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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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管家支吾。

"你在搗什麼鬼?!"仁希醒悟,"對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把頭等艙的票換作普通艙,然後掉裡頭的差價,是不是?"

"不是,不是…"管家連連否認。

"一把年紀了,身體又不好,你連這點蠅頭小利都要算計她老人家嗎?費家待你不薄,你這麼做,還有沒有人?"費揚大大地生了氣,"回去收拾東西走人吧,不用再做下去了!"

"費少爺,莫小姐,你們別冤枉我啊,是老太太讓我來退掉機票的,她暈飛機…"

"什麼?退掉機票?"費揚如墮五里雲霧中。

"您買的機票,每次都是老太太叫我暗中來退,戲票也讓我打電話給費氏駐北京辦事處的人,一併退了,她老人家一次都沒有去聽過戲…"管家徹底崩潰,一股腦兒說出實情。

竟是從來就沒有領略過梅蘭芳大劇院的恢弘氣勢,沒有欣賞過那些美輪美奐的表演。機票被費揚訂好,轉手就由費派管家去退了,她還請管家查閱了相關的演出資料,好在孫兒面前興奮地聊一聊彩的劇目,似乎親臨了現場,饕餮了一場又一場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假裝去北京的那兩天,老太太就放我的假,讓我回家去休息休息,估摸著該到返程的時候,我們再約好地方,一起回費家…"

"不暈飛機的啊!"費揚猛然反應過來,兩個禮拜以前,費智信在西湖邊買下一幢風景絕佳的湖畔別墅,一家人還曾經乘飛機前往小憩,當時絕無任何暈機的跡象。

"老太太是這麼跟我說的,"管家發誓,"費少爺,我怎麼敢欺騙您?!不信您查一查便知分曉,不過您可千萬別說是我洩的,老太太跟我代了,瞞著您的原因,是不願意拂逆了您的一番孝心。"這是什麼話!費揚頓足,老太太這是犯的哪門子糊塗?!

"那麼假裝去北京的那兩天,老太太是住在哪裡呢?去你家裡嗎?"仁希問。

"不是的,老太太去看她的朋友,住在她的朋友那兒。"

"她的朋友在哪裡?有這麼親密的朋友嗎?"在費揚的印象裡,不喜際,不擅應酬,每天呆在佛堂裡,極少出門,既不打電話,也不串門子,壓兒就沒有什麼過從甚密的老閨

"我不知道,老太太每回都是搭計程車出去的,不要家裡的司機送她,"管家遲疑一下,和盤托出,"只不過老太太每次都會帶上很多很多的東西,粉哪,點心哪,水果哪,還有紙布——這些,全是太太親手幫她預備下的,太太不允許我們沾手。"

"太太也知道沒去北京?"費揚驚問。

"是的。"費與費太跟一般的婆媳無異,長年不睦,雖不至於大呼小鬧撕破臉皮地爭執抓扯,彼此卻是冷淡至極,相互間漠不關心。但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居然成為同謀,協作得天衣無縫,將費揚瞞得密不透風,而且病病歪歪的費太甚至還有閒心為婆婆辦一大堆天知道送到哪裡給誰吃掉了的美食,實在是太滑稽太荒謬太不可思議了。

2第二天上午,費揚中途從公司折返費宅,把車泊在離家稍遠的地方,然後步行回去。他一早已經給費氏駐北京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通過電話,證實費的確從未去過北京聽戲。剛走到家門口,他就看到的身影,他閃身隱藏在宅門邊那棵古老蒼勁的橡樹背後,好奇地察看著的舉動。

管家所言非虛,費很是蹊蹺地叫來一部計程車,由費太相幫,往後備箱裡入滿滿的食品,有整籃的奇異果,整筐的美國核桃,整箱的牛初,無比豐盛。

"媽,路上小心。"費太輕聲囑咐。

應了一聲,坐上車去。車子啟動,駛離費宅。來不及多想,費揚疾步走到自己的車旁,發動汽車,跟上的taxi。

計程車沿著平直的河濱大道飛馳,駛過收費站,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加足馬力,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費揚的車不遠不近地跟著,中間他接了兩個電話,都是公司打來的,有事需要處理,但是他不打算即刻返回,拜託仁希幫忙應付。相形而言,要重要得多,他想知道在裝作去北京看戲的子裡,究竟藏身於何處。他為這些子以來的心大意和自以為是的孝道到羞愧。

計程車終於減緩車速,在一個叫做北塘的出口下了高速公路,轉而沿著坑坑窪窪的鄉村小道繼續前行。費揚若即若離地跟著,經過一大片空曠揚塵的荒地,進入了一處古舊的小鎮。計程車穿過小鎮密集的民居,七彎八拐的,駛向一條臨近河灘的碎石路,嘎地一聲,停在了一座年代久遠的宅院門前。

司機響一記車號,屋門隨即開,一名手大腳的鄉下婦人聞聲疾步奔出,接費。然而兩人並未寒暄什麼的,鄉下婦人很是稔地直接將後備箱中的食物盡數取出,有力地挽在兩臂間,待費結清車錢,便一前一後地雙雙進入屋內。

計程車原路返回,費揚極小心地將自己的車遠遠地停靠在路邊,走過去察看究竟。午後的河灘空無一人,灰濁的河面上,一艘運沙的駁船,正順水而下,漸行漸遠。

費揚很快就發現,面朝這片河灘的建築物,除了費進入的那座宅院而外,大都是房舍的背面,暗沉沉的牆壁,破舊的窗,牆角生著溼的青苔,一律是凋敗的景象。

去的那幢宅院,是仿古設計的,兩扇大氣磅礴的硃紅大鐵門,門廊依稀有一些油漆剝落的雕花,四周以高牆圈圍,綿延足有半里地。延牆一帶,有樹木有花草,有牽絲攀騰的藤蔓類植物。

費揚試著從門縫朝裡張望,一無所獲。他孩子氣地貼門傾聽,裡頭靜寂無聲,如入無人之境,完全不是有客自遠方來的熱鬧氣象。他不暗暗納罕。

當然了,他不可能像三歲的小朋友,地叫著,不問青紅皂白地闖進去,也不能貿貿然敲門,堂皇而入,對宣稱,我跟蹤了您老人家,無非是想看看令您無數次捨棄去北京聽戲的,到底是哪門子的摯,或者,竟是什麼老相好?

此念一閃,費揚立即對自己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漫得匪夷所思的猜想——是虔誠的佛教徒,一個多年來與青燈、黃卷、禪堂、木魚為伴的老太太,難道心中還洶湧著熾熱的男女情慾?呵呵,趁早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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