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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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停頓下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嚕嚕轉動，來回看著臣晨和梅雨軒。

自己把名字說出來一點兒也不威風，它需要一個捧哏。

臣晨忍著笑捧了一句，“大哥的新技能叫什麼名字？我覺一定很厲害。”

黑腦袋心滿意足，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個新技能叫——腦、髓、地、獄。”

它定定看著玻璃罐外的兩人，等待著他們出恐懼又欽佩的表情。

臣晨俊美無儔的臉龐慢慢退去血，恐懼化為陰影，從他眼裡瀉。

梅雨軒愣了好一會兒才重複呢喃：“腦髓地獄？”然後他出一個不明覺厲，倍受震撼的呆滯表情。

黑腦袋咕嚕嚕吐出許多氣泡，嘻嘻笑了兩聲，在巨大玻璃罐中游來游去，又快活又得意。

臣晨和梅雨軒對視一眼，嘴同時抿緊。不太自然的演技讓他們的臉顯得更加僵硬。

黑腦袋遊了一會兒便停下，看看兩人傻乎乎的表情，嘻嘻一笑，又開始遊。

臣晨緩緩拊掌，讚歎不已：“大哥稍微出手就是我們的極限！”

“嘻嘻嘻！”黑腦袋笑個不停，比沙丁魚還亢奮。

它的模樣很醜陋，甚至能用恐怖來形容，但看在臣晨和梅雨軒眼中卻是最可愛的。

可愛的靈魂放在任何一副皮囊裡，都是可愛的。

獒犬正在撕扯裹纏著廖小寶的蛛絲，聽見孩童的笑聲回頭看了看，眼裡的悲傷淡去一些。

黑腦袋笑夠了才吐出兩粉紅觸手，讓臣晨和梅雨軒貼在額頭。觸手分化成比孔還細的絲，鑽入臣晨和梅雨軒的大腦，與他們的神經元接駁。

如此一來，臣晨和梅雨軒也能看見廖燕的腦海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黑腦袋閉上眼，緩緩沉到罐子底部，發動腦髓地獄。這張燒焦的臉忽然扭曲，出痛苦的表情，嘴巴張開，似在吶喊，卻發不出聲音。

顯而易見，廖燕已經落入幻境。

臣晨和梅雨軒以為梅希望製造的幻境必然是子琪的遭遇。只不過在這個幻境裡，子琪和廖小寶的身份調換了，廖燕和呂亦涵的身份也調換了。

當加害者變成受害者的時候，他們才會真正明白，他們的舉動將對旁人造成怎樣的災難。

與臣晨和梅雨軒的想法一致，剛開始，梅希望的確製造了這樣一個幻境。

在這個幻境裡，三人變作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帶絲毫憐憫地看著廖燕在痛苦中掙扎。他們看見廖燕痛失愛子，他們看見廖燕哭得肝腸寸斷。

子琪所經歷的一切，全都在廖小寶身上覆制了一遍。擁有兩世記憶的廖燕總該認識到，她這是遭了報應。她加諸別人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回到她自己身上。

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個母親理當是致命的，也足夠讓她反思。

但廖燕是異於常人的。她的反應遠遠超出了梅希望、梅雨軒和臣晨的預料。

廖燕失去兒子不曾懺悔，反倒加劇了內心的黑暗。呂亦涵出於仇恨燒了四號樓，廖燕卻放出鬼面蛛，殺了整個小區的人。

然後她培育出更多鬼面蛛，將一個個白卵囊扔在這座城市的隱蔽角落。

卵囊裡孵化出無數只蜘蛛，順著下水道和通風口，水一般湧入附近的建築物，把生活在裡面的人食殆盡。

多到數不清的蜘蛛產出多到數不清的卵囊……

這些蜘蛛在城市裡築巢，然後瘋狂獵食，無止境地繁衍。短短數月時間，繁華城市變得寂靜無聲，沒有兒童在學校裡奔跑，沒有車輛在路上疾馳，沒有萬家燈火在夜裡點燃。

白濃霧籠罩著這座城市的每一棟建築物，景美輪美奐如在仙境。但是走近了才能發現，那本不是白濃霧，而是層層疊疊的蛛網。美麗的仙境實則是人間地獄。

廖燕躲藏在四號樓的39層，用自己鋒利的指甲切開一個白卵囊，把溼漉漉的廖小寶抱出來，喜極而泣。

她用整座城市的人的生命力，重新孵化了自己的孩子。在這一刻，她無比幸福。

梅希望毀掉這個幻境，暫時接管了廖燕的思想。黑腦袋睜開眼，出一個氣急敗壞的表情。

咕嚕嚕，咕嚕嚕……它張開嘴吐出許多氣泡，這是想罵，又不知道該罵什麼才會有的反應。

原來怪物不全是從深淵裡爬出來的，也有從孃胎裡誕生的。披著人皮的怪物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臣晨和梅雨軒也緩緩睜開眼，相互看了看。他們眸底還殘留著驚駭，心裡寒氣升騰。

像廖燕這樣喪心病狂的人一百年也出不了一個。讓廖燕活著離開小區，幻境中發生的一切必然會在現實裡上演。這座城市會淪為她培育廖小寶的溫。

“完不成任務就把他們母子倆殺了。”臣晨低聲說道。

梅雨軒冷酷一笑，“完成任務更要殺掉這兩個禍害。”

兩人垂眸看向玻璃罐。

黑腦袋將嘴巴噘出水面，嘟囔道：“我翻一翻廖燕的記憶，找找突破口。她肯定有弱點。”

察人心，探知弱點，這是臣晨的本能。他思忖片刻，指點道，“大哥，你看看廖燕和郭大寶相處時的記憶。郭大寶是她愧對的人。”

有愧對就必然會有懺悔。

黑腦袋乖乖答應一聲，閉上眼睛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