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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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結束,不再藕斷絲連。我最後一次擁抱你的雙膝,說出令人心碎的話語。一切都已結束,回答我已聽見,我不願再一次將自己欺騙。也許,往事終會將我遺忘,我此生與愛再也無緣——普希金《往事》那些天我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什麼事都做不下去,也無法正常入眠,整晚坐在窗臺上,一下一下啃著手指甲,把每指頭都啃得光禿禿泛著血絲。

邱偉打聽到的消息,是他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裡,幾次生命瀕危,又被搶救過來。聽到這些話時,我難受得簡直要尖叫,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再也不用面對這樣刺心的折磨,但最後我只能躲到衛生間哭一會兒,還不敢出聲,生怕再給別人添堵。

在惶恐和焦慮中等了幾天,羅茜果然打電話來,讓我和邱偉到她家一趟。

這回她沒拿捏什麼架子,提前在客廳裡坐著,等我們坐下就開門見山:“我問過了,不是那邊做的,他們還沒那麼大能量。”邱偉猛地抬起頭,嘴微微張開,滿臉驚疑:“你確認?”羅茜立刻拉下臉,非常不高興:“你覺得我是隨便說話的人嗎?”

“羅姐我沒這意思。”邱偉慌忙解釋“就覺得奇怪,不是那邊,難道…真應了我擔心的那件事?”羅茜斜眼看他:“你想說什麼?”

“是不是有人害怕了,怕嘉遇說出什麼對他不利的東西?”羅茜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品著咖啡,然後說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她說:“庫奇馬的連任,對政府裡的某些人來說,是個噩夢的開始。”但邱偉顯然明白她在說什麼,沉默地點點頭。

羅茜便接著說下去:“要說這奧德薩一個港口,每年五千萬噸貨物的吐量,不知道喂肥了多少人,也難怪有人眼紅。”邱偉有點兒著急:“那…嘉遇的事,難辦是吧?”

“是啊。”羅茜點頭表示同意“如果只是綁架那件案子,想辦法讓原告改口撤訴就完了,可是涉及走私,數額又大,在基輔那邊可是掛了號的,實在不好辦。”

“那…”邱偉眨巴著眼睛,沒詞了。

我呆望著羅茜髮梢下那兩道秀麗的黑眉,努力理解著他們談話中的含義,惑間頗為後悔自己平時從不關心時事。忽然間想起安德烈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們的政府向選民承諾,要徹底打擊走私,清除海關腐敗。他那時也意味深長地問我:你知道這時候入獄,意味著什麼嗎?

我漸漸明白過來,握著水杯的雙手止不住地發顫,大顆的冷汗沁出來。

羅茜恰在這時瞟我一眼,眼神冷冷的含著冰霜:“孫嘉遇又不傻,他自己比誰都明白,那天還能腦子進水一樣執意報警,就是故意往死路上撞呢。”我受不了她那種凌厲的注視,不由自主垂下視線,但還能覺到她兩道目光象探照燈一樣,在我身上上下逡巡。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個人想著個人的心事,似能聽到彼此的呼聲。

“羅姐,”邱偉打破沉默,費力地開口“嘉遇的命在您手心兒裡握著,該怎麼做您就說句話吧。”

“喲,這話怎麼說的?我可受不起。”羅茜闔起眼睛微微一笑,說得輕描淡寫,但她分明早就在等著這句話。

“羅姐您在這奧德薩上下的人脈和能力,是個人都知道。您要辦不成的事兒,再沒人能辦得成。嘉遇年輕不懂事,您就唸箇舊情,抬抬手幫他渡過這個劫吧。”我沒有想到,一向有點清高的邱偉,一旦拍起馬來也是如此言辭懇切。

羅茜果然受用,語氣立刻柔軟了許多:“真要把人出來,也不是做不成,就是得費點兒勁。基輔那邊呢,有人願意出手幫忙,不過開價高了點兒。”

“多少您說。”

“三十萬。”停一停羅茜補充“現金。”

“三十萬?我靠!”邱偉倒一口涼氣,說話間已經飛快地換算完畢“那不就是二百七十萬人民幣?媽的真敢要啊,整就一個落井下石啊!”(注:當時人民幣與美金的黑市兌換價為一比八點九)羅茜聞言再次沉下臉“你懂點兒事成嗎?這麼些年你簡直白混了!就算是在國內,撈一個人出來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嗎?”

“我沒那經驗也沒那機會,真不明白,您給指點指點。”邱偉被數落得掛了火,但盡力壓抑著。

羅茜也很不耐煩,兩條眉全豎了起來“你和孫嘉遇那小子一樣,他媽的一對二百五!這人什麼地位啊?他能開口答應幫忙已經不容易了,你還想和他討價還價去?”

“那也不能獅子大張口啊。”

“邱偉!”羅茜拍了桌子,聲音都變得尖厲“別人看的是我十幾年的面子,你愛要不要,人也不一定非要賺你這筆錢。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第一次庭訊,就算申請延遲,也拖不過八月底去。”邱偉被挫得沒了脾氣,他慢慢別轉臉“嘉遇的資產全被凍結了,一下子湊三十萬…”

“那是你的事。”羅茜毫不客氣“給你們十天時間,湊齊了再來見我。”看著邱偉為難的樣子,我忍不住嘴:“我還有四萬多美金,嘉遇留給我的。”只有這筆錢,因為存在地下錢莊,變成奧德薩警方的漏網之魚,依然可以提出款來。

兩個人一起扭過頭看我,但是表情各異。邱偉一臉無可奈何,羅茜卻是驚異中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嘲笑,“哎喲,他對女人還是這麼大方啊?”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邱偉偷偷拽我的衣袖,示意我起身,一起向羅茜告辭:“那我們走了,這就籌錢去,您多費心!”

“行啊,好走不送。”羅茜坐著不動,但她眼神裡的奇怪表情,又讓我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一直走出很遠,我還能覺到她的目光,像是依然追隨在身後。

離開那座豪華得令人窒息的別墅,我們在路邊的快餐店停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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