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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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道:「親家太太別這麼說麼。我知道寶姑娘是天天跟著大的,怎麼說不知道?」寶蟾見問得緊,又不好胡賴,只得說道:「自己每每帶回家去,我管得麼?」眾人便說:「好個親家太太!哄著拿姑娘的東西,哄完了叫他尋死來訛我們。好罷咧,回來相驗,就是這麼說。」寶釵叫人:「到外頭告訴寶二爺說:別放了夏家的人。」裡頭金桂的母親忙了手腳,便罵寶蟾道:「小蹄子,別嚼舌頭了!姑娘幾時拿東西到我家去?」寶蟾道:「如今東西是小,給姑娘償命是大。」寶琴道:「有了東西,就有償命的人了。快請寶二哥哥問準了夏家的兒子買砒霜的話,回來好回刑部裡的話。」金桂的母親著了急道:「這寶蟾必是撞見鬼了,混說起來。我們姑娘何嘗買過砒霜?要這麼說,必是寶蟾藥死了的!

「寶蟾急的亂嚷,說:「別人賴我也罷了,怎麼你們也賴起我來呢?你們不是常和姑娘說,叫他別受委屈,鬧得他們家破人亡,那時將東西捲包兒一走,再配一個好姑爺。這個話是有的沒有?

「金桂的母親還未及答言,周瑞家的便接口說道:「這是你們家的人說的,還賴什麼呢?」金桂的母親恨的咬牙切齒的罵寶蟾,說:「我待你不錯呀,為什麼你倒拿話來葬送我呢?回來見了官,我就說是你藥死姑娘的!」寶蟾氣的瞪著眼說:「請太太放了香菱罷,不犯著白害別人,我見官自有我的話。

寶釵聽出這個話頭兒來了,便叫人反倒放開了寶蟾,說:「你原是個快人,何苦白冤在裡頭?

你有話,索說了大家明白,豈不完了事了呢?」寶蟾也怕見官受苦,便說:「我們天天抱怨說:'我這樣人,為什麼碰著這個瞎眼的娘,不配給二爺,偏給了這麼個混賬糊塗行子。要是能夠和二爺過一天,死了也是願意的。'說到那裡,便恨香菱。我起初不理會,後來看見和香菱好了,我只道是香菱怎麼哄轉了。

不承望昨兒的湯不是好意。」金桂的母親接說道:「越發胡說了!若是要藥香菱,為什麼倒藥了自己呢?」寶釵便問道:「香菱,昨你喝湯來著沒有?」香菱道:「頭幾天我病的抬不起頭來,叫我喝湯,我不敢說不喝。剛要扎掙起來,那碗湯已經灑了,倒叫收拾了個難,我心裡很過不去。昨兒聽見叫我喝湯,我喝不下去,沒有法兒,正要喝的時候兒,偏又頭暈起來。見寶蟾姐姐端了去。我正喜歡,剛合上眼,自己喝著湯,叫我嚐嚐,我便勉強也喝了兩口。

「寶蟾不待說完便道:「是了!我老實說罷。昨兒叫我做兩碗湯,說是和香菱同喝。

我氣不過,心裡想著:香菱那裡配我做湯給他喝呢?我故意的一碗裡頭多抓了一把鹽,記了暗記兒,原想給香菱喝的。剛端進來,卻攔著我叫外頭叫小子們僱車,說今回家去。我出去說了回來,見鹽多的這碗湯在跟前呢。我恐怕喝著鹹,又要罵我。正沒法的時候,往後頭走動,我眼錯不見,就把香菱這碗湯換過來了。也是合該如此。回來就拿了湯去到香菱邊,喝著說:'你到底嚐嚐。'那香菱也不覺鹹,兩個人都喝完了。我正笑香菱沒嘴道兒,那裡知道這死鬼要藥香菱,必定趁我不在,將砒霜撒上了,也不知道我換碗。

這可就是天理昭彰,自害自身了。」於是眾人往前後一想,真正一絲不錯,便將香菱也放了,扶著他仍舊睡在上。

不說香菱得放,且說金桂的母親心虛事實,還想辯賴。薛姨媽等你言我語,反要他兒子償還金桂之命。正然吵嚷,寶玉在外嚷說:「不用多說了,快收拾停當。刑部的老爺就到了。」此時惟有夏家母子著忙,想來總要吃虧的,不得已反求薛姨媽道:「千不是,萬不是,總是我死的女孩兒不長進。這也是他自作自受。

要是刑部相驗,到底府上臉面不好看,求親家太太息了這件事罷。」寶釵道:「那可使不得。已經報了,怎麼能息呢?」周瑞家的等人大家做好做歹的勸說:「若要息事,除非夏親家太太自己出去攔驗,我們不提長短罷了。」寶玉在外也將他兒子嚇住。他情願到刑部具結攔驗,眾人依允。

知後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薛寶釵夜泣梨香院林黛玉辨情櫳翠庵待到將刑部的人偷偷了銀子打發回去,又少不得應允夏家一些銀兩,並答應好生將夏金桂發送了,夏家婆子這才在混賬兒子攙扶下回了。

平息了事兒,眾人方散去。薛姨媽一把拉住寶玉,哭道:「多虧了我的兒了,若不是寶玉,今天還不知道被他們鬧成什麼樣。唉……只怪你那大哥不爭氣,又出了這檔子事,真是家門不幸啊……」說著又滴下淚來。

寶釵也忙出來同寶玉一起勸。二寶見薛姨媽早已疲累不堪,便將她攙扶到自個兒屋裡,又命丫鬟好好伺候,見薛姨媽躺下了方退出來。此時屋裡就只剩下寶玉寶釵二人。忙忙的鬧了一整,也沒和寶釵說上句體貼話兒,寶玉也不想這就回去。

