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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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略……種二叔。”种師中見他神難看,皺眉道:“怎麼了?”

“三哥他都知道了……他今來辭行,說是要跟我斷絕兄弟關係。”种師中撇著嘴道:“胡鬧,他也是姚家的子侄,是他斷得了的麼?希宴呢,讓他來見我。”

“種二叔,三哥他升官了,官家讓他提舉秦鳳常平知懷德軍。”咣鐺一聲,种師中手裡的杯子落地,心裡突然不安起來。

姚平仲去執掌秦鳳軍,姚平仲是什麼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戰功顯赫,勇武過人,逢戰必先,力壓秦隴豪傑,軍中無人不服,闖出個小太尉的稱號。

滅夏一戰,公認的戰功第一人,被童貫嫉賢妒能逐出軍中,不知道有多少軍漢為之抱不平。

更要命的是,他是西軍心中的自己人,就是種家子弟,有幾個不服小太尉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幾段西風相倚恨晨星寥落,東方泛白。

豪門樓閣沐浴在晨曦裡,群雀吱吱喳喳,繞飛盤桓。

昭德坊,外院的校場內,楊霖帶了幾個弟子練拳,只有姚平逸未到。

在他們身後,就是百十個小道童,一招一式十分像樣,甚至比楊霖還標準。

這些延慶觀自小收養的小道童,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楊霖打坐練功,是真正的從娃娃抓起了。

如今姚平仲已經不回姚府,而是跟師兄們一塊,住在昭德坊外院。

清晨,楊霖去打拳的時候,這些弟子往往也跟著。

姚平仲閒來無事,便饒有興趣地加入,也算是出一出中濁氣。

這一次西軍內部的腌臢事,著實噁心的他不輕,尤其是二哥的慘死,更是讓他直接不回姚府。

馬上就要回西北掌兵,姚平仲心裡也沒有多少的動,整裡悶悶不樂。

與其是回去大權在握,不如躲在恩師這外院,清靜自在。

這個外院可真是魚龍混雜,人才濟濟,什麼樣的怪人都有。

姚平仲十分喜歡這種覺,每天都有些新奇的發現。

晨練之後,楊霖叫過幾個弟子,坐在樹下道:“希宴馬上要回延安府去了,臨行前我告誡你幾句,西北局勢複雜,各方勢力犬牙錯,你要做的就是盡一個為將者的本分。

至於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該管的,就不要手,自有陛下、為師和朝中諸公來做。等有朝一,你做到為師這個位置,那時候再考慮其他的事不晚。”姚平仲知道他說的是朝中幾方勢力,在西軍身上的博弈,更深一點說就是梁、楊兩派對於伐遼的爭論。

姚平仲沒有那個想法摻和其中,他抱拳道:“恩師放心,弟子但知為將者以軍令為先,若是朝廷下令,讓俺們上陣打仗,那時便使出渾身本事,為國效力而已。”楊霖笑了笑,暗道這學生還算不錯,有點悟

內有姚平仲,外有韓世忠和宋江,誰也別想把西軍從自己手上拿去。

再把垂垂老矣的老種調到京師來養老,實際上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不然的話种師道早晚死在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那些後輩手中。

這些人太能鬧騰了,种師道已經控制起來已經有些吃力,這一次种師中自作主張,他就只能在家中長吁短嘆。

其實讓老種少點心,多活幾年,將來真打起來了,他還是很有用的。

大宋滿朝文武,能打仗的有幾個?

連童貫這種半吊子水平的,恐怕都找不出幾個來。

袞袞諸公,高冠博帶,滿腹詩書,自詡風,平裡狎作樂一個個能耐的很,真到了戰陣,全他娘廢物點心。

大宋養士百十年,忒過溺愛養出一群活爹來。

楊霖可以在梁師成的手裡保下西軍,但是梁師成卻不能阻止楊霖對西軍的改制。

因為西北的安定,是楊霖一手促成的,這一點徽宗趙佶比誰都清楚。

敗訊傳來,楊霖獨自一人面聖,將所有罪責攬在身上的場景,趙佶一時半會還忘不了。

板蕩識誠臣,疾風見勁草。

什麼是國士無雙,在趙佶看來,金殿下跪地請罪,要出使契丹,挽危救難的楊霖,就是大宋的無雙國士。

再加上西軍本身就是問題多多,稍微透漏一點給趙佶,皇帝就不可能放任他們繼續下去。

楊霖和姚平仲正在細談西北軍中頑疾的時候,李芸娘帶著一群人,推著幾個大鍋進來。

小道童們歡呼一聲,乖乖排好隊等著打飯,楊霖伸手一招,把芸娘叫過來笑道:“我們幾個要隊,去給我們每人帶一份來。”芸娘笑著應了一聲,也不去和小道童們搶,吩咐一個丫鬟去後廚,不一會帶著一個餐盒過來。

