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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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廂房,躺在榻上的薛蟠見著寶玉來看自己,也很是高興,笑了笑道:“寶兄弟,你來了,我這兒可算是見著活人了。”薛姨媽、寶釵:“……”不過,只當薛蟠在屋裡被憋壞了,一時喜悅說出胡話,薛姨媽也不忍責怪。

寶玉坐在近前的繡墩上,關心道:“薛大哥,身上的傷還好一些吧?”薛蟠笑道:“都是小傷,我也是從過軍、受過箭傷的人,兩軍陣前,刀片子砍過來,都不皺一下眉頭的。這都不算什麼。”寶玉情知薛蟠說的是上次在京營為護軍兵卒的事兒,也不戳破。

這時,薛姨媽讓同喜、同貴給寶玉侍奉茶水,聽著兩人說話。

寶釵也在一旁拿起了織繡,因是家居,就著的襖裙、玫瑰紫二金銀線的坎肩兒,頭上纂起的辮子黑漆烏亮。

寶玉與薛蟠說了一會兒話,倒也沒多少意趣,主要薛蟠言談鄙。

見二人都興致寥寥,薛姨媽就讓薛蟠歇息,引領著寶玉在一旁的廂房中敘話,問些年節之事。

薛姨媽笑道:“寶玉,我瞧著你前這塊兒玉,倒是個稀罕物,說來姨媽過來這麼久了,也沒怎麼瞧著。”寶玉道:“什麼稀罕物,姨媽若要看,我取將過來。”說著,從脖子上解下通靈寶玉,遞給了薛姨媽。

薛姨媽將玉託在掌上,端詳著,輕笑道:“寶丫頭,你也看看,這玉聽說是生下來就有的。”寶釵凝了凝眉,抬起杏眸看去,只見那玉,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花紋纏護。

“上面好像還刻有字。”薛姨媽這會兒也有幾分驚訝,喚著寶釵近前來看,念道:“莫失莫忘,仙壽恆昌。”一旁的鶯兒掩嘴笑道:“我瞧著這兩個字,和姑娘金鎖上的兩句話,倒是一對兒。”薛姨媽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道:“怎麼說?”

“鶯兒!”寶釵杏眸一凝,瞪了一眼鶯兒,急聲道。

與原著有所不同,寶釵已知寶玉品行,更有同齡的某位作對比……

寶玉聞言,滿月臉盤兒上現出好奇,問道:“姨媽,寶姐姐的項圈上也有字?”薛姨媽笑道:“也就討個吉利話,比不得你這落草帶來的玉尊貴呢。”寶玉笑道:“那我也得賞鑑賞鑑才是。”寶釵杏眸微凝,抿了抿粉,心頭生出一股抗拒來,道:“你別聽鶯兒胡說,上面沒有什麼字的。”那塊兒金鎖貼著裡衣戴著,怎麼好拿出來給人看?

寶玉央求道:“好姐姐,你和姨媽剛才也怎麼瞧著我的呢。”薛姨媽笑了笑,道:“寶丫頭,讓寶玉也看看罷,不妨事。”寶釵玉容頓了頓,一時間僵持在原地。

就在這時,忽聽到廊簷外傳來一把清冷的聲音,落在寶釵耳中,一時間竟有如天籟。

“姨媽,薛妹妹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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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寶釵:珩大哥若是想看……

梨香院中聽到外間賈珩的聲音,廳中幾人,面都是一變,如薛姨媽瞳孔都縮了縮,心頭湧起猜測。

難道是帶她家蟠兒往五城兵馬司坐牢去的?

不過,終究知道親戚之間的禮數,正要喚著寶釵出來相,這時一個嬤嬤已然引領賈珩進入廳中。

薛姨媽白淨、豐潤麵皮上擠出一絲笑意,招呼道:“珩哥兒過來了?”

“今兒個是除夕,就過來看看姨媽和妹妹還有文龍。”賈珩溫聲寒暄著,看向薛姨媽,目光旋即落在一張如滿月的臉盤兒上,問道:“寶玉也在?”寶玉臉上的輕快神情早已不見,連忙上前見禮,道:“珩大哥,我過來看看薛大哥。”賈珩點了點頭,道:“等稍晚一些,老太太擺年夜飯,別忘了過去用。”寶玉低頭應了一聲。

這邊兒,寶釵抬起一張雪白如梨蕊的臉蛋,杏眸秋波盈盈地看向那面容清雋、神情溫和的少年,輕輕喚了一聲,“珩大哥。”賈珩這會兒也看向寶釵,沉靜依舊的目光中,柔和幾分,喚道:“薛妹妹。”寶釵聽著這聲音,抿了抿粉,心頭的欣喜也漸漸冷卻起來。

薛姨媽著賈珩落座,吩咐著一旁的丫鬟奉上香茗。

賈珩主動問道:“文龍身子可大好了沒有,如是好了,可往五城兵馬司。”薛姨媽:“……”合著你珩大爺過來,是來抓她家蟠兒去收監服刑的?

