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魔女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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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笑道:“姑娘快請安歇吧,跑江湖的漢子,哪用人來伺候。”兩個丫環互看了一眼,眠嘴一笑,悄悄退出房去。

杜君平洗了一個臉,端起茶杯剛喝一口,猛地抬頭對窗外冷笑了一聲,道:“朋友,鬼鬼祟祟的,不覺著有失英雄氣度嗎?”-條人影應聲躍進房來,竟是那使判官筆的濃眉大漢王宗漢。

杜君平放下茶杯徐徐地道:“王兄夤夜來此有何教諭?”王宗漢壓低嗓音道:“兄臺是華山派抑是峨嵋派?”杜君平搖頭笑道:“兄弟目下無門無派。”王宗漢又道:“那麼令師是誰?”杜君平道:“這點也恕我無法奉告。”王宗漢輕籲一口氣,誠摯地道:“此間情形複雜萬分,兄臺若是無心來此,還早脫離為妙。”杜君平微微笑道:“兄弟憑勞力換銀子,不信會有什麼麻煩。”王宗漢冷笑道:“你我淺言深,或許這是多餘的,告辭。”杜君平目送他去後,暗忖:“此人是一個血漢子,只是莽撞了些。”隨即往上一倒,安然入睡。

一宿過去,次一大早,兩個丫環已在門外伺候,服侍他漱洗完畢,年長的一個這才輕聲稟道:“剛才秦總管著人來過,說是有急事相商。”杜君平點頭道:“我這就去。”進入客廳,王李二人已先到了,秦總管笑容可掬地讓座,隨即開言道:“三位剛到,本不應勞動,只因近得力的鏢師都已派出去,說不得只有勞動各位了。”王宗漢朗聲笑道:“我們既已吃了本行的飯,理應聽候差遣。”秦總管接道:“現在有一筆大生意,即便須解送山東,老朽的意思,由你們三位押送,是最適當的了。”李俊才笑道:“此事義不容辭,不知杜兄的意思怎樣?”杜君平正待開口,只見屏風後走出一個稚齡丫環來,悄悄在秦總管耳邊說了幾句話,秦總管點了點頭,目視杜君平道:“以王師父和李師父的武功來說,力量是儘夠了,我看這樣吧,杜師父暫時還是留在行內,萬一再有生意,也好應付一下。”主事的既這樣說,杜君平樂得順水推舟,當下點點頭道:“在下一切聽從總管的安排。”秦總管復又面對王李二人道:“老朽已選好幾個得力鏢夥,趟子手也是極幹的,此行絕對沒有問題。”李俊才哈哈笑道:“以九洲鏢行的聲威,在下相信也沒有那麼不長眼的,敢來虎嘴上捋須。”秦總管森森笑道:“凡事總以小心為宜,二位今天便起程吧。”王宗漢與李俊才雙雙行出大廳後,秦總管滿面風的對杜君平道:“老弟一路風塵僕僕趕來京城,還是多歇息幾天吧。”杜君平回到客房,心中暗暗奇異不已,秦總管為什麼又把自己單獨留下?同時他們這種優禮有加的舉動,可不像對待一個鏢師呢,莫非內中另有陰謀?

他此刻身處龍潭虎,遇事不能不小心三分。

正當他懷疑不定之際,伺候他的使女突然走了進來道:“秦總管著人來請你。”杜君平漫應道:“他在什麼地方?”

