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偶露崢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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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0第一章·所為何來正月十三,午後剛過,數騎快馬馳入雲州,隨後時間不大,州府衙門便有一騎馳出,直奔雲州城北衛所大營。

州府百姓正自不知究竟、議論紛紛之時,知州衙門三聲炮響,而後中門大開,三班衙役裝點齊全,一行隊伍浩浩蕩蕩駛出大門。

隊列之中,一頂八抬大轎穩穩行來,開路衙役鳴鞭示警,一時好不熱鬧。

有那好事之人路旁垂首,仍不忘與身邊人竊竊私語問道:「知州大人很少如此排場出門,今這是發什麼瘋?」旁邊那人不似此人膽大,只是搖頭不語。

那人討了個無趣,斜眼抬頭去看,卻見隊列後面,十數騎高頭大馬緩緩而行,馬上人錦衣華服,為首一人,貌不驚人,身形纖瘦,正一臉無可奈何催馬前行。

一行隊列浩浩蕩蕩行出城門,一直向東而去,不多時,便與官道上早已等候多時的一眾兵馬回合一處。

一位將官催馬上前,於轎前拱手一禮,「卑下伍文通,見過知州大人,下官甲冑在身不能全禮,還請大人莫怪!」一旁侍從掀起轎簾,江涴端坐轎中笑道:「伍大人親自前來,本官也就放心了,溪槐不遠,咱們抓緊上路,爭取天黑前趕到吧!」

「謹遵大人吩咐!」伍文通拉過韁繩讓開大道,等知州儀仗過去,這才領著一眾軍卒緊隨其後。

「伍大人!」

「卑下見過察訪使大人!」蔣明聰與伍文通並轡而行,與他笑著說道:「伍大人運氣不錯,正瞌睡著,這枕頭可就來了。」伍文通嘿嘿一笑,「卑下在這雲州衛所駐紮多年,一直都想動動,正是投奔無門之際,不是蔣大人提攜,這事兒怕是也輪不到伍某!」

「昔年你追隨王爺平叛,倒也算功勳卓著,不是受了牽連,也不至於到今天還是五品官職。」

「算起來,已有十餘年未曾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如今近況如何?」

「王爺如今賦閒在家,整鬥雞走馬,花前月下,卻是好不得意。」伍文通嘴微動,輕聲一笑不再說話,寂然良久才小聲笑道:「知州大人這般行匆匆,卻偏要坐個八抬大轎,他若肯換乘馬車,只怕要比這快上許多。」蔣明聰呵呵一笑,看著前方儀仗笑著說道:「行匆匆是給世人看的,八抬大轎也是給世人看的,江涴此人,會做官吶!」伍文通點頭微笑,「要不他是三品,你我不是呢!」蔣明聰轉頭與他對視一眼,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伍文通所率五百部下俱是騎,蔣明聰與親隨也皆是乘馬,唯獨江涴一行上下皆是步行,如此一來自然速度不快,中間走走停停,轎伕換了兩茬,終於入夜時分,堪堪抵達溪槐縣城。

城門早已落鎖,城樓上守城兵卒看到浩浩蕩蕩一眾人馬明火執仗,早已嚇得了褲子,小頭目派人去縣衙送信,正不知如何處置,卻聽城下有人喊道:「城上守衛聽了!知州大人親至!速去稟明呂大人親來謁!」小頭目心中一突,若真是知州大人來了,倒是還好些,畢竟不是反賊亂兵,他心中暗怪自己胡思亂想,連忙探出頭去答應一聲,隨即吩咐下屬下去傳信,自己則空躲進屋子換了條褲子。

時間不大,呂錫通乘轎前來,快步登上城樓,衝城下大聲喊道:「城下何人!通名報姓!」頭目早告訴他是知州大人到了,呂錫通卻不肯輕信,若是江涴親至,只怕早就派了親隨提前過來通傳,讓自己早些準備,哪能如此突兀殺到城下叫門,實在不成體統。

