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取糧蕪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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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城已破…”
“呃?”仗還沒打,他這個一省巡撫就在想著丟城戰敗之事,阿四挑眉望著他。
他何嘗不知將心為重的道理,只是這一仗凶多吉少,他可以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卻想留住他想保護的生命“若城已破…你們…你和順官就不必回來了,遠遠地帶著糧草、家當…走吧!”
“你該知道,他不會的。”他不會棄你而去,他不會棄這座城而去,為了他心中所謂的道義——為人的道義,為商的道義。
“我知道,我也知道,唯有你能讓他捨棄這座城。”因為在他心目中,你比這座城重要,重要得多。
他話裡有話,阿四聽出其中滋味來,卻佯裝不懂“到什麼地步說什麼話,這一次我不是以漕幫的力量與胡老闆合作,我也不確定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但我會盡力,盡我全部的心力,王大人,就此別過。”阿四走了,消失在王有齡的視野裡。望著她的背影,他在想,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她…
跟王巡撫討了主意,阿四轉身便回了漕幫,有些事有些話她早該跟威爺代,卻一直拖到現今。
是到了該說清楚的時候了。
“威爺。”她進門的時候,威爺正在一個人下棋,黑子白子擺了滿桌,手邊還放著一本棋譜。這是他從京城帶回來的絕版棋譜,已研究了數。
“阿四?找我有事?還是,外頭髮生什麼…”威爺心不在焉地盯著棋盤,不時地打兩個哈欠“這什麼破棋譜,怎麼看不懂?”
“威爺,”阿四低頭輕語“你棋譜拿反了。”
“呃?”威爺看看書皮,尷尬地將它扣在桌上,本以為買本不認字也能看得懂的棋譜隨便充充文人,沒想到還是不中用。算了算了,還是不看得好。
“說正事,你找我…”阿四照現代人的規矩遞上一封信,知道威爺看不懂上頭的字,她主動告訴他:“這是我的辭職書。”看威爺茫然的眼神,知他聽不懂她的話,她用清朝人的語言告訴他“我打算辭工,不再當漕幫的大管家了。”
“啊?”她一句話害他慌得將那些黑的白的全都丟在了地上。
阿四做大管家這兩年,漕幫的事陸續全都到了她手上。漕幫的生意做得比從前大,賺得也比從前多得多,他這個幫主還有閒工夫在這裡喝茶看棋譜充文人,這怎麼說不幹就不幹了?
“阿四,誰開罪了你,你跟我說,我去捶他,保準讓他給你磕頭謝罪。”
“並不是因為誰得罪了我,我才來跟威爺您辭工的。”若因為這種事,她早已辭工辭了幾百遍了。
那些男人每天用鼻孔對著她,她還不是一地做著她的大管家,受著他們的白眼,發著她的雌威。
跟她在年一樣,家族裡人人看她不順眼,個個覺得她不應做這個執行總裁。她依舊我行我素,坐在她的位子上給他們一個個派工作。
她從不在乎別人的評判,因為她壓不在乎那些人。
“原本我來漕幫是因為受酣小姐之託,這兩年的光景,我自覺酣小姐成了許多,可以獨當一面,我這大管家的位子也該讓賢了。”
“酣丫頭還不夠成,幫裡你一向管理得很好,別跟我提辭工的事,你繼續做著。要加工錢或是加花紅,你言語。”威爺以為她是對銀子不滿,阿四知道有些話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她只能簡明扼要地說她可以說的。
“威爺,市面上最近亂得很,我聽說酣小姐去了南邊,如今我想歇歇,可漕幫在北邊的幾筆大生意得有人盯著,您不如親自前去瞧瞧。至於我這大管家一職,您就先放著,值當我請了長假在家調養。若您從北邊回來找到合適的人選就替了我,若實在找不到,咱們另外再說。”這只是打個圓場,一方面將威爺遣出杭州城,另一方面也給自己找了個離開的完滿藉口,起碼不會引人生疑。
她心裡清楚,漕幫她是再不會留下,大管家她是再不會當了。
她不在乎那些她本不在乎的人的眼光,卻在乎著她在乎的人的看法——她口中的酣丫頭已經變成了酣小姐,她再留下來…
徒增煩惱。
一切盡在阿四的掌握中,北邊幾樁大生意威爺親自跑去巡查,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杭州城。對外聲稱因病回鄉調養的漕幫大管家和康的東家僱了平
裡替
康錢莊押運銀兩的鏢師,不聲不息地星夜出城,奔南邊去了。
他們的目的地不是別處,正是言有意已在的安徽——蕪湖。
此處本是清朝四大米市之一,又是長江沿線最後一個深水碼頭,生意人云集此處,碼頭上南來北往的貨走著,私糧易也是頻繁。阿四心裡盤算著,只要有足夠的銀子,五萬石糧食應該能籌集周全。
言有意在此地多,本已找齊了賣家,但這麼一大筆生意,且要得又急,太平軍打到江南來的消息在商人間漸漸走
了風聲。賣家紛紛聯合起來抬高糧價,言有意眼看著那五萬石糧食就放在眼前,可他愣是沒辦法運走。急得他抓耳撓腮多
,臉
越發的陰沉了下來。
這會子旁人躲他猶不及,偏有那不怕死的主兒要來招惹他。
“你愁也沒用,你即便坐在這裡愁死了,愁得圓寂了,變成了舍利子,那些老闆也不會把糧食便宜賣給你的。”一身長袍馬褂,少爺打扮的酣丫頭兀自斟了杯茶潤潤自己的嗓子——蕪湖這地兒離黃山頗近,當地人喝的多是黃山峰,偶爾也來幾回六安瓜片,全都是高山茶,喝起來頗為甘醇。
她趕緊多喝兩口,滋補一下。
奪下她手中的杯子,言有意一口飲盡,圓眼死命地瞪著她“誰允許你拿我的杯子喝水的?”她的口水全都沾在了杯沿上,髒死了。
“有什麼關係?大不了待會兒我請你去吃當地的小吃好了,我這幾天四處繞了繞,這裡不僅南來北往的貨多極了,好吃的東西也多著呢!”她掰著手指頭照著他的樣子在房裡踱著步子,一邊踱一邊說:“有種餅形狀似豬子,當地人叫它‘
子餅’,不知是用什麼麵包著各種顏
的蘿蔔絲油炸出來的,外脆裡
,香極了。我配著
子餅喝了一碗冰冰的赤豆酒釀,舒
著呢!我還去了一家店,裡面有用梅乾菜做的燒餅,還有可以喝的小籠湯包,我還吃了一碗麵,底下厚厚地積著一層蝦籽,甭提有多香了——你在這裡兜了老半天的圈子,飯也沒吃幾口,咱們去吃吧!”他都快愁死了,她來這兒幾天正事一點沒幹,忙一點沒幫,全顧著討口福了。言有意聽著就生氣,火上心頭,他把她往外頭推“出去!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要是阿四在這裡,定能幫我想出好主意,你就只會給我添亂。”他不提阿四還好,這一提,提起酣丫頭窩在心底許久不曾發洩的怒氣“為什麼?為什麼你喜歡阿四,不喜歡我?我哪點比她差了?”他想也不想,隨口答她一句:“阿四比你年紀大。”啊呸!她斥道:“這叫什麼理由?”
“這怎麼不叫理由?”她還不到二十歲噯!在言有意這樣一個來自年的男人看來,跟她談戀愛,簡直像誘拐女童“你…你你你你太小了,沒有成女
的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