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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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沒聽說過穆旦的大名,他本名查良錚,金庸先生的堂哥,徐志摩的遠房表弟。

那首詩,叫《讚美》。

第600章【讚美】蘇雪林看到周赫煊在恍惚發呆,思緒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她好奇地問:“周先生,你是在構思作品嗎?”

“嗯?”周赫煊被打斷了聯想,回過神來順口說道,“是啊。”雖然剛剛被周赫煊敷衍,但蘇雪林畢竟還是個妹,頓時欣喜道:“周先生準備寫什麼?詩歌、隨筆、小說,還是散文?”周赫煊說:“剛才看到農民種地,有些觸而已。”

“是寫農民的嗎?”蘇雪林追問道。

“嗯。”周赫煊應了一聲,依舊在敷衍。

“我去給你拿紙筆來!”蘇雪林說完立馬往裡跑。

周赫煊瞬間無語,覺這女人腦子有病。

只用了兩分鐘時間,蘇雪林就拿來格子本和鋼筆,遞給周赫煊說:“周先生,快寫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拜讀大作了!”要抄那首詩嗎?

已經抄過好幾首詩作的周赫煊,這回居然扭捏起來,因為穆旦是他最喜歡的民國詩人。

仔細想想,抄了也無所謂,因為穆旦的優秀作品太多了,並不差這一兩首。不但如此,穆旦還會整本整本的翻譯外國詩集,他翻譯的《瑭璜》一向被認為不遜於拜倫原作。

整個20世紀的一百年裡,如果要給中國詩人排一個名次,周赫煊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穆旦排在榜首。

事實也是如此,在90年代末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文庫·詩歌篇》當中,穆旦就是被排在首位的,力壓郭沫若、徐志摩、聞一多、艾青等眾多詩人。當時有很多人對此排名提出質疑,但卻有更多人表示贊成,因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果有機會的話,周赫煊希望能和穆旦做朋友,勸阻他不要在50年代返回大陸。

周赫煊攤開格子本,開始默寫那首《讚美》。

蘇雪林湊到跟前,只見一行行詩句從筆尖淌出來——“走不盡的山巒的起伏,河和草原,數不盡的密密的村莊,雞鳴和狗吠,接連在原是荒涼的亞洲的土地上,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嘯著乾燥的風,在低壓的暗雲下唱著單調的東的水,在憂鬱的森林裡有無數埋藏的年代……

我要以一切擁抱你,你我到處看見的人民啊,在恥辱裡生活的人民,佝僂的人民,我要以帶血的手和你們——擁抱,因為一個民族已經起來。”蘇雪林是寫過很多現代詩的,而且經常評論名家的詩歌,對現代詩的理論研究頗深。此刻,她的雙眼閃爍著亮光,從周赫煊寫下第一節詩開始,她就已經知道這是篇偉大的作品。

當看到詩歌的第二節,蘇雪林瞳孔猛縮,死盯著那潦草的字跡,呼都變得急促起來。

“一個農夫,他糙的身軀移動在田野中,他是一個女人的孩子,許多孩子的父親,多少朝代在他的身邊升起又降落了,而把希望和失望壓在他身上,而他永遠無言地跟在犁後旋轉,翻起同樣的泥土溶解過他祖先的,是同樣的受難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然而他沒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鋤頭,再一次相信名詞,溶進了大眾的愛,堅定地,他看著自己溶進死亡裡,而這樣的路是無限的悠長的,而他是不能夠淚的,他沒有淚,因為一個民族已經起來。”聯繫詩歌第一節和第二節的內容,蘇雪林知道,周赫煊不是在寫農民,而是在寫古老的中華民族。

“一樣的是這悠久的年代的風,一樣的是從這傾圮的屋簷下散開的無盡的呻和寒冷,……

當我走過,站在路上踟躕,我踟躕著為了多年恥辱的歷史仍在這廣大的山河中等待,等待著,我們無言的痛苦是太多了,然而一個民族已經起來,然而一個民族已經起來。”這是一首接近60行的長詩,周赫煊花了十多分鐘才寫完。當他劃上最後一個句號,身邊的蘇雪林已經眼眶溼潤,嗓子裡哽咽著什麼難以傾吐。

看詩,看哭了!

凌淑華見蘇雪林正在擦拭淚水,走過來問:“小梅,你怎麼了?”蘇雪林指著周赫煊手裡的詩,緩和情緒道:“你自己看吧。”凌淑華埋頭看去,把詩反覆默唸了好幾遍,用沉重的語氣說:“我心裡有些難受。”一個又一個人走來,一個又一個人思索,一個又一個人沉默。

這首詩表達的東西太多了,通過繁密的朦朧意象,呈現出新奇怪異的晦澀情思。或許每個讀者都有不同的理解,但它核心寓意是很明確的,這是一首對古老中華民族的讚歌。

良久,徐志摩才開口道:“大家,都討論一下吧。”陳夢家想了想說:“有些艾略特的影子。”

“風格偏向於奧登。”張嘉鑄道。

“意象雄渾,衝擊力十足。”劉海粟道。

胡適說:“這是明誠創作的所有詩歌當中,價值最高的一首。”陳西瀅這個理主義者,突然問道:“周先生,你為什麼在詩中說,一個民族已經起來?”