他心中存疑,卻也不信有人借江涴名頭奪城,只是他守土有責,自然不肯輕易放人進城。

城下火把無數,照得亮如白晝,細看之下,倒是知州儀仗,只是呂錫通讀書多年眼神不好,夜裡更是難以及遠,他眯縫眼睛看了半天,仍是不敢輕易開門。

「令成!本官親至,還不開門麼!」城下大轎上前,轎中下來一人,仰頭一喊,中氣竟也十足。

呂錫通小腿一軟,這聲音確是知州江涴,前幾自己還捱過此人的罵,他心中一慌,連忙大聲喊道:「真是大人來了!下官這就開門!」他一邊連聲吩咐大開城門,一邊踉踉蹌蹌衝下城牆,跌跌撞撞來到城門口處。

城門打開,江涴也不上轎,信步走進城門。

「下官不知大人親來溪槐,有失遠,還請大人恕罪!」

「本官來得倉促,倒是不能怪你。」江涴淡然一笑,虛扶一記,隨即朝縣衙而去。

「大人為何連夜至此,不知……」江涴不上轎,呂錫通自然只能跟在江涴身後步行,神態恭謹,心頭惴惴。

按照常理,知州出門巡視地方,便該提前一兩知會地方早做準備,便是如何事態緊急,也該提前安排一騎快馬前來報信,好讓地方有所準備,至不濟也能備下酒菜、大開城門,不至於失了體統,損了上官顏面。

江涴如此做派,要麼茲事體大,要麼於他呂錫通毫不信任,一念至此,呂錫通心裡忽有所,面便蒼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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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府後院,雨荷房裡。

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高文傑坐在圓桌邊上,看著眼前美人,端起酒盅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志得意滿笑道:「姨娘且放寬心,外面的宅院我已安排妥當,挑個合適子,便將你接去另住,不必在這裡受這些閒氣。」雨荷笑端起一隻白玉酒壺為他又斟一盅,笑著說道:「這可情好,奴這些子心裡都盼著……」高文傑得意笑道:「如今高家上下,誰不唯我馬首是瞻?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不是礙著府里人多眼雜,料也無人敢說閒話!」雨荷恭維說道:「誰不知道大爺如今持著高家內外諸事,便是京裡二爺,不也對大爺刮目相看?高家有您主持內外,可比老太爺在時繁榮興旺得多了!」高文傑得意笑道:「父親在時,總把我看做廢物一般,家中大事小情都不與我知會,在他眼中,只有二弟能堪大用,如今他突然去了,這高家由我支撐,不也順風順水,萬事如意?」

「二弟還從京裡來信,讓我擇上京,要與我面授機宜!哼!授個的機宜!」

「大爺這般英明,哪裡還要他指指點點,他在京裡自顧不暇,還敢隔著千山萬水教您做事麼?」高文傑笑著點頭,他被雨荷這幾句話捧得心裡舒適,只是見雨荷不讓自己輕薄,心中有些不滿,皮笑不笑問道:「這幾姨娘便躲著我,姨娘仍是身子有恙麼?」雨荷微微窘迫,她隨了彭憐以來,一直沉溺少年笫風,她從前孤苦無依,盼著早脫離高府,與高文傑自然虛與委蛇,何曾與他動過真心,如今更是有了彭憐這個依靠,更加不肯與高文傑稍假辭

只是彭憐有命,讓她在高府為他做事,雨荷這才強自忍耐,與高文傑虛情假意,今見高文傑責問,她眼眶微紅,泫然泣說道:「奴與哥哥兩情相悅非只一,此情月可鑑,莫說奴心赤誠,便是奴一身榮辱生死俱都繫於哥哥,但凡有絲毫餘裕,奴也會自薦枕蓆,哪裡能等到哥哥見怪?」見婦人真個擠出幾滴淚來,高文傑連忙擺手道:「姨娘這是何必!我只是隨口一問,又不曾真個見怪於你!左右你我來方長,倒不必急於這一……」高文傑心中自然清楚,雨荷想要後半生有靠,本就離不開自己,如今自己在高家一手遮天,哪裡害怕她三心二意?