寶釵讓了坐,親手端了茶來。寶玉忙站起身接了道謝。寶釵悽然一笑道:"快別謝我,倒是我該好好謝謝你才是的。

若不是你……」寶玉忙搶著道:「寶姐姐可別這麼客氣了,你再說這些客套話,我只當你拿我當外人看了。姐姐的事怎麼不就是我的事?我們倆打小一同在園子里長大,也算是青梅竹……也算是情如親姐弟。怎麼如今長大了,寶姐姐倒和我生分起來了?」寶釵不由得臉上一紅,忙喝了口茶遮掩。

寶玉偷偷窺了寶釵一眼,只見那圓月般的臉龐竟似是消瘦了許多,一雙杏眼也有些發紅。想是近勞累費心所致。不由得心疼。又看那端著茶盞的手,卻仍是白皙豐潤,如同嬰孩一般,翹著一蘭花指,好不嫵媚。順著那胳膊往上,便是脹鼓鼓的脯。

想那滴翠亭一觸芳澤,又想起湘雲說的話來,這人不由得又犯了呆病。只見寶釵喝了口茶,將茶盞放下,寶玉忙收了眼光,假裝喝茶。

寶釵道:「是啊,這一晃兒都十年了。想我剛跟隨媽媽進京那會子還小,到了這邊竟憑空多出這許多姐妹,後來大家又一起搬到園子裡,結社詩,喝酒行令,多愜意的一段子。誰想現在是這般光景?」寶玉也道:「可不是,那會子那般熱鬧,到如今,寶姐姐搬出來了,也不大走動。湘雲妹妹又出了閣,聽說姐姐不幾也要嫁人了。都一個個的散了。」說著也不黯然下來。

寶釵道:「女兒大了終是要散的。可憐湘雲妹妹,過門還不足一個月就歿了相公,這後的子……唉,只希望姐姐能嫁個好人家罷。」寶玉聞得此話,只想著:「不知道寶姐姐後要嫁給哪一個了?」雖是沒有說出口,心中卻更加難受,不低頭黯然。

寶釵又道:「我不是不想同你們一起仍住在園子裡。只是母親太孤單,身上又總不太好,且這幾年我們家裡也是多災多難的,我陪著她心裡倒踏實些。只恨我那哥哥實在不爭氣,非但不能當家作主,給媽媽分憂,倒是隻變著法兒的惹麻煩。一年年的大了,倒更讓人費心。先是娶了個要命的媳婦兒,又惹上了人命官司。如今家裡又出了這等事……把媽媽也氣病了,我拼了力多少幫著分擔點,卻也不濟事……」說著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寶釵心裡本是極苦的,只是沒個人可以掏心窩子說說話,平裡薛姨媽已經勞心動氣,常常鬧心口疼,寶釵自是不能將這些話和她說。如今既然開了嘴,便索將心中的委屈統統傾倒了出來。

寶玉忙掏出手帕遞給寶釵,哪知道寶釵竟一下投入到寶玉懷裡,將臉面埋在寶玉口嗚嗚的痛哭。寶玉呆了呆,便張開雙臂,將寶釵緊緊摟住,一面輕輕用手在寶釵背上拍撫。寶釵終於有機會將滿腹委屈好好發洩一番,不由得也緊緊抱了寶玉,縱情大哭起來。

直哭了個痛快,寶釵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輕輕身推開寶玉道:「瞧我,越發不長進了,哭得不成樣子,憑的讓寶兄弟笑話了。」一面說一面拿那豐腴的小手擦眼淚。

寶玉復又將手帕遞上去,寶釵這才接了,轉身細細的擦。」快別看,醜死了。

「卻說寶釵雖是貌美如花,卻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如今那又羞又扭捏的模樣,卻更有一番風韻。

寶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寶釵的臉道:「傻寶釵,以後心裡再難過莫要一個人悶在心裡頭了,只管去園子裡找姐妹們說。

若不嫌我愚笨,找我更是好了。你這般一味悶著,若是憋出個病來,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卻說寶釵,本是愛慕寶玉才氣,長相身份更是沒得說。

但又嫌寶玉不思進取,不肯用功讀書,且一身孩子氣,成裡只知道追著姐姐妹妹們在脂粉堆裡打轉。

又知寶玉和黛玉兩個打小情投意合,因而寶釵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寶玉。如今見寶玉處理事情竟是井井有條的果斷,頗有幾分大丈夫氣概,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居然三兩下就打翻了那要胡鬧的夏家兒子,那個昔裡懦弱又孩子氣的寶玉就在這三拳兩腳之間從寶釵心中灰飛煙滅了,只剩下了個玉樹臨風才高八斗的爺們。

寶釵雖覺得寶玉撫摸自己的臉頰這一舉動有些過了,心裡卻絲毫不惱,只羞羞的躲開了寶玉的手,扭著手帕輕輕點點頭。

「寶姐姐,方才聞到你身上有股子異香,可是又吃那冷香丸了?」

「嗯,這些子有些,前便翻出來吃了一顆。

「寶玉笑道:「小時候我聽你說了那海上方,還吵著要吃呢。」寶釵想起寶玉小時吵著要吃冷香丸的模樣,不也噗嗤笑了出來,忙低首用手帕遮了,卻仍是笑。哪隻寶玉死死盯著寶釵前脹鼓鼓的兩團美隨著寶釵的笑顛簸,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

寶玉又閒話了幾句,見寶釵臉上有了些疲憊之,才告辭了。寶釵只盈盈的將寶玉送出大門,才揮手作別。看著寶玉身影莫入夜中,方想起手帕還沒還給寶玉。又想起方才一幕,不由得臉一紅。又呆呆地站了一會子,才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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