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偶露崢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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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涴接過師爺遞來罪狀簡單掃過兩眼,隨即抬抬眼皮喝道:「堂下跪拜之人,可是高升之子高文垣?」他聲音不大,那高文垣糊糊自然便沒聽清,懵懵懂懂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兩邊衙役已然高聲唱喝起來。

「威!武!」高文垣嚇得一靈,連忙不住點頭。

江涴又問:「你自陳庶母,因妒弒父,可有其事?」高文垣這回聽得清楚,仍是不住點頭。

「你且將當經過一一道來,不得故意隱瞞,也不得隨意誣陷旁人,你可知曉?」

「小……小人知……知曉……」高文垣瑟瑟出言,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在彭憐身上頓住,這才繼續說道:「小人當……當……被……被父親叫去……訓……訓話……」高文垣述說當經過,眼中滿是懼怕神,卻殊無懊悔之意,末了說道:「……我用剪刀將父親刺……刺死,那……那冷氏還……還被綁在頭……蒙著眼,我當時……嚇……嚇得扔下剪刀就跑到了薛姨娘房裡,然後……然後與她歡好,便……便忘了此事……」堂中諸人無不瞠目結舌,這高文垣年歲不大,說起弒父之舉卻娓娓道來,雖自言當時極其害怕,卻能轉眼便姦庶母,說是人面獸心毫不為過,尤其他此時說來,竟無絲毫懊悔之意,更是惹得眾人側目。

江涴沉片刻,隨即問道:「本官問你,弒父之舉,是你籌謀已久,還是忽然動念,怒火攻心之下倉促為之?那薛氏可曾指使於你?」高文垣聞言一愣,急忙說道:「此事實乃小人一時怒攻心倉促所為,與薛姨娘毫無關係!她也是事後方才得知,此前確實毫不知情!」

「你既然自承弒父之罪,如此也就罷了,將來自然便要明正典刑。只是那薛氏明知你弒父殺人,還與你勾連一處雲雨不休,卻也有包庇之嫌,」江涴吩咐衙役拿了罪狀與高文垣簽字畫押,這才繼續說道:「來人!傳令下去,將高家妾室薛氏緝拿歸案!並將當前來告官諸人傳喚至此問話!」高文垣一聽便急了,明明早與彭憐約定,只要自己認罪,便放過薛姨娘一馬,如今自己簽字畫押完畢,為何竟還要追索於她?

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他有心叫喊卻又不敢,只是死死看著彭憐,盼他信守承諾。

彭憐目不斜視,彷彿與自己毫不相關一般。

高文垣急怒攻心,高聲喊道:「你……你……」早有衙役將他架起,此時高文垣已是死囚之身,見他張嘴便要大聲叫嚷,一個衙役隨手中鐵尺,直接便將他牙齒拍碎,隨即帶離大堂。

江涴一聲令下,自有下屬前去辦事,大堂中剛靜下不久,兩名僕婦攙著一個年輕女子來到大堂。

女子換了一身青布衣衫,一頭秀髮梳攏腦後,她面蒼白如紙,已然瘦的皮包骨頭一般,瓣全無血,上面道道皸裂,不是兩名僕婦扶著,只怕連站立都極其困難。

「民……民女冷香聞……叩……叩見大人……求大人……為民女伸冤……做主……」兩名僕婦鬆開手臂,冷香聞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趴倒在地,口中聲音沙啞,除了左近衙役,沒人聽得清她在說些什麼。

她明明換過衣衫洗過身子,比及之前惡臭撲鼻不知道狀況好上多少,但眾人眼中,對她卻更加憐憫起來。

方才高文垣親口承認弒父亂倫罪狀,死到臨頭仍舊不知悔改,冷香聞因他蒙冤入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歸結底,禍卻在高家太爺高升身上。

