,安冾挑了個僻靜角落坐著,專注翻看《河渠書》。阿遲和程希各自揀了把舒適紫檀圈椅,閒閒翻著本遊記,手邊放著茶水、點心。

閣外響起青年男子聲音,優雅動聽,“勞煩老管事,某進閣覓兩卷古文。”老管事朗答著,“不湊巧呢,閣中有女眷,表少爺您列出書名可好?我這就給您尋出來。”男子低低笑了一聲,“也好,請具紙筆。”外面沉默了片刻,老管事大聲說著,“表少爺,煩勞您等等。”命小廝進去尋書。再過片刻,小廝拿書出來,填了借書單,男子彬彬有禮道了謝,翩然遠去。

安冾小姑娘不抬起頭,阿遲笑咪咪看過來,“冾兒,我家老管事說話一向大聲,再也改不了。”安冾揚揚清秀眉,“老年人耳朵聾麼,所以說話大聲,這我知道。”甭當我是不懂事小女孩兒,淵博著呢。

閣中並沒留侍女,程希便比平大膽許多,故作嘆息,“表哥啊,表哥和表妹——”聲音拉很長,面有揶揄之。安冾聽了,困惑看向阿遲,這所謂表少爺,不會是你命中註定夫婿吧?表哥和表妹,可是天作之合。

阿遲坦坦蕩蕩,“表哥不成,血緣太近。”安冾興趣湊過來,“此話怎講?”阿遲誨人不倦,“本朝初開國時,律法曾止表哥表妹成親,便是因為血緣太近,不利子嗣。不過表哥表妹成親民間傳甚廣,屢不止,才無奈作廢。”安冾鄭重點著小腦袋,頗為嘉許,“徐姐姐博覽群書,涉獵甚廣。”連開國時律法都看過,了不起。程希嘲笑道:“聽聽,沒出閣小姑娘家,連這話都說出來了。”女孩兒家何等尊貴,“成親”這樣字眼,如何能講。

阿遲神自若,“我若客廳,自然是一派端莊;若是臥室,便隨意許多;若到了浴室,加不拘形骸。你們是我好友,和你們相處,呃,權當是臥室吧。”離浴室還差著一步,若能當作浴室,咱們可就親密無間了。浴室,那可是全身脫光光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我等下再寫一章,明早看正好。

沒打算把程母女寫成反面人物,就是有著小心思普通人吧,會為自己謀利益,但不會不擇手段,也不會狠毒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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