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呢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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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了一罐冰啤酒喝著“不要問她,顯得我多事,有什麼芝麻綠豆都得往家中報道。”

“那也不算錯吧,她到底是我們妹妹。”

“剛才我可不覺得我是她的姐夫,理都不理我。”

“你這個聲調,很有點醋味呢,姐夫自古是喜歡小姨的。”笑道:“不見得為了她一時失態你會生氣吧?”我剛想接口,門鈴一響,傭人開門,進來的正是燕呢。

子本想說話,但是看見她的神情,噤了聲。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疲倦的燕呢,眼睛失了神采,皮膚黯黯的,頭髮崩潰在額角上,襯衫與裙子都是皺的,她坐下來,—反常態的沉默,只用手支撐著頭。

看著我,我看著,兩個面面相覷著。

生命力彷彿離了她去,燕呢默坐了很久。

然後她站起來,說要回去。

“你到哪兒去?”我問:“你飯還沒吃呢?坐下來。”她又坐下來。

只有在戀愛的不幸中,一個女孩子才會變成這樣子,毫無疑問,命運的悲劇終於臨到她頭上。

我聲音不知怎地,變得非常溫柔,我問燕呢“下午那位先生呢?怎麼不請他過來?”

“他…回家了。”問:“你為什麼不陪陪他?”

“他說沒有必要。”燕呢的答案很簡單。

問:“你們吵了架?”

“沒有,我們沒有時間吵架,我們什麼時間都沒有,他是我的病人,今天剛出院的。”

“剛出院?看上去不像病人呀。”我說。

“你們不知道,醫生把他的肺切開來看,滿滿是癌細胞,馬上縫合,叫他準備後事,他住了一星期就堅持要出院了,現在他簡直準備等死。”燕呢用手掩住了瞼。

看我一眼,我知道她心裡想什麼。燕呢幹這一行這麼久了,看過等死的病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一向把工作與生活分開,早上剛侍候完一個垂死的人,晚上她可以陪小孩們去看卡通。她不是一味傷的人。這次當然有別的因素在內。

說:“真不幸,但是你也不必太難過了,人總是這樣的。”

“為什麼是他?”燕呢抬起頭來問。

“為什麼是他?”笑道:“問得好,不是他又該是誰?有些人喜歡問:為什麼是我?每個人都有父母兄弟,都是血之軀,不是我就是他,換了別人,不見得悲劇就成了喜劇了。”燕呢低頭不語。

我問:“這個人有什麼可愛呢?”事情已經被證實了,燕呢的確是對他有情,可憐她第一次戀愛就挑了個這樣的對象。我也大叫一聲:為什麼是他?

燕呢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有生命力的人,熱愛著世界,努力的活著,也從來沒見過這麼有條件活下去的人,廿五歲拿了建築師的資格,家境好,人品高,閒時學會了三國語言,喜歡旅行、航海,文學,這麼多姿多采的一個人,原以為自己可以活到八十歲、九十歲,滿以為自己可以子孫滿堂,為了一點不適住進醫院,給全院帶來了歡樂,他的風趣活潑,他的幽默詼諧,但是醫生突然把報告拿來,告訴他,世界已不屬於他的了。”我與呆呆的聽著。

“你們當故事聽,是不是?但是對我來說,他不是一個故事,他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燕呢忽然抖起來。

我嘆口氣“太不幸了。”

“今天下午我與他喝茶,他只說了幾句,他說他要是早知只有這麼短的命,他決不會讀建築,現在還沒有開始工作,已經嚐到了苦果。”

“燕呢,你不必苦惱了,如果你對他有情,你不應當陪他苦惱,而應當想法子使他快活。”我說。

燕呢看我一眼,說:“我明白了。”

“好好的睡一覺。”笑道:“你到底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姐了,要當心生活,睡眠不夠,看上去又乾又老,不知道像什麼,誰也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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