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於無聲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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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5第七章·婦人之見三十一早,天還矇矇亮的時候,窗外就響起了鞭炮聲。

洛潭煙被鞭炮聲驚醒,便再也睡不著了,她披起衣衫,輕聲喚道:「司琴!」

「夫人!」外間有人答應一聲,隨即腳步聲響,司棋司畫一同過來挑開幃,司棋恭謹答道:「夫人忘了,司琴姐姐這幾身子不適,沒在房裡伺候的。」洛潭煙淡然一笑,「我倒是忘了,今得空,你們去看看她,看看病的如何了,眼看過年了,若是好得差不多了,你們姐妹倒要過個團圓年才是。」司畫笑道:「誰說不是呢!這幾也是事忙,奴婢一會兒服侍夫人吃過早飯,便去看看司琴姐姐。」司書打了熱水回來,見洛潭煙起了,便將水溫調好,過來一起服侍洛潭煙洗臉更衣,梳妝打扮。

彭宅之內,正洛潭煙身邊四個丫鬟,分別是司琴、司棋、司書、司畫,幾個丫鬟的名字還是彭憐起的,洛潭煙笑他莫名其妙,彭憐則說這樣好記,一時傳為笑談。

嶽溪菱房裡,則是兩個丫鬟,原來柳芙蓉為她買的小玉自然留下,還有個小丫鬟雅兒,年紀比小玉還小。

除此之外,剩餘妾室房裡俱都是一個丫鬟,柳芙蓉房裡則是自己的貼身丫鬟采蘩,如此算來,彭家後宅之內,單是丫鬟便有十五人,算上彭憐一十妾,每裡二十餘名女子前呼後擁、花團錦簇,尤其眾女俱是上上之姿,便是綵衣翠竹等婢女都容貌出眾,如此豔福,實在羨煞世間男子。

只是女子一多,自然有所齟齬,眾位妾倒還矜持有度,尤其洛潭煙得嶽溪菱和應白雪輔佐,又有母親姐姐一旁相助,倒也將這彭宅後院管理得井井有條,成婚至今,偶爾丫鬟之間鬧些矛盾,倒都不傷和氣、無傷大雅。

洛潭煙坐在鏡前,看著鏡中女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幾泉靈冰瀾兩位夫人孕吐可見好了些?」司畫搖頭說道:「奴婢問過珠兒姐姐和煙雨,都說還是如從前一般,總是沒什麼胃口,稍微聞到腥羶之氣便要乾嘔半天,人都消瘦了不少。」

「嗯,一會兒見到雪夫人,倒是要跟她商量商量,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法子……」洛潭煙眉頭輕皺,想起昨夜與母親閒話,如今母女三人都懷著身孕,倒是母親身子康泰些,自己與姐姐洛行雲都有些不適,她夜裡腹中隱痛,卻從未與人說起,尤其如今府中眾位妾都懷著身孕,若是自己……

她不敢去想,心中暗自琢磨,若是有了意外,說不得母親與姐姐所生都要抱到自己房裡過繼過來,不然膝下無子,便是丈夫不說什麼,名聲傳出去怕是也不好看。

「炭火燒旺些,窗子和門都開了吧!」洛潭煙覺得憋悶,吩咐丫鬟開了窗子,一股雪後清風吹拂進來,她才好受了些。

不久廚下送來早飯,洛潭煙獨自坐著喝了幾口棗兒熬的粳米粥,正吃著,院門輕響,應白雪帶著丫鬟翠竹緩步而來。

「見過姐姐!」應白雪福了一福,與洛潭煙行了見面禮。

「雪兒吃了未曾?沒吃的話一起吃罷!」洛潭煙看著應白雪步履沉著,心中不由暗贊,到底是習武之人,如今懷著身孕,仍是如此乾脆利落。

「倒要叨擾姐姐一碗粥喝呢!」應白雪笑著坐下,等司棋盛粥的當口,笑著對洛潭煙道:「姐姐昨夜睡得可好?」

「天明時外面放炮,吵醒了便再也睡不著了。」洛潭煙喝淨了碗裡米粥,抬手不讓司棋添粥,「早上咱們府裡可有人放鞭麼?」應白雪搖頭笑道:「府裡下人們管束的嚴,自然不敢輕易放鞭,外面晨起放炮的,也是半大孩子,等將來家裡這些孩子長大了,怕是也要天不亮就要起來放炮呢!」洛潭煙笑著點頭,隨即問道:「姐姐身子可還安穩?我這幾小腹隱隱作痛,白裡還好些,晚上有時便疼的厲害,卻不知是何故。」此事隱秘,洛潭煙便連自己母親與姐姐都未提及,卻對應白雪最先說起,其中信任親近可見一斑。

