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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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道:「老太太說得是,只是我……我倒是覺得心中過意不去,倒是我毀了林丫頭的好事了……」王夫人便出言安薛姨媽。

賈母又道:「娘娘端的將子定得這般緊迫,如此大事,可準備得來?」王夫人回道:「本是老太太說要定林丫頭的時候就開始籌備著了,也是有些子了,若要問那具體的,還要找鳳丫頭。」遂令丫鬟去找鳳姐。

鳳姐聽了娘娘懿旨,先是給眾人道喜,便道:「這房屋都是現成的,只將後頭那五間正房從新收拾裝裱了給他們做新房也使得。其他一用物件後頭庫裡也都齊備,搬過去就是了。其他行禮物件我看娘娘都已經備下了,也都好說,只是要四處下帖子請人有些頗緊,橫豎要忙上些子了。好在有禮部的幫忙,若人手不夠只讓大老爺在從官中調撥一隊人來,還撐得起。」賈母聽了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便多受累些,再怎樣也要辦的風光。若需用銀錢官中緊迫你只和我要。」眾人又計議了一回方散了。賈母扶著鴛鴦道:「走吧,咱們去園子裡看看林丫頭去。」鴛鴦道:「是,可……要怎麼和林姑娘說呢?」賈母搖頭不語,鴛鴦趕著讓人備了小轎,攙扶賈母上了轎,自己跟著朝瀟湘館去了。

黛玉正在屋裡拿著一本琴譜發呆,見賈母來了忙進去請上坐了,又命紫鵑看茶來,賈母吃了茶,對鴛鴦和紫鵑等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說。」眾人都出去了,賈母才握著黛玉的手在身旁坐了,道:「丫頭,你來咱府上多少年了?」黛玉答道:「十二三年了。」賈母嘆道:「這子過得可真快,你初來的時候還是六七歲的孩子,如今就長得這麼大了,我也老了,不中用了。」黛玉道:「老祖宗哪裡就不中用?前些子我們還說,要等著給老祖宗過百歲大壽呢。」賈母笑著摸了摸林黛玉的頭道:「好丫頭,我也算打小看著你長大的。我有兒女三個,我獨疼你母親。哪承想她早早的去了,我看著你便如見了你母親一般……」說著不由落下淚來。

黛玉也哭道:「老祖宗,我知道你是疼我。」賈母擦了把眼淚道:「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出閣了。你爹孃都沒的早,再沒人能幫你做主。你若看我疼你一場,只讓我這老太婆幫你定了可好?」黛玉聽了這話心中一喜,自然以為是賈母要同她談及自己和寶玉的事兒,一張臉突地紅了,低頭道:「老太太這是哪裡話?您什麼沒見過?老太太定下的事兒,哪裡……哪裡會有不好?我……我一個姑娘家,又有什麼主意呢?都依老太太的意思就是了……」賈母見了黛玉這般神情,哪裡看不出黛玉心中所想?自己心裡也如刀割一般的疼,卻又無法欺瞞,只得咬咬牙道:「好,果然是我的乖孫女,這些子府上忙亂,只等著寶玉的婚事完了我就去替你想。北靜郡王年少有為,又是個風多才的,且尚未娶,與咱們府上又是世好,你若是中意……」黛玉只聽到賈母說「只等著寶玉的婚事完了我就替你去想」,便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裡,哪還聽得進半個字去?好半晌才問道:「老祖宗,不知寶玉要娶哪家的小姐呢?」賈母嘆了口氣,將元妃賜婚一事跟黛玉說了。黛玉聽了慼慼然笑道:「娘娘果然是個明白人,寶姐姐和寶玉姐弟兩個自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只怕天底下更沒有再般配的了,不是她,還能是誰呢?」賈母道:「好丫頭,你也別太悲傷了,你和玉兒打小一起長大,你們心裡的事兒府上哪個人不知道呢?只是娘娘常年在宮裡,不知情也是有的。如今就降下這道旨來,本也是一片好意,唉。要怪就怪我這老婆子沒早些將你們的事完結了吧……」說著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

黛玉卻只是呆呆的不說話不哭。賈母道:「丫頭,你若是心中委屈只管哭鬧出來到也舒坦些,何苦都憋在心裡?」黛玉卻笑道:「老祖宗,我為什麼要哭?我又哭誰?又去哪裡哭?」賈母又勸多時,黛玉只是慘笑不語,賈母無法,只得起身去了。臨行百般叮嚀紫鵑雪雁好生照顧,若有事必先讓她知道。紫鵑答應,賈母方嘆息著去了。

