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初入官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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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4第三章·為官一任十二月初十,一紙文書送到彭府,彭憐選任溪槐教育,限定三天內到任。

彭憐辭別妾,帶著練傾城騎上駿馬,漫天風雪中赴任溪槐。

家中諸女都有了身孕,若非如此,帶著應白雪才是上上之選,她比練傾城通俗務,照應自己飲食起居經驗豐富,尤其練傾城還要協助練娥眉經營青樓生意,驟然離去,只怕影響不小。

但應白雪孕期身體不適,連著幾水米難進,彭憐為她調理幾次才略略見好,自然不宜如此顛簸。

還是練傾城與女兒商議後,自己提出要隨彭憐前去赴任,一來彭憐身邊要有人照顧飲食起居一應雜事,二來練傾城久在風塵,察人心世情,有她相佐出謀劃策,倒也讓眾女放心不少。

兩人武藝高絕,騎在馬上穩如泰山,只是風雪太大不便說話,向東一直行出十數里地,風雪才小了些,彭憐回望雲州城門,嘆氣說道:「一入紅塵不自由,為夫如今才知道此言不虛。」練傾城冰雪聰明,自然知道他話中深意,笑著點頭說道:「相公名利之心淡薄,卻不忍姐妹們心中失望,自然難以收發由心……」

「其實相公深研道法,自然知道男女情愛,有所得必有所失,即享受了男歡女愛片刻歡愉,便也要忍受生離死別相思之苦,世間諸事,哪個又不是一般陰晴圓缺、陰陽互補?」彭憐輕輕點頭,一抖韁繩催馬向前,輕嘆說道:「你且幫為夫記著,後時常提醒,讓我不可再招惹桃花欠下情債!」練傾城掩嘴嬌笑:「奴可記不住!到時候再裡外不是人!那夜非要當著娥眉的面欺負奴家,相公的心思奴難道還不知道?」彭憐面上微囧,訕笑問道:「你又知道什麼!」

「奴知道那夜娥眉睡在外間,相公將奴與惜得死去活來,就是給娥眉聽的,」練傾城策馬奔馳,話音猶自清晰無比,「奴還知道,第二問過娥眉,她說聖教之中雖不婚假,但她聖女身份,自然不能隨意與人成親,其中言外之意,奴也是知道的……」彭憐聽得心中癢癢,好奇問道:「這又是什麼言外之意?」練傾城笑道:「相公剛才說什麼來著!『我不可再招惹桃花欠下情債』了呢!」

「你個小婦!是不是兒又癢了!過來讓相公打你幾下!」練傾城嬌媚一笑,隨手扯起韁繩遞與彭憐,隨即飛身躍起落在彭憐身前,雙手扶住馬鞍前鞍橋,雙腿架在彭憐腿上,嬌媚說道:「相公捨得便打吧!奴能受得……」彭憐抬手一掌,隔著襦裙打在練傾城尖,只覺掌中軟膩滑,隔著這許多衣服還能如此,心中喜歡至極,笑著罵道:「便是你如何楚楚可憐,今這頓打也是躲不過去的了!」夫婦二人雪中親熱歡笑,濃郁別情竟是因此淡去不少。

將近傍晚時分,兩人來到溪槐縣城,彭憐出示上任文書,縣衙守門兵卒放進,彭憐獨自入內,在廳中坐了許久,才又一人從後面款步出來。

這人身形不高,肚子略微凸起,一步三搖,行走間頗為氣派,身上一身七品縣令官府,旁邊隨著一個年長幕僚,看著年紀不大,面容平平無奇,嘴角卻有一顆痦子,上面三又黑又長,顯得不倫不類。

「你便是新任教諭?」來人在上座坐下,隨意伸出一條腿來,姿勢極其不雅。

彭憐耐著子躬身一禮,笑著答道:「新任溪槐教諭彭憐,見過父母大人!」彭憐知道這官姓呂名錫通,也是一榜進士出身,卻任了多年縣令不得升遷,如今年屆四十,還在七品官上寸步難近。

王朝官員考核,三年初考,六年復考,九年再考,這呂錫通任了縣令九年換了四個地方,卻都毫無寸進,自然考核結果便是平庸,想要做到這點,其實也並不容易,其中有何隱情,彭憐卻一無所知。

