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偶露崢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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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0第七章·彭門家事正月十五,上元佳節,雲州府城,一派繁華景象。
天將明,街上已然人頭攢動,臨街商鋪有的已開門營業,沉寂街道漸漸喧鬧起來。
陳記雜貨鋪剛剛打開門板,便有一個俊美女童飛奔而來,他面紅,額頭滲出含住,手中捧著兩個銅錢,可憐巴巴與那陳老闆央求道:「陳爺爺陳爺爺!我有兩個銅板,可以賣我一袋糖球麼?」那陳記老闆年紀不小,頭髮已然花白,聞言放下門板,轉過身來與女童說道:「小少爺容稟,非是小人不肯賣你糖果,只因你家
說過,說你牙齒長得不好,不能再賣你了!」女童嘟起嘴來,俏生生極是可愛,他委屈說道:「那我兩個銅板買一顆糖球可不可以?」陳記老闆看看遠處,想著清晨早起無人發現,便從櫃檯裡尋出一袋糖球,從中取出兩顆遞與女童,小聲說道:「小少爺千萬保密,若是被你家
知道了,只怕會砸了小人的鋪子!」
「謝謝陳爺爺!」女童接過糖球進嘴裡,扔下一個銅板轉身就跑。
「哎哎哎!不是說兩個銅板的嗎?」
「嘻嘻!陳爺爺,我攢幾個銅板也不容易,您就收一個嘛!好不好!」
「這孩子!」女童扮個鬼臉,隨即蹦跳著一路小跑穿街過巷,衝進一條寬巷裡面。
卻見遠處彭府門前立著一位絕婦人,正笑
看著女童,臉上滿是促狹笑意。
女童面一白,宛如鬥敗公雞一般,垂頭耷腦拖著沉重步伐走到婦人身前,低聲說道:「姨娘……」嶽溪菱一臉寵溺神
,捏了捏女童臉蛋笑著說道:「不讓你吃糖非要吃糖!被你潭煙姐姐知道,怕不又是一頓板子!趁著沒人看見,趕緊回去讀書寫字,昨
不是說了,今早要考你功課的麼?」蓮華一臉慘相,泫然
泣說道:「師兄那般嚴厲也就罷了,為何潭煙姐姐也突然這般嚴厲管教人家?」嶽溪菱笑道:「不還是你師兄臨走前吩咐的?讓你與潭煙讀書寫字,與雪姨娘練劍習武,與傾城姨娘習練內功,這卻不錯吧?」
「雪姨娘與練姨娘都很疼我,從來不會這般嚴厲!」嶽溪菱牽著女童小手朝院裡走去,小玉守在門邊,狠狠瞪了蓮華一眼。
蓮華衝她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卻聽嶽溪菱說道:「她們兩個是不與你一般見識,真要嚴厲起來,可比你潭煙姐姐厲害多了!快吐了糖球多喝些水,一會兒進了書房留下味道,被你潭煙姐姐聞到,有得你罪受!」蓮華依依不捨張開嘴巴吐出糖球,一旁大黑狗閃電般躥出將其「毀屍滅跡」一口進嘴裡,隨即懶洋洋回到牆邊趴下,彷彿無事發生一般。
嶽溪菱瞪了一眼大黑狗,隨即對蓮華說道:「好生溫習功課,過幾你師兄回來是要考你的,整
這般貪玩,看到時他要打你,誰肯與你說情!」蓮華小臉更白,連忙一溜小跑衝向書房,嶽溪菱笑
站在原地看他跑遠,這才領著丫鬟小玉朝後院走去。
府中下人見她過來俱都彎行禮,便有那膽大之人也不敢抬頭看她——倒不是嶽溪菱待下嚴苛,相反她比起其餘那幾位夫人來,極是平易近人,整
裡都是笑盈盈的,從來未見她發過脾氣。
只是嶽溪菱如今懷著身孕,原本豔麗無雙的面容多了一份雍容懶散之美,體態更加豐腴,風韻更是無雙,舉手投足都是無邊美意,只怕廟裡菩薩看了都要心神盪漾,何況這些世俗男女?