應白雪一愣,隨即說道:「怕是胎兒不穩,姐姐可莫要這般拖延,早找郎中來看才是正行!」洛潭煙道:「那與婆母說話,她也說小腹隱痛,我還以為都是如此,原來竟不是麼?」應白雪搖頭道:「女子生育過的,便是偶爾痛些倒也無妨,婆母生養相公那會兒,不是咱們相公福大命大,從雲州到雲谷這一路走來頂風冒雨,換了常人只怕就已小產了,哪裡還有今相公?此事幹系重大,姐姐莫要耽擱,一會兒奴去請郎中,左右讓他悄悄進府,姐姐在奴房裡坐著,只說是奴身體不適便是。」應白雪冰雪聰明,直接便切中要害,洛潭煙不住點頭稱是,笑著說道:「此事我連母親姐姐都未說起,倒是全要拜託雪兒姐姐了!」應白雪笑道:「這是奴該做的,當不起姐姐的謝……」她遲疑起來,昨夜之事本來要今稟明洛潭煙再做定奪,如今她身體有恙,若是讓她生氣,豈不反而不美?

看出應白雪面現為難之,洛潭煙笑著問道:「雪兒有事但說無妨,你我姐妹相識雖短,卻如此投契,何必這般為難?」應白雪本是豁達之人,聞言乾脆說道:「就是昨夜那事,奴拿住了那小廝,在他房裡又搜出來不少東西,昨夜怕驚動大夥兒,所以關在柴房,管家親自看著,只等姐姐吩咐再做定奪。」洛潭煙沉片刻,點頭說道:「如此也好,將他帶來吧,咱們姐妹問一問,且看實情如何。」應白雪點點頭,轉頭看了一眼翠竹,等婢女心領神會而去,這才與洛潭煙繼續閒談吃粥。

不一會兒,院外腳步聲響,翠竹當先進門,管家蔡安隨後而至,在他身後,兩名家丁夾著一個綁成粽子一般的少年小廝跟著進來。

那小廝嘴裡著麻布,口中嗚嗚作響,看見洛潭煙,更加大聲哼哼起來。

兩名家丁將小廝扔在地上,各自低頭不敢抬頭,應白雪輕咳一聲,蔡安低聲吩咐二人出去,等兩個家丁去遠,應白雪才道:「你們幾個也出去。」她是府裡如夫人,吩咐蔡安與翠竹都是實至名歸,司棋三女卻是洛潭煙貼身丫鬟,按說不該聽她使喚,三人一愣,卻見洛潭煙抬起頭來,淡淡看了她們一眼。

司棋三女連忙快步離開,將房門輕輕帶上去遠,只留下洛潭煙、應白雪與蔡安並那小廝四人在屋內。

應白雪從容放下碗筷,取香帕擦了擦嘴,轉頭對那小廝說道:「一會兒我問你答,不許高聲叫喊,否則我現在就剜了你的舌頭,你可聽明白了?」那小廝身上一股騷腥氣,顯然昨夜便已嚇得,應白雪渾若不覺,洛潭煙卻輕輕皺起眉頭。

應白雪看在眼裡,吩咐蔡安道:「你開了門站在門口,讓她們站得遠些。」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蔡安領命出去,留下三人在屋內,他走到門前臺階之上,衝著翠竹等人擺了擺手。

翠竹得應白雪信任,這件事一直參與其中,留在房中倒也無妨,但洛潭煙身邊三個丫鬟入府不久,如今事涉司琴,自然要各自避嫌,應白雪考慮周全,自然不肯讓她特立獨行,這會兒見管家吩咐,連忙領著幾位小姐妹去院門廊簷下閒談去了。