“好像是在後堂。”杜君平心裡一動,隨手把劍佩上道:“你領我去吧。”隨著使女穿過了兩個院落,來到後面上房。只聽秦總管的聲音道:“杜老弟來了嗎,請進來吧!”掀開軟簾進入花廳,不覺一怔,只見上首坐著一位宮裝打扮,頭挽高髻的少女,用一方青紗將面蒙著,秦總管卻在橫裡坐著,見他進來,立即引見道:“這位是東家的千金,也是本行的宮主,請快來見過。”這種引見倒是別開生面,杜君平心裡暗暗好笑,但仍然抱拳道:“在下杜君平,見過宮主。”宮裝少女擺了擺手道:“聽秦伯伯說杜師父的武功很高,能屈就在本行,我們很歡。”杜君平道:“在下藝業低微,承宮主這般禮遇,以後定當竭力報效。”宮主道:“那很好,昨天新來的王師父和李師父,今天便派去跑這一趟,我實在有點不放心,你可馬上起程,在暗中跟著,萬一有事也可打個接應。”杜君平道:“在下遵命。”宮主又面對秦總管道:“秦伯伯的意思如何?”秦總管對杜君平道:“宮生對你十分賞識,希望你多賣點力,本行決不會虧待你。”隨又沉著臉道:“那兩個小子來歷著實可疑,今天派他們出去,原就是有意試探他們,可是你別多心,你是金陵分號推薦來的,我們怎麼也不能不相信你,你這就動身吧。”杜君平點了點頭,嘴裡連答應著,心中卻是暗暗好笑,這時已有人替他將馬牽來,接過馬遂自出城,循著大道往前疾奔。

走了約三五里,突然路邊閃出那位蒙面宮主來,對他招手道:“杜兄請來林中說話。”杜君平暗自冷笑忖道:“原來如此。”但仍然跳下馬,緩緩行入林中。只見那蒙面宮主安然坐在一株大樹下,對他冷冷地道:“見了本宮主為何還是這般大模大樣。”杜君平劍眉皺皺,不耐煩地道:“宮主有什麼吩咐快請吧,在下還得趕路呢。”宮主拍著身旁的石塊道:“來,你先坐下我再和你說。”杜君平哼了一聲道:“不用了。”宮主噗地笑道:“你看我是誰?”手一抹,把面幕取了下來。

杜君平大吃一驚,滿面惘地道:“怎麼是你,這真是意料不到的事。”原來這位蒙面宮主竟是飄香谷主之徒阮玲,這怎會不使他如墜五里霧中。

阮玲微微笑道:“你且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杜君平隨手在她身旁坐下道:“九洲鏢行難道是令師創設的?”阮玲搖頭道:“我到最近才知道,這所鏢行,原來是‘邊荒四異’中東魔厲陰平開設的。”杜君平道:“既是東魔所開設,如何會叫你宮主?”阮玲道:“東魔有個獨生女,自稱長樂宮主。一身武功已得那魔頭的真傳,為人最是蕩下,藉著東魔的惡名,經常在江湖行走…”杜君平見她說了半天,仍沒說到正題,不住言道:“這與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阮玲道:“為了你那封薦書的事我奉派到金陵九洲鏢行的分號。那分號的主持人是我們的人,他曾經告訴我,分號的少東家不久便要出巡,並且還是女的,當時我並沒有留意,最近金陵分號來了一個緊急報告,告訴我們九洲鏢行的東主是東魔,那麼少東自然是她了。”杜君平笑了笑道:“因此你就冒了她的名?”

“哪有這麼簡單。”阮玲掠了一下鬢邊亂髮道:“當時我便兼程趕到金陵,暗中發現這位長樂宮主的身材和我差不多,而且又打聽到秦總管原是西北的巨盜五陰鬼手秦奇,是半途投入東魔的麾下,僅知他有位獨生女兒而已…”杜君平打斷她的話題道:“不管怎樣,你都用不著冒這個險。”

“還不是為了你。”說到這裡,她臉上突然飛紅,半晌方又說道:“據說凡屬投效九洲鏢行的人,都得經東魔暗中考察過才能用,這魔頭何等陰險狠辣,因此我覺得你進入九洲鏢行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當我得知長樂宮主到金陵後,還須去武昌,然後再循京襄大道北上到總號,便趁這空隙趕來京城,假冒了她一次。”杜君平長吁一口氣道:“目的便是引我出來?”阮玲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們派你送鏢,目的就是給東魔朝相,因此我把你擱下了,後來一想,還是不妥,她來之後,會把你放過嗎?是以又設法派你出來。”杜君平道:“這樣說我是不能再回鏢行了?”阮玲沒好氣地道:“莫非你還留戀?”杜君平搖頭道:“並非我留戀,此行並無所得嘛。”

“能夠知道九洲鏢行的底細就夠了。”阮玲仰著臉思索了一會道:“下一步該是打聽他們是不是和天地盟有勾結。”杜君平笑道:“這就怪了,天地盟怎麼和魔道勾結?”