雨荷破涕為笑,嬌嗔說道:「別當奴不知道,哥哥這幾在五姐房裡進進出出,府裡下人們可都看見了,說哥哥與五姐成了好事,哥哥又能有多大勁頭折騰奴奴?」高文傑麵皮一熱,微笑搖頭說道:「只是過去議事,哪有這些風韻事,府裡下人誰再亂嚼舌頭,看我不撕了他!」

「奴也說呢!五姐姐那般端莊持重的人兒,哪裡就能如奴一般輕易上手呢!」雨荷輕聲笑道:「下人們不知究竟,胡亂嚼些舌頭也是有的,不過五姐姐那唱腔,卻是奴比之不及,卻不知笫上媚叫起來,該是何等風情呢!」高文傑神情微動,呵呵笑道:「那般背後說人是非,可不是君子所為!時辰不早了,姨娘早些睡罷!」見他起身要走,雨荷連忙攔住,嬌嗔說道:「哥哥嫌棄奴家怎的今夜都不留下過夜了?這會兒夜深了,哥哥又飲了酒,這般出去,萬一著了風寒豈不難過?不如就宿在奴房裡,也好過哥哥一人回去孤枕難眠不是?」高文傑尷尬笑著說道:「不瞞姨娘,那個……我早與五姨娘……那個……成了好事,既然姨娘身子不便,我這會兒過去倒也不晚……」雨荷假意嬌嗔,「哥哥好壞,這般勾搭長輩,竟還瞞著人家!」高文傑心中得意,這才出門而去。

房門輕輕關上,雨荷房裡丫鬟蓮兒一直躲在後面隔斷,這會兒才敢探頭出來,衝雨荷吐吐舌頭說道:「大爺到底與五姨娘勾搭到一處了?如此一來,夫人您可麻煩了!」雨荷搖頭笑道:「麻煩什麼?我巴不得那騷蹄子將他把住呢!」丫鬟很是不解,「您不是一直盼著大爺將您保下,不至於被打發出門麼?」雨荷嫣然一笑,甜甜說道:「那是從前,如今卻是不一樣了……」蓮兒收拾屋中殘局,雨荷端坐中卻並不睡下。

小丫頭不由好奇,催促雨荷說道:「夫人不妨先睡,奴婢收拾完了便吹熄燈燭,斷不會吵到您的……」雨荷只是笑著搖頭,並不過多言語。

丫鬟正莫名其妙間,忽然房門吱呀一響,一道人影一閃而入,就要將丫鬟蓮兒擊暈。

雨荷連忙喊道:「爹爹且慢!」彭憐身披深灰道袍,手上拎著一隻包裹,聞言及時收手,疑惑問道:「雨荷為何攔住為父?」丫鬟蓮兒嚇得面慘白,她本沒發覺彭憐來到,不是雨荷出聲,她只怕又昏了過去。

眼前男子身形高大,面容俊朗超凡,一雙星眸閃著自信光芒,只看一眼,便讓她瞬間心如鹿撞,那份恐慌便被衝散許多。

「這孩子也是命苦的,與女兒很是知心,若是爹爹便宜,不妨將她一併帶走!」蓮兒不明所以,卻聽那來人說道:「如此也好,趁著還來得及,你二人與我一起走吧!」雨荷喜不自勝,衝彭憐飛了個媚眼,轉身打開衣櫃,取出一個青布包裹,隨即笑道:「女兒身無長物,只有這些年攢下一些金銀珠寶,蓮兒你莫要收拾傢什了,這就隨我去吧!」蓮兒一頭霧水,情不自後退半步問道:「夫人,您這是要……」雨荷催促道:「高家傾覆在即,你且隨我同去吧!」彭憐不耐,對雨荷道:「事態緊急,等不得了!」不等雨荷說話,丫鬟蓮兒只覺眼前俊俏男兒身形一閃便即不見,隨即後頸一酸,整個人便即暈厥過去。