不是高升作惡多端強搶民女強納為妾在先,養而不教受子屠戮反噬在後,冷香聞也不會如此身陷囹圄、幾乎便要含冤而死。

人心似鐵,官法如爐,堂上眾人雖都早已對此司空見慣,卻還是生出惻隱之心,只是溪槐眾吏都受過高家不少恩惠,此時戰戰兢兢,那份惻隱之心便微乎其微。

「去取張椅子,再煮些米粥,」江涴吩咐一聲,對堂下冷香聞說道:「冷姑娘含冤受辱,身陷囹圄,此事本官自會為你做主!你且一旁安坐,看本官審斷本案!」早有下人搬來椅子扶起冷香聞坐在一旁,堂中只有江涴三位大人坐著,溪槐一眾官僚俱都站在一旁,冷香聞躺進太師椅中癱軟下來,枯槁面容上,卻下兩行清淚。

時辰不大,又有衙役前來稟報:「啟稟大人,高家家主高文傑及當幾位證人帶到,那薛氏卻不在府中。」江涴聞言一笑,探身向前對蔣明聰說道:「如此,倒要勞煩蔣大人了。」蔣明聰老神在在一直閉目養神,聞言緩緩睜開眼皮笑道:「大人有令,下官敢不遵從?只是一人為私,兩人為公,還請大人再為蔣某指派一人同往才是。」江涴看了眼一旁武將伍文通,「不如伍大人與蔣大人同去如何?」伍文通起身躬行一禮答道:「卑下遵命!」蔣明聰又道:「還要與大人借一人用。」江涴一愣,笑著問道:「蔣大人慾借何人?」

「大人治下,彭憐彭大人年輕有為,如今任著溪槐教諭,若能將他借予下官,那犯婦薛氏只怕難逃法網。」江涴眉一挑,「彭憐何在?」

「下官在!」彭憐側身出列,凜然答應,神態不卑不亢,卻是從容至極。

呂錫通後背汗水溼透衣衫,見狀不由心中暗自腹誹,心說你二人這是唱戲給誰看呢!誰不知道你們狼狽為,這彭憐不過是你江涴派來的惡狗,這會兒一唱一和,真當旁人是傻子麼?

「既然蔣大人垂青於你,你便與他二人走上一趟,到那高府仔細搜檢,勿要跑了那犯婦薛氏!」

「下官領命!」彭憐拱手一禮,衝蔣明聰與那武將行了一禮,便即閃身一旁,等二人一同出發。

蔣明聰微微擺手,與伍文通拱手一禮,隨即二人並肩出門,彭憐緊隨其後直奔高家。

三人去遠,江涴一拍驚堂木,輕聲喝道:「來呀!帶高家管家高泰!」呂錫通唬得心頭一跳,情不自抬眼瞥了下案後江涴,心說怎的上來直接便審高泰,要麼先審高升身邊丫鬟,要麼先審那高文傑,這高泰不上不下,為何最先審他?這江涴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多時,一人被衙役押解進來,此人眼泛血絲,面現驚懼之,到堂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呼青天大老爺不止。

江涴眉頭一皺,喝道:「休得聒噪!高泰,我且問你!當你可親見,是此女刺死你家老爺高升?」高泰哭嚎之聲戛然而止,看了眼冷香聞,隨即直截了當說道:「小人未曾親眼看見,小人進屋的時候,老爺已然斷氣,這位冷小姐卻被綁著手腳蒙著雙眼躺在榻上……」江涴一拍驚堂木,「此事你為何當初不說!」高泰嚇得一跳,半晌才道:「小……小的當見老爺去了,便將此事稟報了大爺,是大爺說……說讓我等將此事推到……推到冷姑娘身上……」江涴冷笑一聲,輕聲喝道:「如今本官懷疑你等奴僕勾連一起謀害家主,你可想過,如何辯解?」江涴此言,可謂將「官字兩張口」詮釋得淋漓盡致,若是無那高文垣認罪在先,那高文傑既有動機又有實力,這般懷疑卻是順理成章。