「這溪槐臨近省城,縣中住著不少高門大戶,你來任著教諭,雖說關係不大,卻也不可不知……」呂錫通好整以暇,癱在椅中嘀咕說了許久,他話音有些不清不楚,說的意思大概便是彭憐身負教諭職責,秉公處置之外,也要考慮縣內豪門大族的心意,主持縣試時要有分寸云云。

彭憐年少得志,本來不願與這些人同合汙,奈何家中妾望夫成龍,他不能赴京會試已是心中有愧,若再不選任官職,自覺便無顏再見家長妾,此時強自忍耐心中火氣,不住點頭答道:「大人吩咐,下官謹記在心!」又說了幾句廢話,彭憐便要告辭離去,呂錫通忽然道:「彭大人這便要走了嗎?」彭憐一愣,心中想著嘴上便說了出來,「不然呢?」呂錫通面一沉,「彭大人請便,呂某不送!」彭憐莫名其妙出府,與練傾城匯合,說起見面經過,練傾城頓足說道:「倒是妾身忘了提醒,相公初次拜見上司,總要帶些見面禮才好,多少不拘是個心意……」若是應白雪在此,自然會及時提醒,練傾城諳人心,卻於官場規矩有些後知後覺,此時再說,自然已經來不及了。

彭憐笑著安練傾城:「不妨的,後有機會再找補回來便是,眼看便要過年,到時送他些許孝敬,便是如何不快,也過不去這個年!」練傾城這才不再自責,與彭憐一道,來到縣學門外。

縣學坐北朝南,一條小河環繞東南,西首便是儒學門,依次便是文昌閣、明倫堂,有縣衙來人陪著,早有一位王姓訓導了出來,雙方見過,王訓導送走縣衙來人,引著彭憐入內。

過了明倫堂,裡面便是一個小院,正面三間正房,兩邊各一間廂房,王訓導拿了鑰匙開門,請彭憐入內,這才笑著說道:「趙大人去得不久,下官著人收拾過,屋中一切一如原樣,大人若有心重新裝飾修繕,縣學賬上還有幾兩銀子,倒是可以支用。」彭憐推門入內,屋中陳設簡單,只有一一案,淡淡一股黴味,倒也勉強住得,他搖搖頭笑道:「如此便已足夠,倒是麻煩王訓導了!」

「學生們如今在後院讀書,大人可要先與他們見見?」彭憐笑著點頭,吩咐練傾城留下打掃房舍,與王訓導一起到後院學堂裡來。

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此時天將晚,縣學生員正要下課,王訓導站在院門口唱道:「新任教諭大人在此,還不速速拜見!」生員們站在雪中,各自躬身行禮,齊聲喊道:「見過教諭大人!」一縣教諭,名義上便是這些生員的老師,彭憐掃目望去,院長稀落落站著十幾個人,有幾個明顯年紀不小,多數人都比自己年長一些,想到自己年初還和他們一樣是個平常秀才,如今卻一身官服,不得不說,凡人之間際遇實在天壤之別。

彭憐照例說了一些勸學的話,這才與王訓導來到自己衙署詳談起來。

溪槐縣學生員一十六人,訓導兩人,還有一位周姓訓導,這幾請假在家,沒有當值。

另有囑託數人,也來一一見禮,俱都稱頌彭憐年少有為,言語間頗多豔羨之意。

彭憐此時方知,自己所中舉人何等分量,這些囑託孜孜以求一生一世,只怕都無緣中舉,明明四五十歲,卻要對自己一個未曾弱冠的少年執禮甚恭。

晚間縣學中設下宴席為彭憐接風洗塵,八道小菜不算奢華倒也緻,彭憐與幾位屬官喝了個盡興,他有神功傍身,也不怕醉,將這些老學究灌得服氣,這才回房休息。

夜裡他與練傾城自然一番雲雨,事後躺臥榻上,彭憐才笑道:「那周訓導想來是沒接任這教諭一職心中有氣,因故稱病在家。」練傾城嬌軀半,一條潔白藕臂在外,黑夜中更增魅惑,聞言笑道:「官場傾軋,哪裡輪得到他樂不樂意高不高興?便是相公不來,以他這般器量,只怕這教諭之位也輪不到他。」彭憐輕輕點頭,此時木已成舟,這周訓導明知新官到任還心懷怨恚不知進退,便是彭憐不來,他這般城府修為,怕是也難容於官場。

