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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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錢氏”出了太多能人,錢玄同、錢穆、錢偉長、錢鍾書、錢學森、錢三強、錢鍾韓……兩岸院士加起來超過10個。

周赫煊和錢玄同一路閒聊,還沒走出中央大學,教育部副部長段錫朋便追上來喊:“周先生,請稍等!”周赫煊轉身問道:“段部長有什麼指教?”段錫朋笑道:“跟教育部無關,我現在是以中央大學校長的身份,向周先生髮出邀請,希望周先生能夠擔任中央大學的歷史客座教授。”

“我很榮幸,但恐怕沒什麼時間來這裡講課。”周赫煊說。

“無妨,”段錫朋道,“只要有機會,中央大學隨時歡周先生講課。馬上就要快期末了,周先生又正好在南京,不如這幾天就給學生們講講歷史吧。”周赫煊想了想說:“沒問題,就由段校長來安排時間。”

“明天下午如何?”段錫朋問。

“可以啊。”周赫煊道。

“那太好了,”段錫朋高興道,“中央大學很缺周先生這樣通西洋史的學者,學生們早就翹首以盼了。”民國時期的中央大學,因為有教育部的大力扶持,這所學校師資力量極為雄厚。就拿歷史專業來說,中央大學不比清華、北大弱,邀請了多位國學大師任教。

遺憾的是在世界史方面,中央大學因為建校時間太短,暫時還沒有招聘到頂級大牛。直到後來沈剛伯等人加入,中央大學才補足世界史領域的短板。

段錫朋隨即邀請周赫煊參觀中央大學歷史系,又引薦了徐子明、繆鳳林等多位史學教授。

“周先生你好,久仰大名!”徐子明是中央大學歷史系主任,負責教授西洋史,他見到周赫煊以後頗為動。

周赫煊笑道:“徐教授你好。”徐子明雖然通西方歷史,但跟辜鴻銘一樣主張保留國粹,積極反對五四運動和白話文運動。當年他跟胡適打筆仗打得很歡,還寫過一篇《胡禍叢談》,痛斥胡適搞五四運動是譭棄傳統文化的災難。

幾人說笑著走進一間教室,裡面的學生聽說周赫煊來了,頓時瘋狂的將他們團團包圍。就跟遇到明星一樣,各種握手要簽名的,嘰嘰喳喳纏著周赫煊說個不停。

周赫煊應付著眾多學生,隨手拿起課桌上的一本教科書。這本書叫《西洋史》,翻譯整理自西方的多本史書,周赫煊大致看了看目錄,發現內容實在有夠糙。

“這就是中央大學的西方史教科書?”周赫煊皺眉問。

徐子明解釋道:“東南大學(中央大學前身)時編撰的,編得很倉促,而且還有部分錯誤疏漏。我給學生們上課時,還必須自行增加、糾正一些內容,否則就是誤人子弟。”中央大學的教科書都如此敷衍,可見整體情況有多糟糕。

民國初期和中期,國內大學的教科書都是自行解決的。給力的學校心編撰,不給力的就直接亂來,特別是跟國外有關的學科,多數都是盜版翻譯而來。

民國期間最牛的西方歷史教科書,當數餘協中先生的《西洋通史》,但那本書還要等好幾年才能出版。

周赫煊扭頭對段錫朋說:“段校長,我想編一本西方史教科書,不知中央大學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興趣,”段錫朋笑道,“周先生是世界史學大家,你親自主編的教科書,肯定屬於權威著作。只要這本書編出來,中央大學立即就採用!”周赫煊的目標可不僅僅是中央大學,他希望民國所有的大學,都採用他編撰的西方史教科書。

教科書這玩意兒,最容易夾帶私貨,把自己的思想潛移默化的傳輸給學生。

周赫煊這次準備用斯塔夫裡阿諾斯的《全球通史》做藍本,刪改掉超前的部分,再增加一些愛國主義思想。

把《全球通史》放到20世紀30年代,絕對又是一部驚世之作,不僅會影響在校學生,恐怕世界著名的史學家都要奉若至寶。後世學界對《全球通史》評價極高,稱其為“當代世界史編撰的一個新起點,影響世界歷史的10本書之一,人類文明發展史的經典著作”。

到21世紀,美國的許多大學,都把《全球通史》作為基礎課程教材,連一些軍校都把它選做教科書。

第402章【重新定義世界史】二戰結束後,舊史學漸漸沒落,被現代史學完全取代。而《全球通史》,便是現代史學的一部集大成之作,涉及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宗教、科學等多個方面內容。

