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初入官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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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傾城輕聲笑道:「妹妹就別裝睡了,方才你起來過去偷看,外子已然發覺,若非如此,也不會故意將我擺成那般模樣,故意做給你看!」婦人一聽登時羞得紅雲滿面,輕啐一口睜眼說道:「你們忒也荒唐!為何將我擄來,還要如此行事!」聽她如此言語,練傾城不由一愣,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文縐縐說話,不似尋常百姓人家女子。
「聽妹妹說話,只怕也是家學淵源的,倒是不妨與你明言,今在衙門口,不是我與外子相救,妹妹只怕當場便香消玉殞了,」練傾城隨意坐在桌邊凳上,取了燈針撥
燈
,將油燈
得更亮一些,才又道:「你便不念我們恩情,也不該如此惡語相向,我們夫
夜裡敦倫,本來便是順理成章,卻又哪裡不對了?」
「你們……我……」婦人一時詞窮,不知如何辯解。
練傾城久在風塵,光是老鴇就當了十幾年,若不是言辭便利,只怕早被人欺負得關張大吉了,她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間在縣衙門口你也聽見了,我家老爺是縣裡教諭,也是正兒八經的九品官員,雖說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倒也不見得幫不上忙,妹妹若是信得過我,不妨仔細說說,你家千金到底出了何事,咱們一起想個對策,也好及時救她出來!」那婦人眼中燃起希冀之光,隨即又黯淡下來,嘆息說道:「這話我對人說了千萬遍,可誰又能相信呢……」
「妹妹不妨說說試試,說不定我與外子不是凡人可比呢?」練傾城諄諄善誘,那婦人終於開口說道:「小婦人姓岑,本是城外五柳莊人士,亡夫苦讀多年不中,抑鬱成疾撒手人寰,留下我與小女相依為命……」
「好在亡夫去後,家裡尚有三十畝薄田,每年租與鄰家收些租金,還能勉強度……」說起舊事,岑氏眼中現出恐懼與憤恨,言語漸漸淒厲起來,「可恨那高家,既垂涎我家女兒姿
,又惦記那三十畝田地,利誘不成,便趁著天黑,抬了一頂轎子,將我女兒綁了帶進府裡……」
「你那莊上總有鄰居鄉里,竟然無人肯管麼?」練傾城有些難以置信,光天化之下強搶民女,便是青樓楚館都不會這麼肆意妄為,岑氏所言,頗令人懷疑。
岑氏噎道:「高家財雄勢大,聽說還有人在京裡為官,莊中百姓幾乎都是他家佃戶,誰敢多管閒事?若非如此,縣衙大堂之上,又豈會無人為我作證!」
「可憐小女年方二八,便要受此囹圄之苦!若是就此冤死,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為她討還公道……」岑氏嚶嚶
泣,卻又不敢哭得大聲,自來隔牆有耳,眼前婦人和藹可親,卻未必真個真心相助自己。
練傾城出言安,再問起來,岑氏便再不肯言其他,她心中無奈,便又安
一番,這才回房。
卻見屋中空空,不知彭憐去向,練傾城情知丈夫剛才還在身後偷聽,這會兒卻不知去了哪裡。
她毫不擔心,徑自脫衣上躺下,朦朧睡去不久,卻聽身邊窸窣聲響,睜眼看去,正是丈夫彭憐脫去夜行衣裳,鑽進被窩裡來。
練傾城不顧丈夫身上冰涼,一把將他抱住,心肝寶貝一通亂叫,呵哄問道:「相公連夜出去,可是去了五柳莊上?」彭憐最喜歡被練傾城這般抱著,他將頭拱在美婦大之中,彷彿便如孩提時在母親懷裡一般,以練傾城年紀,便是做嶽溪菱母親都綽綽有餘,兩人有時情濃,彭憐也叫過練傾城孃親,其中趣味,自不足為外人道也。
二人親熱如是良久,彭憐才抬頭說道:「為夫找了繩子順下城牆,去五柳莊上問了幾乎人家,他們以為我是歹人,自然不敢隱瞞,將那夜事情說了,果然高家圖謀冷家田地已久,以前礙著冷書生的秀才身份不敢胡作非為,等他一死,這才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人財兩得!」
「這麼說來,那冷香聞真是冤枉的了?」