“難道你忘了你自己的事?”阮玲冷笑道:“趙三麻子比起東魔來,又不知下了多少倍呢。”杜君平突然想起了王宗漢和李俊才二人,失聲道:“不好,照你這般說法,王李二人凶多吉少。”阮玲道:“他們是什麼來歷?”杜君平道:“為人極是正派,我必須馬上追上他們。”阮玲道:“這事我不攔你,追上後必須馬上改變裝束,我在城外水月庵等你。”杜君平心急如焚,縱身上馬道:“不見不散,我還有許多事要問你呢?”必定是他的快馬比鏢車快得多,不到一天工夫,遠遠已看見了前面的鏢車,心中不躊躇起來,暗忖:“見著他們又該如何說呢?況且又當著許多鏢夥?”心中轉著念頭,坐下馬已然行近,王宗漢一眼看見他追來,詫異地叫道:“杜兄怎麼也來了?”杜君平笑道:“秦總管小心謹慎,唯恐你們人手不夠,是以又著兄弟趕來。”王宗漢大笑道:“他實在是多慮了。”李俊才搖著紙扇,拍馬行近杜君平,悄聲道:“杜兄果是奉總管之命來的?”杜君平點頭道:“可以這般說。”旋又改用傳音道:“二位究竟來意如何?如果是有所圖謀,最好是及早撤身,遲則命不保。”李俊才見他能用千里傳音說話,到十分驚訝,他雖出身名門,對武功極其自傲,究竟限於年齡,還沒到能使用千里傳音的程度,只得壓低嗓音道:“實不相瞞,小弟與王兄乃是奉命來查究一件機密之事…”此時鏢車已行近一處城鎮,趟子手胡四兜轉馬飛奔回來,對著王宗漢道:“前面是容城,那裡有咱們的分號,今晚咱們是不是歇在這裡?”王宗漢道:“既有分號,當然是在這裡歇比較妥當。”杜君平對王李二人道:“兩位負有重責,自應去分號歇息,小弟此行只是暗中照應,我不想去分號了,準備在城內找個客寓歇息。”李俊才會意,暗中點頭,隨即大聲道:“如此我們先行一步了,還望杜兄暗中多留點神。”二人拍馬趕上了鏢車,徑自進城去了,杜君平故意把馬放緩,他知王李二人只要把鏢車安頓好,必定會有一人出來找他。”就在這時,一陣轡鈴聲響,兩匹快馬旋風似的從後面趕來,杜君平順手把馬一帶,讓到一旁,潑刺刺一匹胭脂馬擦身而過,馬上坐的是一位頭挽高髻,身御宮裝,背長劍的少女,背影像極了阮玲,使他幾乎失聲喊了出來。

那少女行近杜君平道:“喂!你是九洲鏢行的鏢師嗎?”杜君平點頭道:“正是。”