嶽溪菱毫不在意展驚人美豔,信步而行進了後院角門,夾道兩旁花池新翻過土,晨光掩映之下,散發陣陣泥土清香。
遠處牆角之下,一個女子蹲跪在地,正在翻檢什麼,在她身後站著兩個丫鬟,卻是有些不知所措。
嶽溪菱微微托住纖,遠遠對那女子說道:「雲兒有孕在身,怎麼還親自
勞上了?這般蹲著可對胎兒不好,快快站起來罷!」洛行雲正看得專注,聞言抬起頭來,見識嶽溪菱到了,連忙起身笑道:「奴家見過婆婆!」丫鬟綵衣司畫連忙過來扶住洛行雲將她攙起,其中彩衣嘟嘴嗔道:「非說我和司畫做的不對,要給我們示範一二,這要是
得動了胎氣,奴婢不被老夫人打死才怪!」嶽溪菱知道綵衣所言「老夫人」既是指的應白雪,也說的是欒秋水,洛行雲真個動了胎氣,綵衣自然便是首過之人,她搖頭笑道:「雲兒忒也胡鬧,如今身子漸漸沉了,可不能如從前一樣隨意彎
動作,尤其這般蹲著做事,實在太過冒險,以後可不許再有了!」
「是,奴知道了。」洛行雲笑著答應,隨即問嶽溪菱道:「婆婆怎麼也起的如此之早?」嶽溪菱笑道:「蓮華一早就跑出去了,我放心不下,便出來看看。」她牽過洛行雲玉手,嬌聲嗔道:「早就說了你我姐妹相稱,怎麼還『婆婆』『婆婆』的叫個不停?」洛行雲笑道:「奴家叫得習慣了,一時改不過口來,再者相公喜歡,奴也便從善如了,以後相公不在,奴叫『姐姐』便是了!」嶽溪菱佯怒說道:「關那臭小子何事!你叫我姐姐,也不要再自稱『奴家』,搞得這般生分,像個什麼樣子!」
「是,我聽姐姐的!」洛行雲樂不可支,掩嘴嬌笑不已,挎著嶽溪菱手臂,一起朝嶽溪菱住所行去。
「婆……姐姐可曾用過早飯了?」嶽溪菱搖頭笑道:「起的匆忙,還沒吃過,雲兒也沒吃罷?不如一會兒咱們一起吃吧!」洛行雲笑著答應,隨即說道:「若按往年節氣,過了十五便要萬物生髮,後花園中,婆母已然著人翻整土地,我要種些花草,卻不知姐姐有何想法?」嶽溪菱一捋秀髮,搖頭笑道:「我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哪裡有什麼想法?萬事給你那『婆母』處置,咱們就都省心了!」洛行雲口中所言「婆母」,自然便是應白雪,聽嶽溪菱如此評價,洛行雲嫣然笑道:「誰說不是呢!便連煙兒都乾脆放權了,原本還想著讓母親與婆母一同主事輔佐,如今闔府上下,又都是她一人
持了!」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嶽溪菱笑道:「煙兒也是個恬淡
子,整
讀書寫字,跟生蓮凝香幾個窩在一處
詩作對,這家事是一點都不
心,她倒是樂得清閒,唯獨苦了雪兒……」正說著話,卻見一襲紅裙源源而來,風塵僕僕,步履匆匆,不是應白雪是誰?
嶽溪菱與洛行雲相視一笑,不約而同說道:「說曹曹
就到了!」應白雪看見兩人在此,便即駐足笑道:「兩位妹妹起的倒早,這般閒情逸致,這是在這兒賞什麼呢!」嶽溪菱笑道:「伶牙俐齒!我們正說你壞話呢!說你奪了煙兒大權,彭家被你隻手遮天,我們敢怒不敢言呢!」應白雪嫣然一笑,左右手各自捶捶手臂抱怨說道:「還好意思說呢!一大家子人吃馬嚼,說起來十幾房大小夫人,一個任事的都沒有,有人拈花惹草,有人
詩作對,有人無所事事,有人描眉畫黛,就我一個苦命的,整
裡忙得腳不沾地,還要被人揹後指指點點!」她佯做委屈,假裝抹淚說道:「一會兒我就去找潭煙姐姐說去,這份差使我可再也不做了!」嶽溪菱將她一把攬住,抬手颳了刮美婦鼻尖,嬌嗔說道:「你不做誰來做?真要敢撂挑子,看相公回來怎麼收拾你!」應白雪白了她一眼道:「收拾便收拾!真當誰是牛馬不成!便是相公回來,我也是這般說法!」洛行雲一旁笑道:「好啦好啦!越說越真了!一會兒被下人聽見,真以為你們兩個主母生了嫌隙呢!」應白雪莞爾一笑,反手抱緊嶽溪菱手臂,嬌聲說道:「好妹子,好姐姐,好孃親!你可千萬別去相公那裡告狀,不然他該打兒媳的