“因為我看到了。”周赫煊說。

“看到了?”陳西瀅苦笑搖頭,“我卻沒有看到,我只看到東北四省接連淪陷,連察哈爾都被寇侵佔大半。這個民族正在走入低谷,哪裡有半點崛起的樣子?”周赫煊說:“政府和軍閥依舊軟弱,但國民已經開始覺醒。無數健兒,從全國各地奔赴東北抗;無數志士,呼籲著民主政治和抵禦外侮;無數百姓,為了前線的抗戰踴躍捐款。識字率正在不斷提高,國家和民族的概念深入人心,這樣的中國是不會被打倒的。”事實上,這首詩在全面抗戰後寫出來更適合。

穆旦在詩歌中反覆說“一個民族已經起來”,就是看到了全民抗戰的熱情。

但現在就寫這首詩,也能從其他地方理解這句話,經典詩作在任何時候都能體現它的力量。

徐志摩說:“我認為這次的寫作活動,《讚美》應當拿第一,這是毋庸置疑的。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就來專門討論這首詩。”

“我贊成!”

“我也贊成!”眾人紛紛附和。

第601章【現代派】接下來兩天,大家沒有做別的事情,而是聚到一起討論周赫煊的新作《讚美》。

這是一首非常成的現代派詩歌,當然,“現代派”這個名字還沒被廣泛認可。要等到明年,孫作雲在《清華週刊》發表《論現代派》一文,“現代派”才真正在文壇上得以確立。

十幾年前,徐志摩、聞一多、郭沫若等人,開創並摸索出白話詩的路子。他們借鑑西方詩歌的創作模式,再繼承中國古詩的已有特徵,將東西方詩歌融會貫通,形成了各自不同的風格。

整個1920年代,中國白話詩基本以“漫主義”為主,最典型的就是徐志摩和郭沫若。

而到了30年代,隨著九一八事變和一二八事變的爆發,中國知識分子產生了強烈的民族危機。於是,詩歌創作從“漫主義”開始轉向“現實主義”。比如陳夢家,他以前寫的就是漫詩,近幾年漸漸的偏愛現實詩。

“現實主義詩”的代表人物,有艾青、蔣光慈、殷夫、蒲風、田間等等,大部分都屬於左翼詩人。他們抓住現實、追蹤時代,寫出來的詩作能夠引大眾,現在已經佔據了詩壇主

至於“現代派”詩歌,追溯其命名的由來,出自於施蟄存、杜衡主編的《現代》雜誌。等到明年,卞之琳在北平主編《水星》雜誌,後年,戴望舒主編《新詩》月刊,越來越多的詩人加入“現代派”行列。

“現代派”詩歌的創立,對於中國詩壇來說意義重大,它是中國白話詩真正走向成的體現。它不能用“漫主義”和“現實主義”來區分,比如周赫煊剽竊的這首《讚美》,就完美的融合了“漫主義”和“現實主義”兩種風格。不僅如此,西方的唯美主義、表現主義、象徵主義、超現實主義等等手法,也經常出現在“現代派”詩歌當中。

周赫煊現在就把《讚美》這首詩拿出來,絕對比七年以後穆旦創作時更容易引起轟動。因為如今“現代派”還在摸索階段,《讚美》這種風格完全成的現代派詩歌,對1934年的詩人們來說無異於原子彈。

還是那句話,就像在諾基亞橫行的時代,突然推出一款蘋果智能手機。

事實上,周赫煊以前抄的那幾首朦朧詩,嚴格來說也屬於現代派詩歌範疇,這些年不斷的被民國詩人們研究。但《讚美》這首詩更加可怕,它的思想情與技巧的融合幾乎完美,讓人深深的為之著

夜晚,一盞孤燈。

徐志摩捧著《讚美》愛不釋手,連連嘆道:“太美了,完全就是藝術品!”胡適笑道:“只要是好的東西,在你眼裡都是藝術品。”

“我準備轉變寫詩的風格。”徐志摩突然說。

“那我期待你的新作,你已經快一年沒寫詩了。”胡適道。

徐志摩並非心血來,而是真的喜歡“現代派”詩歌的風格。

歷史上,若非徐志摩死得早,他的創作必然會朝著“現代派”靠攏——“後期新月派”的作品,已經無限接近“現代派”了,創作手法上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創作理念有很大不同。

比如卞之琳,即是“現代派”的干將,又是“後期新月派”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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