應白雪見洛潭煙神情好些,這才去看那小廝。

那小廝神不守舍,只是不住點頭,這會兒見應白雪看著自己,只覺眼前夫人雖然仍似從前一般貌美如花,卻無端端讓他心中懼怕,想起管家昨夜所言,心中更加六神無主起來。

應白雪抬手扯下小廝口中麻布,見那小廝張嘴就要喊叫,隨手便是一個巴掌,將那小廝的平地翻了個身,如此驚人臂力,便連洛潭煙都看得張大了嘴巴。

管家蔡安恰好回頭看到此景,心中不由一突,心中暗道應夫人這般嬌滴滴的美婦人,下手如此狠厲也就算了,偏又這般力道驚人,實在讓人又驚又怕,幸虧昨夜自己見機得快,若是不然,這一記耳光若打在自己臉上,怕是要當場昏死過去。

那小廝畢竟年輕,昏暈片刻便即醒來,睜開眼來映入眼簾便是一張如花含煞俏臉,登時嚇得一退,連忙低聲說道:「夫人饒命!小的絕對不敢叫喊!」應白雪輕輕點頭,淡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的名叫康安……」小廝戰戰兢兢側身跪坐著,不敢抬頭去看應白雪俏美容顏。

「你那玉佩與金銀器物,都是哪裡來的?」

「都……都是小的偷來的……」

「在哪裡偷來的?」

「在……」

「啪!」一聲脆響,康安話說一半,整個人便飛了起來,原本俊俏面龐先前被應白雪了一記,這會兒已經完全腫了,另一邊又捱了一記,整個人斜斜飛起撞到門邊牆上,登時頭破血

他渾渾噩噩爬起身來,卻聽應白雪輕聲喝道:「你連後院有幾間院子,哪個院子住著哪位夫人都不知道,還在這裡巧舌如簧,你當真以為,我拿你沒法子麼!」小廝被她這一把掌打的七葷八素,兩邊臉頰漸漸腫起,額頭鮮血直,更是將雙眼遮擋,眼前通紅一片,看著悽慘可怖,他稀裡糊塗趴跪在地,哼聲求饒不住,卻連話語都聽不清了。

「我且問你,你手中玉佩,是從何而來?你實話實說,我便送你個痛快,若是冥頑不靈,今我便將你活活打死!」

「雪兒……」洛潭煙抬起手來止住應白雪,皺眉對那小廝說道:「你且從實招來,單隻偷盜一事倒是罪不至死,若是這般有意欺瞞,應夫人手下,倒是不介意多你一條人命。」小廝本來不住叩頭,聞言身子一僵,良久才囁嚅說道:「小的……小的是從司琴姐姐那裡得來的玉佩,那……那金窠子,也是……也是司琴姐姐給我的……」應白雪與洛潭煙對視一眼,隨即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麼勾搭到一起的?」

「那……那司琴姐姐到前院傳話,小的與她撞倒一起,當時……當時伸手扶她,見她……見她生得美貌,便……便看得痴了……」洛潭煙輕聲問道:「聽你說話,可是讀過書的?」

「小的……小的小時候讀了兩年私塾……」應白雪問道:「之後呢?」

「之後……之後她便來找我,尋了個無人處與我親熱……」

「行了,不必再說了。」洛潭煙輕輕擺手,對應白雪說道:「不必問他了,著人去將司琴叫來吧!」應白雪點頭答應,隨即出門吩咐管家蔡安安排人將司琴請來。

時間不大,司琴嫋嫋婷婷來了,她面有些煞白,行走間眉頭微蹙,頗有些羸弱之美,待到她進到屋裡,看到跪在一旁的小廝,神情登時緊張起來。

洛潭煙看在眼裡,微微嘆了口氣,指著桌上擺著的幾樣物事問道:「這些可是你偷偷拿出去的東西?」司琴「撲通」跪倒在地,涕淚哀求道:「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這幾身體抱恙,可是因為新近歡好之故?」應白雪一旁端起茶盞喝了口水,隨意問了起來。

司琴不敢抬頭,只是泣說道:「奴婢一時了心竅,求夫人給奴婢個機會將功贖罪!」洛潭煙搖頭道:「你心裡有的良人,大可過來與我直說,便是成全了你二人卻也無妨,這般背主偷人裡外勾結,還將我的首飾偷了出去送人,你可知該當何罪?」司琴哭得更加悽慘,不住叩頭求道:「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內外勾結倒是罪不至死,偷盜家主財物……」洛潭煙話音略頓,隨即說道:「依王朝律,家奴盜竊,值銀百兩以上者,杖兩百,脛臂刺字,三千里,你可知道?」

「啊……」司琴驚駭至極,本來以為死已是極可怕了,若是真要給自已手臂刺字放三千里,自已一介弱女子,到時沒命不說,便是想魂歸故里都不可得,如此一想,卻是比死還要可怕許多。