寶釵抬起水杏明眸,看向那少年,心緒一時間五味雜陳。

薛姨媽道:“文龍他還不能下地,可能要養個十……一年半載的。”終於想到也有些太不像話,就臨時改了口,說一年半載。

賈珩道:“一年半載,宮裡的口諭,不定再有什麼變故,許是不用去了。”薛姨媽驚喜道:“不用去了?”賈珩輕聲道:“天子金口玉言,抗旨一般就是掉腦袋,自也不用去了罷。”薛姨媽:“……”倒了一口涼氣,看向那少年,見其神情嚴肅,倒不似開玩笑,心頭咯噔一下,忙道:“珩哥兒……蟠兒一好,就讓他到五城兵馬司。”賈珩寬道:“姨媽其實也不用急,最晚正月底都沒事,但也不能太晚了。”薛姨媽點了點頭,這會兒那還有其他想法。

賈珩看向薛姨媽手中拿著的一塊兒石頭,凝眉問道:“姨媽,手裡拿著的是寶玉的玉?”薛姨媽壓下心頭的一些怨懟情緒,強自笑了笑道:“剛才我說要瞧瞧寶玉的玉,這上面刻的字,倒神奇的,說來,倒是和寶丫頭戴著的金鎖有點兒像。”不同於鶯兒,薛姨媽自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說與寶釵的是一對兒。

賈珩面微頓,轉眸看向一旁的寶釵,就見那少女此刻正一瞬不移地看向自己,只是水潤霧蒙的杏眸,似蘊著幾分苦澀,還有幾分幽怨。

賈珩默然片刻,回頭看向薛姨媽,輕聲道:“寶玉這塊兒玉,我也沒少聽著,聽說是個稀罕物,也比較抗摔,一直想見識一下,姨媽可否讓我看看?”寶玉:“???”什麼叫抗摔?

薛姨媽臉上的笑意凝滯了幾分,忙道:“珩哥兒說笑了。”一時間,倒也不知,該不該將通靈寶玉遞給對面的少年。

寶釵在一旁聽著,本來正自心頭苦悶著,杏眸眨了眨,看著對面那張冷峻、削立的面容,心頭都不由生出幾分好笑。

寶玉摔玉的事蹟,她也聽過一些,只是看著那往威嚴肅重的少年,正一本正經說出這般促狹的話……

嗯?

他說這番話是因為……

寶釵芳心一顫,凝起水般的杏眸,看向那少年,卻見那少年似有所覺般,將一雙溫煦目光投將過來,眼神意味莫名,不由連忙垂下了明眸,心頭也有些說不出什麼滋味。

你明明,偏偏為何又……

賈珩這時也沒再提通靈寶玉,道:“姨媽,我去看看文龍。”

“好。”薛姨媽點了點頭應著,將手中通靈寶玉遞給一旁的寶玉,笑道:“老太太常說,這個可是你的命子,可要收好了才是。”這會兒寶玉生出幾分離意,道:“姨媽,既然薛大哥沒大礙,我就先回去了。”薛姨媽怔了下,倒也反應過來,笑道:“快去罷。”寶玉接過通靈寶玉,在脖子上掛了,還很有禮貌地道別道:“珩大哥,我先回老太太屋裡了。”賈珩點了點頭,道:“去罷。”目送寶玉離去,然後與薛姨媽進入廂房,看向趴伏在榻上的薛蟠。

薛蟠也知道賈珩過來,苦著一張臉,問道:“珩大哥,你是帶我坐牢去的吧?”賈珩道:“看看你的傷勢,等好的七七八八再去不遲。”薛蟠長嘆一聲,面愁悶地看向一旁的薛姨媽,道:“媽,容我和珩表兄說一會兒話。”薛姨媽聞言,臉微變,想要說些什麼,但見薛蟠臉上難得一見的“認真”的神,就要喚上寶釵一同離去,留下二人單獨說話。

薛蟠忽道:“妹妹可以留下。”薛姨媽:“???”薛蟠沒心沒肺笑道:“妹妹是個心思仔細的,我走之後,咱們家的皇商生意,還要讓妹妹多上心呢。”見著自家兒子臉上現出笑意,薛姨媽又是心疼又是惱怒道:“你自己不爭氣,就指望著你妹妹。”心頭難免嘆了一口氣,她家女兒的確是個有見識的。

說著,折身出了廂房。

賈珩問道:“文龍要和我說什麼?”薛蟠看向賈珩,說道:“先前,珩表兄沒少照顧我,這次雖發了人命官司,但妹妹和我說了,如果不提前發舉出來,將來只怕有大禍臨頭,只是我這一去啊,家裡也沒個照應,以後還請珩大哥多多看顧一下罷。”賈珩沉片刻,著兄妹二人的目光,道:“如果是姨媽家的生意,只要本分經營,官面兒的事,不會有太多麻煩。”其實,薛蟠有這番表現,他並不意外。

薛蟠記仇嗎?

柳湘蓮將他打到泥水窩裡,一般人不說引以為恥,視為奇恥大辱,但也老死不相往來,但薛蟠都能心無芥蒂,與其兄弟相稱,說來說去,這是一個渾人。

而且雖說是他舉告了薛蟠,但按著人命官司以命償抵的時人觀念,其實也算保了薛蟠一命,而且關鍵在於,他前不久京營變亂時,就曾救了薛蟠一次。

就在賈珩思考的空當,薛蟠銅鈴的大眼睛中,忽地淌出兩行淚來,哭求道:“珩大哥,我這一去,也不知有沒有個馬高蹬短,家裡一切都拜託珩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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