在樹下的小石桌上擺開,師徒幾人湊在一塊,溜地喝粥。

芸娘單獨給楊霖盛出一疊小菜,站在一旁伺候。

不無羨慕地說道:“希宴,你身為官家愛將,這一次回西北,可謂是前途無量啊。”姚平仲撇了撇嘴,道:“俺還想跟你一樣,在恩師身邊學點東西呢,西北那地方,哪及得上汴梁一星半點。”蔡絛開玩笑道:“吳元中,當初子充和叔通去契丹,你也長吁短嘆地羨慕半天,當著恩師的面,就這麼急著離開麼,小心恩師上奏陛下,將你發配到吐蕃教化蕃民。”眾人一起笑了起來,楊霖見學生們廝混了,蔡京的這個季子都開起玩笑來,心中也很是舒心,便笑著道:“等到來年闈,你們都要入朝為官,到時候該如何安置,卻要看你們有何本事,多學點東西總歸是好的。”蔡絛說起宇文虛中和馬擴來,楊霖也勾起了思念,嘆了口氣道:“契丹那邊,叔通和子充倒是混的風生水起,已經在幫遼主練兵,只不過契丹乃是百病纏身,就算是有了一支厲害的兵馬,也無濟於事。”這時候,楊三晃晃悠悠過來,叉手道:“大郎,來客人了,說是姚府夫人。”姚平仲神一緊,道:“多半是來找俺的。”楊霖站起身來,擰舒臂,道:“我去看看。”花廳內,鄭雲瑤正陪著姚夫人閒聊,看得出她的談興不濃,雙頰不施脂粉,天然一段清水芙蓉,眉黛展不開的憂愁。睫潤潤溼溼,眼簾似乎還有一些些的微微紅腫。

身穿的也是素的裙子,一華鈴佩玉絲帶扎著頭,略有些亂亂的,一挽青絲從左側臉龐垂下。

楊霖進來之後,姚夫人趕緊站起身來,問道:“楊少宰,希宴可在貴府?”

“在,希宴乃是我的弟子,住在做師傅的家中,夫人何須掛念。”姚夫人是折家的人,但是她現在還不知道殺人的兇手是自己的外甥,只知道姚平仲天天不回家,姚平逸每天不出自己房門,府上一片愁雲慘淡。

姚夫人一邊抹淚,一邊泣訴道:“希宴和他二哥兄弟情深,還請少宰多多寬開導,妾身乃是沒用的婦道人家,家中出了這事,全賴少宰施手了。”

“好說,好說……”------------第三百四十七章世間本無桃花源昭德坊內,姚夫人哭哭啼啼,鄭雲瑤在一旁聽了個半懂,同情心登時氾濫。

一雙大眼睛噙著淚花,拿出手帕擦了擦道:“這姚平仲忒不懂事,這個時候不在家陪自己嬸孃,一家人共渡難關,反倒跑了出來。”楊霖心道,你們兩個哪裡知道內情,心想著這權力燻心之下,就連骨情親也得讓步,不由得有些蕭索。

楊霖喟然一嘆,寬道:“姚夫人不必難過,我已命人備下茶點,一會便把希宴叫來。”姚平仲已經收拾好行裝,等待著朝廷正式下旨,蔡京和中書門下都通過了,就啟程西去。

聽到有人來叫,他知道是要見自己的小嬸孃,心道那姚夫人和自己年紀相仿,對這些腌臢事應該不甚清楚,便去和她說幾句話也無妨。

跟著錦兒來到內院客堂,見到恩師在上首,下面坐著兩個婦人,一個目似波,櫻細顫,顧盼間風情萬種,說不出的嫵媚勾魂,尤其是眼角噙淚,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更添柔媚,正是自己的小嬸孃。

另一個身穿水綠錦織衫,眉微黛卻俏分柳葉,一點自粉潤如妍,香腮似桃,橫波如水,應該是自己的師母。

姚平仲一進來,還來不及行禮,姚夫人黛眉一蹙,嬌叱道:“希宴,為甚不回府上,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兩個男人恁的沒有擔當,讓嬸孃一人生受不成?”鄭雲瑤同仇敵愾,幫腔道:“太不像話啦!”姚平仲看向楊霖,相對苦笑一下,這件事的明細,自然不可能說與兩個人知道。

楊霖便解圍道:“希宴,這件事你屬實不對,趕緊給姚夫人認個錯。”姚平仲只得抱拳,道:“嬸孃,希宴心中難受,不願再回二哥府邸,還望嬸孃恕罪。”他這一低頭認錯,姚夫人反倒更兇了起來,再加上自己師母在一旁幫腔作勢,將他訓得狗血淋頭。

這兩個都是惹不起的角,姚平仲只能忍著,楊霖樂呵呵地看熱鬧,突然受到自己徒弟“幽怨”的目光,只得輕咳一聲,道:“希宴蒙官家看重,馬上就要出任忠州刺史、涇原都鈐轄,提舉秦鳳常平知懷德軍。這段時間,他就不要回姚府了,我有要事和他商議。”自己可能鎮不住這倆雌兒,楊霖馬上接口道:“官家也有差事要暗中待,希宴就留在我這吧。”姚平仲地看了他一眼,他實在不想回府,這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回去了。

姚夫人一聽,自己的這個侄兒又恢復了官身,也有些開心。

但是聽到他還不肯回府,又有些惱怒,畢竟她本不知道,男人的世界有多麼的骯髒和黑暗。

自己的侄兒,死在了自己的外甥手中,外甥又不知為何暴斃,男人們都已經知道了真相,卻為了各自的利益,選擇了一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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