民國時期,不論是西方史學還是東方史學,都統一把人類歷史分為“遠古-中古-近代”,名為“三分法”。

然而據這種歷史劃分方式,中國的近代開始於1840年鴉片戰爭,比西方近代史晚了幾百年。這特麼就尷尬了,搞得好像1840年以前的中國人未開化一樣。

三分法存在嚴重的歐洲中心論。

《全球通史》摒棄了已有的“三分法”原則,將公元1500年作為分界線,分別描述1500年以前的孤立世界,以及1500年以後西方興起的世界。

當然,由於原作者是美國人,這本書對於中國歷史的敘述很有問題。

比如《全球通史》不承認夏朝的存在,又說黃土高原沒有茂密森林,這些顯然都是錯誤的觀點。據地質研究發現,數千年前的黃土高原植被茂密,有大量森林存在。

最離譜的是,《全球通史》認為商朝人是一小群蒙古種人(人種概念,非蒙古族人),興起於西北大草原,通過掌握中東的青銅冶煉和戰車製造技術,利用技術帶來的軍事優勢入侵華北,征服了當地的新石器部落。

這特麼也太扯淡了,周赫煊要是不經過修改,直接照抄原著的話,估計這本書寫出來會被國人噴死。

咱響噹噹的炎黃子孫,咋就在西方史學家的筆下,成為遊牧部族征服者的後代?

逗留南京期間,周赫煊就住在中央大學的教師宿舍內。他先把《全球通史》的大綱列出,又寫了前面幾章,在中央大學搞了兩次學術演講,突然有個本人前來拜訪。

來者年約50歲,身材瘦小,長著一張馬臉,見面就九十度鞠躬:“周君,鄙人加藤繁,久仰大名!”段錫朋介紹說:“周先生,這位是本的中國經濟史專家加藤繁先生,也是本研究中國經濟史的第一人。”

“加藤先生你好。”周赫煊與對方微笑握手。

加藤繁在史學界還是很有名氣的,周赫煊不可能沒聽說過,民國時期有好幾個中國史學家,都是此人的學生。

加藤繁專門研究中國曆代經濟,比如南北朝的田畝制,比如明清市鎮經濟,比如秦朝的算賦,比如宋朝的商稅,比如唐朝的莊園經濟。他對中國經濟史貢獻極大,後世中國古代經濟史研究的基本史料學方法,便是加藤繁開創的。

順便一提,加藤繁是本天皇的忠實擁護者,他對天皇的忠誠跟政治無關,更像是一種淌在血裡的信仰。但不管是政治還是信仰,加藤繁沒有在學術研究裡搞小動作,不像另一個本史學家內藤湖南那樣鼓吹大東亞共榮。

這是一個比較純粹的學者。

段錫朋笑道:“加藤先生這次是來中國考察的,他要走訪一些江南小鎮,昨天剛到的南京。”加藤繁解釋說:“我準備實地考察中國的村鎮集市,在江南考察結束後,我還要去南京、山東、河南等地。”

“加藤先生治學真是嚴謹。”周赫煊由衷讚道。

中國市鎮經濟史研究先河,是史學家全漢升先生開創的,於1934年發表《中國廟市之史的考察》。而加藤繁並沒有落後太久,於同年發表《清代村鎮的定期市》,做的同樣是開創質研究。

加藤繁說:“中國歷史悠久,我所研究的中國經濟史,只是滄海一粟。對中國歷史瞭解越深,越能受到她的魅力,特別是中國古代的經濟策略,對今天依舊有著借鑑作用。”周赫煊並非皇漢主義者,他痛恨本戰爭販子,但對純粹的本學者沒有偏見。更何況,這個本學者,還對中國的史學研究發展具有極大貢獻,他主動邀請道:“等加藤先生去北方考察的時候,我可以幫你聯繫當地大學,方便你搜集史料。”

“真是太謝了!”加藤繁高興道。

段錫朋眼睛瞟到書桌上的稿件,忍不住問:“周先生,你那本世界史教科書已經動筆了?”

“嗯,已經寫了一萬多字。”周赫煊點頭道。

“速度也太快了,”段錫朋極為驚訝,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周赫煊說。

段錫朋首先看的是大綱,只見主體為兩部分——《1500年前的世界》和《1500年後的世界》。細分下來又有:《文明之前的人類》、《歐亞大陸的古代文明》、《歐亞大陸的古典文明》、《古典文明的終結》、《歐亞大陸的中世紀文明》……

最讓段錫朋震驚的標題,就是那個《歐亞大陸的中世紀文明》。因為按照現在的史學劃分法,只有西方文明才擁有中世紀,中國是沒有中世紀之說的。

周赫煊這是要重新定義“歷史三分法”?

加藤繁也湊過來看,等他把大綱列表看完,同樣震驚得無以復加,本都不需要讀正文內容了。

只憑那些大綱標題,就知道周赫煊的這本《全球通史》,跟當下行的史學研究方法截然不同,跟他的另外幾部著作倒是方法類似。

但完全否定“歷史三分法”,這也太驚世駭俗了,很可能引來西方史學家的集體聲討批判。

加藤繁由衷欽佩道:“周先生的歷史研究,真是讓人佩服。”據“歷史三分法”原則,本的近代史同樣很晚,跟中國一樣遭受歧視。周赫煊這本《全球通史》,肯定能夠得到本史學界認可,至少加藤繁就非常贊同這種方式。

段錫朋仔細閱讀已經寫好的一萬字正文,搖頭苦笑道:“周先生,你這哪是編寫歷史教科書啊,明明就是在創造一部世界史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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