「冷香聞?倒是好名字!」彭憐讚歎一聲,搖頭說道:「卻也未必盡然!為夫連夜去了府衙大堂,找了仵作驗屍具結爰書,上面寫的清楚,高家老太爺是死於銳器,便是房中一枚剪刀……」練傾城搖頭道:「那爰書也不是不能作假,若高家權勢滔天,收買個仵作還不輕鬆?」彭憐點頭道:「話是如此,但卻不可妄加揣測,人命關天,自該慎之又慎,明晨起,我去大牢中走上一趟,親自見了那冷香聞,問明情況再說!」練傾城喜不自勝,將彭憐抱得更緊,無比歡喜說道:「就知道相公古道熱腸,最是俠義過人的!」彭憐噙著婦人豪
,笑著說道:「你且上來好生服侍你達,歡聲叫著『夫君』,才不枉為夫連夜奔走一回!」他聲音不小,練傾城自然深知丈夫心意,於是媚叫連聲,叫得四鄰皆知,那岑氏又跟著聽了半夜的
宮,不知何時方才睡著。
翌一早,彭憐換上官服,去了一張百兩銀票,來到縣衙裡拜會呂錫通,那呂縣令對他愛答不理,等彭憐奉上銀票,這才兩眼放光滿面
風,直說縣學款項立即便能撥付云云。
彭憐早知他有意藉此拿捏自已,本來還想再拖延幾,此時倒是藉此機會與他走動走動,也好省的王訓導整
來煩自已。
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彭憐假意說從未見過大牢樣子,想去裡面走走,要請呂錫通準允,那呂縣令得了彭憐這麼大一筆孝敬,哪裡還能不肯,直接吩咐手下幕僚親自送彭憐過去。
他拿著銀票歡喜回了後宅不提,彭憐隨幕僚進了大牢,卻見那大牢陰暗溼,裡面關著四五個囚犯,罪名不同,判罰各異,及至到了最裡面,卻是一間青磚砌成的牆壁,上面一扇鐵門,除了下面送飯的小口,竟是關得嚴嚴實實。
「這是……」
「啟稟大人,這是死刑囚牢,裡面關得都是判了斬監候的刑徒。」牢頭不敢怠慢,眼前教諭不算自已頂頭上司,卻也是舉人老爺,就算他將來升遷騎不到自已頭上,萬一有個同窗故舊到溪槐任職,自已又何必去做那得罪人的事?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人不如個人,牢頭就是深諳此道,才能滋潤至今。
彭憐看那幕僚去遠,取出一錠五兩紋銀,小聲道:「開了這門,我要與那冷香聞聊聊。」那銀子在暗室裡閃著微弱的光,牢頭看得清楚,單這一錠,比自已一年薪俸都多了,若是別的事,便是殺人放火他都敢試試,但開門這事……
「不瞞大人您說,高家老爺發下話來,這冷香聞問斬之前,誰都不能接近或與她談,便是她叫破喉嚨,我等也要裝作聽不見!這不都關了半個月了,她在裡面又吃又拉,前幾
還有些動靜,如今只知她還活著,卻再也沒動靜了……」
「小的也想要大人這錠銀子,但這事兒若是被高家老爺知道了,小的怕是有命掙錢沒命花……」見牢頭所言不虛,彭憐將銀子扔給了他,笑著小聲說道:「你去那邊厚著,我隔著門與她問幾句話便是。」牢頭喜不自勝,連忙接住銀錠,開心說道:「大人恩典!小的這就過去看著,您放心問話,小的絕不告訴旁人!」不用開門,就不必驚動同僚取出三把鑰匙來,他自已收了五兩銀子,又神鬼不知,如此好事,卻又哪裡去找?
牢頭喜滋滋走了,到遠處看著平常刑徒與死刑犯囚室相連之處,彭憐見他走遠,這才蹲下身來拉開小門,只覺一股撲鼻惡臭撲面而來,他實在無法想象,甚麼女子能在這等汙穢之下活到現在。
「冷小姐,你還在麼?我受你娘之託過來看你!」彭憐強忍噁心,捏著鼻子說了一句,聽見裡面仍是全無聲響,他湊過去側耳細聽,聽見有個微弱呼聲音,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說道:「你娘說你小時候調皮,要騎著大鵝上天,卻不知可有此事?」來時還是練傾城提醒,怕岑氏女兒提防心重,這才讓岑氏說了一樁外人不可能知道的舊事。
昨夜岑氏聽了半夜腳,卻也知道彭憐連夜出城之事,心中雖好奇這對教諭夫婦到底是何來頭,倒是開始相信他們確實有心襄助自已,這才將女兒小時糗事告訴彭憐。
話音一落,便聽牢中鐵鏈噹啷作響,藉著撲通一聲,一個一身汙泥的女子在小窗出出身形,只聽她低聲說道:「不知貴人如何稱呼,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她聲音沙啞,
本聽不出是男是女,彭憐一愣,隨即低聲道:「小生姓彭名憐,乃是本縣縣學教諭,這裡見過姑娘……」
「今此來,只是受你娘之託有一事相詢,那夜新婚,姑娘到底是否失手,刺死了那高家太爺?」彭憐說完,那囚室中良久,他正要出言催促,卻聽囚室中冷香聞低聲說道:「小女子從未刺過任何人,那高家太爺,實在是被他兒子刺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