高泰嚇得身子酥軟,直接趴伏在地叩頭不止說道:「大人明鑑!大人開恩!小人便是多長十個八個膽子,也不敢圖謀害主啊!」

「本官問你,你母親卻是如何死的?」

「這……」高泰一愣,隨即繼續磕頭不止,連聲說道:「老爺明鑑!老爺聖明!小人母親昔年被那高升姦汙多次,而後含恨投井而死,此時小人藏於心中耿耿於懷,不想大人竟是從何得知……」

「所以你就藉機暗害家主,而後栽贓他人麼?」

「啊?」高泰一愣,心說這都哪跟哪啊,不住磕頭說道:「大人饒命!大人開恩!小人真有那般血氣,也不會等到今時今才為母報仇!大人明鑑,大人開恩吶!」

「好了好了!聒噪!」江涴眉頭微皺,一擺手道:「將人帶下去,帶高升身邊丫鬟彩雯!」江涴有成竹,審完高泰又審了高升房裡大丫鬟彩雯,又將高文傑身邊伴當高舉審了,這才吩咐師爺傳高文傑進來。

高文傑在外面等了許久,這會兒雙腿發抖,走路便有些順拐,他身後一段衣襬夾在帶之中,出好長一段綢褲,顯然驚慌之下不及整理儀容,顯得極是狼狽。

「高文傑!」江涴一拍驚堂木,「你可知罪!」高文傑畢竟見過世面,不是一眾家奴可比,他有功名在身見官不跪,此時躬身垂首,聞言抬頭問道:「大人明鑑,卻不知在下何罪之有?」

「哼!事到臨頭還如此狡辯!我且問你,當你父遇害身亡,你可曾親眼所見?」

「在下……在下未曾……未曾親見……」高文傑額頭滲出一滴汗珠,連忙取出手帕擦了下去。

「既然未曾親見,何以篤定,你父便是冷香聞所害?」

「在……在下進屋時,只……只見老……老父親躺臥上,身上滲……滲滿血漬,那……那冷氏手中便……便握著一把沾血的剪刀,是以才……才……」

「啪!」驚堂木驟然一響,江涴大聲喝道:「信口雌黃!你那府中管家高泰、丫鬟彩雯、伴當高舉俱已招認,當你進屋之時,冷香聞明明手腳受縛、雙目蒙紗,不是你栽贓陷害,這剪刀又如何能到她手裡?」

「你明知胞弟高文垣與庶母亂倫而後弒父,為免家醜外揚,這才誣陷他人!」江涴聲俱厲,冷冷說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在此巧舌如簧,試圖矇騙本官,你真當本官是好耍的麼!」

「在……在下不……」高文傑被人揭破心思,登時亂了陣腳,言語期期艾艾,哪裡還有平從容樣子?

江涴隨手掣出一支令箭扔到階下,大喝說道:「與我杖責五十,殺殺他的威風!」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高文傑嚇得身軀一軟跌倒在地,左右衙役自有專人出列,將他一把夾起押將出去便要行刑。

一旁師爺俯身江涴耳邊小聲說道:「大人慎重,他有功名在身,小心被人抓住把柄,說您有辱斯文……」江涴冷笑一聲,「斯文?莫說他一介秀才,老夫打便打了,便是他做下這等醜事,難道不是有辱斯文在先?」門外響起慘嚎之聲,堂中諸人無不側目。

江涴親臨溪槐斷案,連審數名人犯證人,唯一請出刑罰,打的還是高文傑。

雖說高文傑不如乃父諳人心,倉促接手高家上下,至今也無過人之舉,但他畢竟是高家長子,實實在在的高家族長,不看僧面看佛面,高家二爺遠在京師上達天聽,江涴說打就打,實在是絲毫不給高家顏面,如此一來,兩方豈不便是徹底撕破臉皮?

呂錫通卻一身冷汗,江涴其人老謀深算,若非有把握將高家牢牢釘死,哪肯如此明目張膽得罪高家?

他心中一突,忽然想起子當所言,眼前此情此景,難道當真竟被子言中,這高家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把柄,被江涴抓在手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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