股了!」嶽溪菱被她逗得大笑不止,指著應白雪對洛行雲笑道:「瞅你婆婆這騷
的樣子,難怪憐兒這般愛她!」洛行雲嫣然笑道:「婆母風騷入骨,便是練姐姐也比不過的!」應白雪瞪了昔
兒媳一眼,隨即嫣然笑道:「相公喜歡便好,風不風騷的,又有什麼打緊?」三女笑了一回,嶽溪菱問應白雪道:「雪兒這麼早風塵僕僕起來,卻是要做甚麼去?」應白雪無奈說道:「天氣漸暖,後院花園已經長出草芽來了,我想著趁著這幾
尚好,抓緊便把花園佈置妥當,可是相公有言在先,後院不許外人輕易進出,陌生男子更是不能隨便進來,眼下正要與潭煙商議,兩位妹妹既然遇上了,不如一同過去參詳參詳?」嶽溪菱笑道:「參詳倒不至於,跟著摻和一二倒是無妨,左右都沒吃早飯呢,不如同去如何?」洛行雲忙道:「自該如此,便沒遇上,只怕一會兒煙兒也要召集咱們一起商議,畢竟茲事體大。」應白雪看了兒媳一眼,知道她蕙質蘭心,已然明白自己心中顧慮為何。
彭憐立下家規,後院不許下人隨意進出,倒不是防著諸位妾背夫偷漢,而是眾女關係複雜,應白雪母女婆媳見不得光,欒秋水假死更名委身做妾母女同侍一夫,嶽池蓮母女婆媳悖逆倫常隱匿彭家,嶽溪菱更是以親母之身嫁予兒子為妾,更不要說彭憐身負帝室血脈這般牽涉生死之事,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後院花園破土動工,說不得便要有下人工匠進進出出,人多眼雜,諸事不便,如何處置,卻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應白雪謹小慎微,倒是其來有自。
三女一同來到洛潭煙院中,卻見院門大開,欒秋水正在院中緩步而行,見眾人過來,她駐足笑道:「你們起的倒早,這是幹嘛來了?」洛行雲叫了聲「娘」,嶽溪菱笑而不語,應白雪最先問道:「親家母起的也早,潭煙姐姐可起了麼?」欒秋水不由莞爾,點頭說道:「已經起了,大概正在梳妝吧?」嶽溪菱笑道:「那咱們等一會兒再進去便是。」欒秋水搖頭笑道:「旁人等得,妹妹豈能等得?潭煙便是大婦,也不敢讓你等在門外!」她轉身吩咐丫鬟杏雨入內通報,卻被嶽溪菱攔住說道:「你們總當我是家中長輩,豈不知咱們姐妹都是憐兒小妾?這般將我隔閡在外,以後還如何親近相處?姐妹們都等得,我也等得,且等著吧!」欒秋水強她不過,便也不再強求,只是笑道:「煙兒倒是有福氣的,明明婆婆還在世,卻不用受這份苦楚……」嶽溪菱莞爾笑道:「姐姐生的兩個女兒都是有福,我看雲兒在雪兒身下也沒受過多少委屈吧?」應白雪一旁笑道:「哪個敢給她氣受?雲兒嫁入陳家已是下嫁,年紀輕輕便守了寡,不是遇見相公,我們婆媳相依為命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有閒心彼此置氣?」嶽溪菱見洛行雲笑而不語,便即說道:「說起來你們還當過別人兒媳,我這命苦的人,都不知道該去找誰叫聲婆婆……」應白雪聞言附耳說道:「妹妹便是真有個婆婆,此時只怕也已經一命嗚呼了吧?當今天子母親,不是夭亡十好幾年了麼?」嶽溪菱探手去擰她
眼,嬌嗔說道:「你個小
蹄子,哪壺不開你提哪壺!」應白雪身負武功,此時卻絲毫不躲,只如常人一般嬌笑說道:「好姐姐!好孃親!雪兒不敢了!饒了我罷!」眾女笑鬧不已,卻見房門忽然開了,丫鬟司棋小跑出來,與眾女說道:「夫人請幾位
入內說話!」眾女相視一笑,這才聯袂而入,來見主母洛潭煙。