“今晚在分號歇?”那種頤指氣使的神情,杜君平斷定她就是那魔女了,心中立刻想到了一個主意,於是和顏答道:“原不準備在分號,不過我得去分號一趟。”宮裝少女道:“那就和我一道去吧。”未容他表示意見,接著又道:“你叫什麼名字。”杜君平道:“在下杜君平。”跟著又故意問道:“姑娘尊姓,你也是去分號?”宮裝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姓厲,你是總行的鏢師?”杜君平點頭道:“在下新來不久,不知厲姑娘的尊翁是哪位前輩?”宮裝少女笑了笑道:“等會你就知道了。”二人並轡而行,一陣陣濃烈脂粉香氣,直飄入他的鼻孔,杜君平故意把馬放緩,意落後一步,宮裝少女卻會錯了意,偏臉一笑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晚飯再去分號如何?反正沒有什麼事嘛。”杜君平故意躊躇道:“這樣恐怕不大方便吧?”宮裝少女格格笑道:“這是我的意思,有什麼不方便的?”杜君平道:“不為別的,恐怕這事將來傳到秦總管耳內,他會責怪在下不盡職責呢。”宮裝少女復又笑道:“這個更可放心,我明天便要去總號,一切包在我身上。”杜君平又道:“在下是奉命暗中保護鏢車的,總得先看看鏢車好了沒有。”宮裝少女補充笑道:“難道你不知九洲鏢行的威名?別說有人押送,就是扎個草人在車上,也可平安無事呢。”二人一路說笑,不覺已進入城內,找了一家飯館跳下馬道:“我們就在這裡吧。”宮裝少女點了點頭,跳下馬來逕自往裡走去,杜君平忍著氣跟在她身後,由她選了一個座位坐下,小二賠著笑臉過來問道:“二位吃點什麼?”宮裝少女揮了揮手道:“不用嚕嗦,揀你們店裡好的拿來就行了。”酒菜送上後,宮裝少女擎著酒杯道:“你這人很有趣的,以後我會叫爸爸多提拔你。”杜君平笑道:“在下先謝過厲姑娘。”宮裝少女笑道:“他們都叫我宮主,稱呼我姑娘你是第一個,我看你以後乾脆就叫我厲若花好了。”杜君平故作失驚地道:“原來是宮主駕臨,請恕在下不知之罪。”說著站起身來。

厲若花也站起身來,按按他的肩膊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以後切莫拘這些俗禮。快坐下吧。”杜君平原不過是做作而已,隨即坐下道:“既這般說,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厲若花一隻媚眼斜著他格格笑道:“這樣才是我的好兄弟啦。”她的酒量似乎極好,幹了一杯又一杯,杜君平可不敢領教,勉強吃了三杯,便怎麼也不肯吃了。”厲若花似乎極是掃興,站起身來道:“我們上分號去吧。”二人走出店門,已有人牽著馬在等待,那可不是店小二,而是兩個鏢夥模樣的江湖人物,對著厲若花躬身道:“請宮主上馬,舵主不便來此接,已在店內恭候。”厲若花纖手搭在杜君平的肩上道:“我們不騎馬了,慢慢溜達回去較有意思呢。”杜君平暗皺眉頭,急道:“你已經醉了,還是騎馬回去吧。”厲若花格格笑道:“誰說我醉了?”呼的躍上馬背,兩腿一夾,馬忽一聲長鳴,飛向大街衝去。

杜君平也不去趕她,徑自上馬,遙望著她的背影,徐徐跟著。

這城原就不大,不一會已到了分號,那是一所巨大的古宅。

一個面圓圓,滿面詐的肥胖漢子正站在門首。

那漢子畢恭畢敬地對著厲若花行禮道:“屬下早巳接到金陵分號的飛傳,得知宮主即將駕臨。只因為…”厲若花擺手道:“不用說了。”回頭見杜君平來到,隨即替他引見道:“這位是杜護法。”又對著杜君平道:“他是容城分號的管事鐵算盤周通。”鐵算盤周通微驚訝地瞥了杜君平一眼,連忙拱手諂笑道:“見過杜護法。”杜君平還禮道:“周兄不必客氣。”幾人簇擁著厲若花來到客廳,厲若花竟是毫不客氣的在上首坐下道:“最近可有什麼事發生?”周通躬身道:“旁的事可沒有…”隨即起身走到她耳釁輕輕說了幾句話。

厲若花柳眉一揚,冷冷地道:“這事當真嗎?”周通道:“是總號傳的令諭。”厲若花冷笑道:“哼!憑他們二人又能濟什麼事。現在人呢?”周通道:“已安頓在客房了。”厲若花又道:“這趟鏢保的應是什麼?”