彭憐心中暗暗自警,心道自己年輕氣盛,將來少不得也要受這般委屈,可要千萬隱忍,莫要貽人口實。

他卻不知,世人脾天生而成,哪裡能輕易變更?他少年得志,敢於秦王殿下出手示威,卻又哪裡受得旁人閒氣。

只是他後方才覺悟此理,卻是後話。

練傾城又道:「這縣學如此破敗,卻不知之前是如何經營的,相公初來乍到,還要小心謹慎才是。」彭憐笑道:「小心謹慎自是當然,只是若果然不算稱意,那邊掛印而去,難道真要在這裡吊死不成?」這三間小屋,可能是多少寒門士子心中夢想,是多少人求而不得之物,但在彭憐心中,不過可有可無而已。

他自幼追隨玄真,眼裡就沒有「錢」這東西,而後際遇神奇,又得了師叔祖百年修為,心境超脫已是異於常人,如他當隨便救了那個仿作贗品的書生便獲利極豐,若他真個心術不正,又哪裡過的著貧窮子?

他本就無慾無求,不是娶了這些妾都或明或暗勸他求取功名,彭憐卻是不會忍著別離之苦,來這溪槐擔任教諭。

有了這份無慾無求之心,他便並不在意縣學如何,第二起也不過問縣學中事,要麼與練傾城在宅中讀書寫字談情說愛,要麼便與練傾城一起出門遊山玩水樂得逍遙,便連那周訓導想開了重新上衙當值他都不聞不問。

王訓導找過他兩次,意思下年開支用度,要與縣太爺商議撥付,彭憐只說知道了,讓他報於縣裡主簿便是,這事往年都有成例,何必自己去找那姓呂的觸黴頭?

也是合該有事,臘月十六這天,彭憐與練傾城出城歸來,兩人兩騎剛一入城,路過府衙門前,便見一個民婦被亂打了出來。

幾位衙役窮兇極惡,將那女子打得滿地打滾,口中惡語相向,一時慘不忍睹。

那女子明明已痛得不行,卻仍死死抱住大門門檻不肯撒手,口中直呼冤枉。

彭憐心中不忍,本來並不想管,電光火石之間,卻見一個衙役不知是失心瘋了還是真的,竟舉起手中水火,朝著女子後腦擊下。

這下若是著實了,這女子只怕必然死於非命,未等彭憐出手,練傾城已然一躍而出,兩個起落趕到縣衙門前,一支纖纖玉手伸出,險之又險接下那梢。

她輕功不如彭憐,武功卻也不弱,這些子每受彭憐澆灌,內力修為又有進境,此時全力出手,哪是一個小小衙役所能抗衡?

那衙役本來便頭腦不甚清明,此時也是後怕不已,卻忘了之前諸事,只想拿回手裡子,他用盡全身力氣,累得滿面通紅,卻無論如何也扯不動。

旁邊幾個衙役見他窘迫,便衝練傾城大聲喝罵起來,見練傾城不為所動,竟要伸手來打。

練傾城女扮男裝,面上罩著輕紗,加之身形高挑,身上穿著厚實冬衣,眾衙役一時不辨男女,自然下手並不留情。

水火正要打到練傾城身上,卻見人影一閃,彭憐站在練傾城身前,胳膊夾著四五水火,隨意仍在地上,冷笑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衙門口動手傷人!被呂大人知道了,不怕問你們的罪過麼!」有衙役認得彭憐,知道他是本縣教諭,雖說官職不大管不到自已頭上,但他好歹是個官,不是自已這幫人輕易能得罪起的,便有年長之人湊上前來,小聲恭謹說道:「原來是教諭大人!小的這幫人有眼無珠,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彭憐輕輕揮手,練傾城抖手鬆開,那衙役正用力回,被練傾城又加了層力道,直接後仰摔倒在泥地裡。