「若我記得不錯,你家裡雙親尚在,還有一個弟弟未曾婚配,若非如此,你父母也不會將你出賣為奴,」洛潭煙語調輕飄飄的,不帶有絲毫情,「生離還是死別,從來最難抉擇,只是咱們活著,就該為自已的選擇承擔後果,你既然選擇了與他偷情和偷了我的東西送他,便要承擔如今惡果……」她又吩咐蔡安道:「將他二人關進柴房,等這個年過了,若是他們想要苟且偷生,就報官吧!」見應白雪言又止,洛潭煙也不在意,等蔡安將兩人帶下去,她才問應白雪道:「姐姐可是覺得我處置不當?」應白雪輕輕搖頭,嘆息說道:「奴只想著姐姐會如何處置,倒是沒想過會讓他們自已決定生死,這般關在一起,實在出乎奴的預料。」洛潭煙嘆息道:「情之一字,便是咱們姐妹都參不透,他們這般混沌之人,又哪裡能明白得了?只是如今這樁事倒是提醒咱們,府裡這些丫鬟大大小小十幾個,若是各個如此,怕是咱們也不必活了。」

「今之事,無論如何懲治,都是木已成舟,如何懲治已然毫無意義,怎麼懲前毖後,才是其中關鍵,」洛潭煙輕輕搖頭道:「這般處置,我心裡也沒有底氣,不知道若是姐姐決斷,會如何處置?」應白雪笑道:「依奴的話,男的打斷雙腿逐出府去,女的直接亂打死,讓她父母過來領屍就是……」洛潭煙點頭道:「這樣立威倒是不錯,只是若司琴父母追究起來,終究徒增不少煩惱,相公如今現在任著官職,咱們理當為他分憂,惹下這般人命官司,終究面上不美……」應白雪也點頭道:「姐姐顧慮的是,奴想得不夠周全,還是有些意氣用事……」洛潭煙搖了搖頭,默然半晌才道:「府裡這些年輕丫鬟,還有幾個是相公未曾收用過的?」應白雪笑道:「後來新進來這些丫鬟年歲都不甚大,相公只用了杏雨和墨畫,其他的終究年紀小些,相公下不去手。」

「小麼?司琴也不過才十五歲年紀,就與那小廝做下了這事……」洛潭煙輕輕搖頭,「如今姐妹們都有了身孕,夜裡相公有意,倒是可以讓丫鬟們幫襯著服侍一二,你且與大家說說,莫再拘泥於年齡身份,相公若是喜歡,便都收用了吧!她們有了這份盼頭,嘗過了相公的甜頭,才能跟咱們一心一意……」應白雪點頭答應,與洛潭煙又說了會兒閒話,這才告辭離去。

洛潭煙自已坐了一會兒,實在覺得興味索然,便到母親房裡走走,推門進去時,卻見欒秋水正在紋著刺繡。

聽見門響,欒秋水抬頭見是女兒到了,便站起身來款款行禮,隨即淡然一笑,問道:「和雪兒處置完了?」母女三個同院而居,欒秋水住在廂房,外面吵嚷自然聽得一清二楚,洛潭煙也不意外,只是隨意坐下,對母親笑著說道:「娘也是的,又沒外人,幹嘛還要給女兒行禮?」欒秋水笑道:「如今你是大婦,為娘卻是小妾,給你行禮天經地義,哪裡能輕易亂了尊卑?」洛潭煙無奈搖了搖頭,良久才道:「今過年,也不知父親那裡如何了……」欒秋水也旋即怔然,想起丈夫,心中自然升起一絲愧疚,只是眼前刺繡讓她想起腹中胎兒,不由甜甜笑道:「他嬌美妾在懷,哪裡還用咱們惦記呢?」洛潭煙知道母親心意,也不再說,只是問道:「母親在繡什麼,給女兒看看吧!」欒秋水嬌媚笑道:「閒來無事繡個肚兜,以後肚子大了,原來的怕是就穿不了了……」

「母親……」洛潭煙言又止,終於還是問道:「母親如今懷著相公的孩子,與當懷著女兒,可有甚麼不同麼?」欒秋水笑道:「真說不同的話,便是明知他是自己女婿,卻還願意為他獻出一切……」

「其實每次與你們姐妹一起服侍相公,為娘心裡……其實都喜歡得不行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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