“一家銀號的銀子,數目倒也不多。”厲若花道:“既是這樣,仍然讓他們保到地頭,然後再回總號,本宮主有的是擺他們的辦法。”周通躬身道:“屬下遵命。”厲若花目光投向杜君平道:“杜兄人品武功都高人一等,但願你不是來臥底的。”接著一陣格格嬌笑道:“我這樣說不會生氣吧?”杜君平朗聲笑道:“在下可不是那般氣量狹窄的人。”厲若花笑了笑道:“杜護法一路辛苦,周舵主你替他準備了休息的地方嗎?”周通忙道:“早準備好啦,屬下這就領杜護法去。”杜君平知道他們還有話說,自己不是心腹,坐著實在礙事,於是起身告辭,周通親自送到客房。

他坐息把真氣運轉一周天,只覺天機泰然,真氣十分暢順,心知自己的功夫又進境了不少。也就因為他的內功進境極快,連帶聽力也增了不少。隱隱覺得這宅子內,時時有衣袂飄風之聲傳入耳內,而且進出的人極多。

一宿過去,天黎明,外面已傳來厲若花的聲音叫道:“杜兄,該起來啦。”杜君平翻身下,開門一看,厲若花已整裝待發,而且面容十分難看,當下故作驚訝地道:“宮主怎麼這樣早就要走,莫非出事了?”厲若花哼了一聲道:“不用多問了,快隨我回總號。”杜君平心中暗暗轉著念頭,忖道:“莫非阮玲假冒之事已經傳到她耳內了?如果真的這樣,倒得留心呢。”厲若花平頤指氣使已慣,見杜君平沒有立刻回答,不由嗔道:“怎麼,難道你不想走。”杜君平劍眉一揚道:“在下並沒有說不走。”厲若花瞪了他一眼道:“那就快點嘛!”杜君平一語不發,舉步便往門外行去,徑自把馬紐解下縱身一躍,上了馬鞍。

厲若花從小就被寵慣了,沒有人敢於違拗她,杜君平這個舉動,分明是和她賭氣,氣得柳眉倒豎,粉臉通紅,眉梢殺機突現,縱身躍出門外,呼的一馬鞭向他了過來。

杜君平猛的一提馬韁,那馬人立起來,登登退後兩步,險險把那一鞭躲過。

厲若花手腕一凝功,鞭梢靈蛇般捲起,又攔掃了過來,杜君平的馬蹄堪堪落地,那是無論如何無法躲過了,只得施展擒拿手法,忽的一把將鞭梢抓住。

厲若花往回一收,那鞭竟似生了一般,氣得她厲聲喝道:“你…你…”杜君平把手一鬆,冷冷地道:“在下投入九洲鏢行,乃是來當鏢師,可不是奴才走狗,任由主子打罵的。”厲若花一鬆手把馬鞭丟了,縱身躍上馬背,把馬一夾,疾往城外衝去。

他們一番爭吵,早驚動了分號的人,紛紛出門外觀看,可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化解,此時見厲若花賭氣跑了,又都把目光投向杜君平,大有出手之意。

杜君平也不理睬他們,把馬一帶,徑往城外走去,他不徐不疾地走著,心中卻在暗暗思考著,此番到京城後,去九洲鏢行呢還是另作打算?