他不敢發作,這一身泥只能悶聲受了,卻聽那年長衙役對彭憐說道:「這李五郎下手不知輕重,險些釀成大禍,倒是要謝謝大人貴屬攔阻,小的門有眼無珠,大人您海涵一二!」彭憐輕輕搖頭,說道:「不妨事,我且問你,這女子犯了何事,要被你們這般亂毆打?」那衙役小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婦人家裡有個女兒,生得花容月貌,自願嫁給本縣高老爺為妾,誰料剛抬過門去,那高老太爺便被這小妾害死了,如今落在大牢裡,只等著刑部批文下來,便要開刀問斬。」

「這婦人母女連心,自然捨不得女兒伏法,這幾一直到衙門喊冤,方才縣太爺有令,要我等將她亂打將出去,如若不然,小的門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衙門口打人吶!」彭憐輕輕點頭,知道是這般道理,便笑著說道:「大人鈞令自然不可輕違,但也不能過於狠厲,你們幾個都是本鄉本土住著,真打出人命來,就不怕鄰里記恨?這官差雖好,難道能世世代代都幹著麼?將來有一沒落了,被人想起今之事伺機報復,卻又該如何自處?」這幾位衙役都是鄙之人,吃了上頓兒沒下頓,不然也不會幹這下賤營生,聽了彭憐的話,那年長之人倒是能懂,其餘人懵懂無知,哪裡聽得進去?

彭憐也不在意,隨手拈出一塊碎銀扔給那衙役道:「哥幾個打些酒吃,就莫要為難這民婦了。」那衙役連忙叩頭謝道:「大人恩典,小的謝大人!」彭憐吩咐練傾城扶起那婦人一起離開,那婦人卻仍是死死抱著門檻不肯鬆手,練傾城見狀無奈,抬手在她頸間竅戳了一記,待她暈去,這才半扶半拖帶離縣衙大門。

回到縣學住所,練傾城取來溫水巾,為女子擦去身上汙穢血跡,忙碌良久才出來對彭憐道:「奴家近功力進,出手力道不準,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醒來。」彭憐點頭道:「今幸虧傾城出手,不然她只怕命堪憂,為夫當時心中猶豫,還不如傾城果敢,實在慚愧。」練傾城柔媚一笑說道:「相公身份貴重,自然不能事必躬親,妾身出手,多少還有轉圜餘地,相公倒是不必自責。」彭憐輕輕點頭,皺眉道:「只是不知這女子到底是真冤還是假冤,無論如何,母為女伸冤,倒也理所應當。」練傾城笑了笑說道:「奴不知道她到底冤不冤,不是真個查過,誰知道真冤假冤?只有一樣,只看她容顏相貌,其女必然格外出眾,那衙役所說高家納妾,以妾身看莫不是強搶民女,而後那孩子誓死不從,才將高老爺戳死了?」彭憐哈哈一笑說道:「傾城還會斷案?」練傾城輕輕搖頭說道:「奴在勾欄久了,這種事情早就見得多了,古人總說紅顏禍水,卻無人說清其中道理如何……」

「所謂紅顏禍水,不都是從好男兒來的?若是天下男子俱都一心一意毫不貪花好,紅顏與否又有甚麼關係?」

「男子們被女,最後禍國殃民、離子散,便說紅顏禍水,罪在當誅,天下又哪有這般道理?」彭憐面上一熱,點頭說道:「傾城這一罵,可連為夫都罵進去了!」練傾城歉然一笑,輕聲說道:「相公人中龍鳳,自然不能同而語,你先救雪兒與奴,再救水兒重生,姐妹們因你受益良多,絕非尋常男子可比……」

「不過話說回來,相公貪花好,倒是與天下好男兒一般無二,」練傾城探手丈夫衣間,握住那火熱寶貝,呢喃說道:「只是相公喜新卻不厭舊,卻讓奴愛得死去活來……」彭憐被她騷媚引,正要上手親熱,卻聽練傾城小聲說道:「屋裡那婦人臉上塗著藥膏,看著平庸,身段卻著實不錯,怕不也是個美人胚子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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