彭憐將她抱起扛在肩頭,一手攬住雨荷奪門而去,他輕飄飄躍上屋簷,徑自朝縣學方向飛奔而去。

雨荷不是第一次被他帶著這般騰雲駕霧一般飛躍,此時她雙手抱緊情郎身軀,看著遠去漆黑如墨夜中,一條明亮長龍蜿蜒而至,不由貼在彭憐耳邊輕聲問道:「爹爹且看!那邊便是官軍來了麼?」彭憐抱緊美婦,點點頭道:「知州大人連夜入城,這會兒正在縣衙升堂,今夜便要封鎖高家……」

「爹爹卻是如何得知此事?」

「有人提前與我通風報信,若非如此,為父也不會連夜將那密室古籍搬空……」彭憐幾個起落掠至縣學衙署後院屋頂,覷準四周無人,隨即輕輕躍下,將主僕二人安置妥當,叮囑說道:「雨荷且在此處安睡,今夜必然不會太平,到時高家吵吵嚷嚷,你二人切莫出頭面!」雨荷連忙答應,與彭憐依依惜別道:「女兒見識不多,只盼爹爹看在母親和一眾姨娘面上,千萬保重自身,莫要輕易涉險才是!」婦人如此深情,彭憐自然心中動,將其抱在懷中輕憐愛一會兒,這才帶上房門出來,解開外面道袍,出裡面一身官服來到前廳。

縣衙來人早已等候多時,見他出來,連忙躬身相請。

彭憐上了轎子,也不如何催促轎伕,慢慢悠悠來到縣衙大堂。

大堂之上,火把燈籠燭臺點了無數,「明鏡高懸」牌匾之下,一張寬大書案橫在臺上,桌上令箭臺印左右分列,江涴歪著身子坐在正中,雙手袖在一起,正靠在太師椅上閉目眼神。

彭憐緩步走到溪槐諸位僚屬隊列中間自已位置站好,時辰不大,又有幾位大小官吏過來,偶爾有人竊竊私語幾聲,隨即便消失不見。

江涴兩邊各自擺著一張椅子,蔣明聰與一位武將相對端正坐著,也是閉目養神,沉凝肅穆。

江涴身邊一位師爺下來與呂錫通低語幾句,隨即上了臺去與江涴耳語起來。

江涴微微點頭,便聽師爺朗聲喊道:「知州大人升堂斷案,肅!」大堂之上,登時肅然無聲。

「鼓!」兩邊兩位堂役擂響堂鼓,「咚」,「咚」,「咚」,三聲沉重鼓聲相繼響起,場中諸人無不心頭微震,便連蔣明聰與那武將都睜開了眼。

彭憐目不斜視,見蔣明聰朝自已看來,微不可察動了動眼皮,繼續雙目低垂,仿若睡著一般。

「今知州大人連夜提審高升強掠民婦冷香聞、冷香聞致死高升一案,左右,帶人犯冷香聞上堂!」江涴這位心腹師爺嗓門嘹亮,放開吆喝一聲,震得大堂房梁灰塵瑟縮跌落些許。

兩名衙役各伸一手,將一位披頭散髮女子手腳離地架到堂前,隨即便有兩邊衙役伸出四水火來,將來人叉在當地,令其不得動彈。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瞬間溢滿整個大堂,一旁近處幾位官吏燻得捂住口鼻,見江涴與座中兩位大人俱都若無其事,這幾人才又訕訕放下手來。

「大人,人犯帶到了。」江涴「唔」了一聲,隨即睜開眼睛,輕聲說道:「本官接到線報,此案真兇另有其人,如今已投案自首……」他隨手拿起驚堂木重重砸下,輕聲喝道:「來人,帶人犯高文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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