如此走了約有六七里,突然發現路邊坐著一個支頤沉思的宮裝少女,細看之下正是那位賭氣奔出的厲若花,於是把馬勒住道:“你怎麼不走了呢?”厲若花道:“歇歇嘛,你這個人也真是,怎麼不替我留點面子。”杜君平冷笑道:“在下可不是那種奴才痞子,聽任主子頤指氣使。”厲若花噘著嘴道:“並不是我急,昨晚總號傳來消息,一天一晚工夫,被人連拔了五處分號,死傷總在四五十人,你說氣不氣人?”杜君平大吃一驚,道:“有這等事?”厲若花嘆了一口氣道:“他們大家都對你極其懷疑,只有我不相信,他們才不敢怎樣,可是你竟對我那種態度,老實說,如果換了別人,哼…”見杜君平沒有做聲,跟著又道:“還有一件奇事,昨天居然有個女子在總號冒我的名把你打發出來,我想你一定認識這個人。”杜君平搖了搖頭道:“我至今不知道九洲鏢行的東主是誰,當然也不知道有你這位宮主了,昨天早上雖見過那位宮主可是她蒙著面,你現在不說起,我仍然還以為那就是你呢!”厲若花沉了一會道:“也許你雖是不知道,此人可能是姓王和姓李的一路,等我們到總號後就不難明白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鏢行既發生了這麼大事,我爹必定十分震怒,他老人家可不會像我這樣好說話,不管你存的是什麼心,到時還是小心的好,不然的話,那是自己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杜君平故作駭然地道:“有這樣的事?”厲若花冷冷笑道:“提起我爹的名,江湖哪個不聞名喪膽。”接著又一本正經地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有人難為你就是,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奇怪,人家對我恭維,對我巴結,我愈覺得討厭,像你這種有骨氣的人,才像男人樣子呢!”杜君平道:“在下並不希望你誇獎,我總覺得做人應各守其份就行了。”厲若花翻身上馬道:“我們快點趕回總號吧,我心裡急得很呢。”她一面縱馬疾馳,一面回頭笑道:“有人貿然替我的事不必提了,我會承認那就是我。”杜君平心中暗暗奇異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厲若花放轡和他並肩而行,復又喟地道:“江湖上的人,個十都說我蕩毒辣,那是我故意放蕩形骸,這事只有我爹明白,實際我是清白女兒身,但誰又能相信呢?”杜君平暗暗忖道:“誰管你這些事。”但嘴上仍漫應道:“只要令尊明白,旁人說長道短管他呢。”厲若花嘆一口氣道:“原先我只是任好玩,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一個人若是聲名壞了,你就是掏盡黃河的水也洗刷不清。”她愈說愈傷,竟至黯然滴下淚來。突然回過頭道:“我覺得你如果確實是為了掙錢,那就實在不應進入九洲鏢行…”杜君平故作驚訝地道:“為什麼?”厲若花自覺失言,嘆了一口氣道:“吃鏢行飯的人,刀頭舐血,難免不結下恩怨,那時麻煩就自然找來了。”她雖然言不由衷,倒也轉變得入情入理。

杜君平點頭道:“宮主說得極是,在下等到這場風波平息過去,還得請宮主美言一二,讓我脫離鏢行。”厲若花瞥了他一眼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以後叫我名字就行,宮主二字從你嘴裡喊出來,好像特別刺耳呢。”杜君平笑了笑,沒有作聲。

他倆只顧說話,腳下無形中慢了,突地,一陣轡鈴聲響,一匹快馬由後面飛來,呼的擦身而過,揚起漫天黃塵,氣得厲若花狠狠罵道:“不長眼的東西,大概是替他爹奔喪吧?”就這擦身而過的剎那,杜君平已看清了馬上坐的一位眉清目秀的棉衣公子,此人間隱約了一支長劍,在他的印象中,覺得此人雖然人才出眾,但眉宇間出一股兇戾之氣,顯得桀驁非凡。