洛潭煙端坐梳妝鏡前,衝眾人笑道:「你們一個比一個輩分大,怎麼還站在院中等候?真個要折煞了我才肯罷休麼?」洛行雲笑道:「誰讓你是當家主母,我們都是小妾呢?萬一得罪了你,被你一頂花轎送到青樓,又去找誰哭去?」她們姐妹言笑無忌,這話只能由她來說,洛潭煙聞言一笑,針鋒相對說道:「你倒想倚門賣笑,卻不知相公舍不捨得!你們各個哪個不是他的心肝寶貝,真要被我送去青樓,相公不得亂刀活剮了我?」洛行雲聽妹妹暗諷自已風騷媚,卻也並不著惱,只是笑著說道:「忒也胡言亂語,看被傾城姐姐聽見多想!」洛潭煙不由莞爾,抬手扶了扶髮髻,示意丫鬟停手,這才起身說道:「傾城姐姐豁達大度,可不似你一般小肚雞腸!說吧!一大早的你們一起過來是要幹嘛,難道要
我讓賢不成?」眾女看向應白雪,她輕輕一笑,上前福了一禮笑道:「奴方才過來要與姐姐說說後園動工一事,恰好遇上溪菱雲兒,便將她們一起請來,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洛潭煙微微點頭,沉
片刻吩咐道:「既是如此,司棋司畫,去請傾城姐姐與凝香妹子過來,綵衣去知會池蓮姐姐院裡幾位夫人,這會兒天
也不早了,便過來一起用早餐罷!」洛行雲看了眼應白雪,對嶽溪菱笑著說道:「看吧!我說什麼來著!」洛潭煙不知就裡,嶽溪菱講了洛行雲早就預見她要召集眾人議事,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眾女玩笑一回,不大會兒,練傾城等女先後來到,眾女濟濟一堂,說起花園整飭一事。
應白雪大概講了其中細節,洛潭煙一旁笑道:「相公有言在先,咱們便不能置若罔聞,此事在公在私,都與眾位姐妹息息相關,還請大家暢所言,莫要拘泥才是。」見眾女俱都無話,嶽溪菱當先說道:「此事以我之見,後院花園佔地廣大,與後院僅有一牆之隔,為今之計,不妨開一道後門,將院門堵死,下人工匠進進出出,便與咱們干係不大。」欒秋水也道:「正是如此,不妨再安排些本分下人守在園中,防著有外來工匠翻牆進來。」練傾城則笑道:「小女娥眉這幾
要住在家中,我們娘倆輪
值守,倒是不虞有人窺探。」嶽凝香皺眉沉思不語,許冰瀾卻道:「若是僅僅種些花草樹木倒是好辦,當初雪姐姐不是說過,相公有意要在花園中大興土木麼?既然要動工修建,不如干脆一齊做了,免得
後反覆折騰。」嶽池蓮左右看看,見無人言語,便即說道:「若依我看,後花園裡種些花花草草便也夠了,亭臺樓閣倒也無妨,只有一樁,我聽雪兒說,相公在興盛府那所宅子也耗費不小,如今卻也棄置了,咱們這處宅子雖說佔地廣大,未知將來便不會搬走,不妨做些權宜之計,何必徒徒耗費銀錢?尤其姐妹們俱都有孕在身,若是驚了腹中胎兒,豈不麻煩?」應白雪環顧左右,見屋中諸女除了練傾城俱都大腹便便,剩餘洛行雲、陳泉靈二女俱都看著自已不肯言語,陸生蓮衝自已微笑搖頭表示並無意見,這才笑著說道:「池蓮姐姐所言倒也有理,只有一樣,相公有意定居雲州,這才吩咐下來,要多建些樓舍,一來姐妹們住著寬敞,二來說不得何時家中便要再添新人……」她衝練傾城笑道:「不說別人,姐姐房裡岑夜月母女,將來怕不是也要進府的吧?只她二人,只怕便沒有住處,若是再有旁人進來,如今這些房舍豈不更加捉襟見肘?」
「依我之見,後園子破土動工,便要謀定後動,亭臺樓閣、房屋館舍都要提前謀劃妥當,」應白雪有成竹,無比自信說道:「便是前院臨街處新起的鋪子,也要一同建了……」
「真若將來相公飛黃騰達,住不下這裡了,或者乾脆進了京城,留下這處宅院,將來也是一條退路……」應白雪輕輕一笑,悠然說道:「世事紛紜,未來如何,誰又說得準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