都城隱隱已然在望,厲若花道:“我們趕一程吧。”拍馬當先疾奔。

迴轉鏢行,一切還和以前一般,只是出入的人多了一點,而且神之間都有點緊張。厲若花跳下馬便徑自進入後宅。杜君平也回到原來客房,兩個丫環仍和從前一般,很恭謹地伺候他。

這番迴轉,他不得不加意留神了,第一個覺是兩個丫環都似會武,伺候他不如說是監視他。於是故意和她們搭訕道:“二位芳名怎樣稱呼?”大的一個答道:“小婢叫娥,她叫秋菊。”杜君平笑了笑道:“二位的武功好像很有底呢。”娥笑道:“杜護法,你別拿我們開玩笑了,除了伺候宮主的姐妹學過武外,我們哪夠格呀。”杜君平笑道:“怎麼你們把我升作護法了?”娥道:“這是總管接到宮主傳諭改的,那還會錯得了嗎?”杜君平道:“護法每月可以多拿點奉銀吧?”娥笑道:“豈只是奉銀,護法的權可大著呢,他有考察鏢師的權,可以到各分號去巡視,也可以代表東主執行家法…”說別這裡突然住口,也許她到自己說漏了嘴。

鏢行居然還有護法、家法。這不是奇聞嗎,不過已知是東魔設的,那也是不足為怪了,由於娥說到他升護法是宮主的意思,使他突然想起了和阮玲的約會,於是起身說道:“我得出去走-趟,如果宮主問時,就說我買東西去了。”娥和秋菊互看了一眼,面現難道:“本行近接連出事,聽說東主已親自入江湖了,你此刻出去走動,恐怕不方便吧?”杜君平笑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我只是出去走走,就算有事情,晚上回來辦也耽誤不了呀。”娥知他是宮主新結的好友,不便再攔阻,只得任由他出去。

杜君平挾著小包袱,徑自奔出鏢行,門上倒沒人攔他,上街找了個客寓,先行換了飄香谷的那身花匠的打扮,這才徑往水月庵,這所庵堂並不大,卻極其幽靜,在門上輕輕釦了兩下,裡面出來一個年青女尼,對他打量了一番道:“你找誰?”杜君平抱拳道:“在下是花匠老杜,要見這裡借住的一位阮姑娘。”年青女尼點了點頭道:“隨我來吧。”隨著女尼穿過佛堂,來到後面一所舍前,女尼輕聲道:“阮姑娘,有人找你。”裡面傳出阮玲的嗓音道:“是杜兄嗎,請進來吧。”杜君平坐下後,阮玲劈頭一句便道:“總算不錯,你還記得來,我怕你樂不思蜀了呢。”杜君平愕然道:“你這是什麼話?其實我這趟並不冤枉,聽說那魔頭已親自進入江湖了呢。”阮玲淡淡一笑道:“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他不過是‘江南副盟’的一個負責人而已。”杜君平駭然道:“天地盟怎會有魔加入?再說當年選出四大副盟也沒有他呀!”阮玲仍然平和地道:“此一時彼一時,不過內中的詳情,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杜君平復又道:“你們已經對他們下手了?”阮玲道:“沒有呀!不到時機,我們何若打草驚蛇。”撲君平冷笑道:“你們事事都瞞我,一夜間,連拔九洲鏢行四五處分號,你以為我不知道。”阮玲霍地立起身來,急道:“果真有這回事?”杜君平道:“魔女親口告訴我的,料她不會騙我。”

“這就奇了…”阮玲低頭思索了一會道:“敢對東魔公然尋仇,而且出手如此之辣,江湖上還找不出這種人呢,那除非是從海外異門來的。”杜君平想了想,覺得自己出來太久,隨即起身告辭道:“如果還須留在那裡的話,我得回去了。”阮玲道:“我還有一句話必須叮囑你,那魔女的蕩,江湖到處聞名,而東魔的狠毒更不用說,你該時時記著。”杜君平點點道:“還有別的事嗎?”阮玲又道:“江湖險惡,處處可能都有陷阱,尤其是酒二字,更沾惹不得。”杜君平笑道:“阮姐姐,你只比我大兩歲,怎麼有點像老太婆。”阮玲冷笑道:“總有一天你會想到我的話,到那時後悔也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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