紫鵑在外頭早也聽鴛鴦將事情說了個大概,自然知道此番黛玉必然要哭鬧,卻見黛玉只是呆呆的坐著,紫鵑本想著言辭勸幾句,黛玉卻只擺擺手道:「如今才清淨了,你又要來擾我?」紫鵑只好止住了話頭。

只說元妃娘娘賜婚的事不初半天便傳的四處皆知了,又不能錯過禮數,鳳姐也將那帖子讓人四處發散。自然有那世的各處府上來拜問,那平裡沒什麼往來的因見賈府正得勢,也趕著上前巴結。賈府上下人都忙做起來,裡裡外外各種吵雜景象不一一記下。

則了個吉,已將過禮的物品準備下了,王夫人親自帶著人挑了禮物過梨香院來。薛姨媽忙了進來。王夫人命下人們將箱子一個個放定好了都打開,指給薛姨媽道:「這是金項圈,這是金珠首飾,共八十件。這是妝蟒四十匹。這是各綢緞一百二十匹。這是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外面也沒有預備羊酒,這是折羊酒的銀子……」薛姨媽笑道:「都是自家人,又何苦擺這些虛禮,到了子又要都抬過去,如此你來我往的豈不麻煩?」王夫人道:「雖是這麼說,畢竟是娘娘賜婚,總要看得過去才是。若是寒酸了豈不被外人笑話?不瞞你說,老爺平裡這最注重節儉的此回都說要辦的風光一些的。他們新房用的被褥鋪蓋也在趕著做,只這三兩天就得了。」因不見寶釵,又問道:「寶丫頭呢?」薛姨媽道:「這不是在裡屋?本來都是過了門的,如今又當了一回新媳婦,她說自然要回避一些的好。」王夫人道:「正是這個理兒,寶丫頭說得沒錯,這才是咱們這樣人家該有的禮數。」姊妹二人又說了些閒話,不在話下。

忠順王府。

忠順王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灌在地上:「一群廢物,為何此番又搞砸了?昔讓你找個人你找不到,今這等大事又頻頻失手,留你何用?」下面跪著兩人,一個是那衝了清客的門子,一個是忠順王長史。長史聽了全身噤若寒蟬,忙磕頭道:「王爺恕罪,小人辦事不利,可那宮中畢竟戒備森嚴,著實不易,且……且元妃臨產,皇上每每親去探視,實在是……」忠順王怒道:「何須託詞?只再限你半月,若還不得,提頭來見我!下去吧!」那長史口中連聲謝恩,嗵嗵的磕了幾個響頭才躬身退下去了。忠順王又對門子道:「你那裡又如何?」門子也磕頭道:「王爺,小人這裡還算有些進展。」

「講!」

「那衛家一家老小均在掌控之中,個個都……」

「衛家算得什麼?還要我親自過問?只說要緊的!」

「是……是……小人糊塗……薛家那獨子如今我已和刑部使了手段,如今已經查辦清楚,判了斬監候,只等明年天便要行刑。史家也已在查勘,他雖仗著皇恩襲了侯爵的爵位,卻也早如寧榮二府,只是空架子罷了,只需再將那些陳年舊案翻出來,也夠他們受一遭了。王家倒是沒有找到什麼突破,只是近期王子騰奉命回京,如今正在路上,只怕不出月餘便可進京了。依小人之意,乾脆趁著王子騰一行奔波疲憊,在半路上就……」門子說著將手朝下做了個斬的姿勢。

忠順王沉一回道:「這史家容我再掂量掂量。王子騰,你去辦理。若是妥當,後自有重用!若砸了,你也小心!」知後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乘盛世二寶成大禮愛才女太妃認乾親不說賈府上下人等忙亂熱鬧的情景,只說黛玉自打聽了賈母道與寶玉婚事之後便再不出門,也不大吃茶飯,只每歪在榻上暗暗淚。寶玉自然知道黛玉的心必定都是碎了,卻被各種上門道喜的人拉扯住,不得空去見上黛玉一面,且也不知該如何安,只是無人時不免唏噓不已,心中掛念異常。這晚間送罷了最後一波客人,方得了空,隻身往瀟湘館去了。

連著這幾園子裡並榮國府各處都忙鬧異常,此刻來到了瀟湘館前卻突的覺得清靜了起來,裡面並不長燈,也沒有聲音。寶玉猶豫再三,才輕輕叩門道:「林妹妹,可在屋裡呢?」許久卻不見裡頭有回應。

寶玉站了許久,才又道:「好妹妹,我知道我……我知道這會子你肯定哭得不行,我……你且發發善心,開開門,讓我幫你擦擦眼淚也好。」央求了好一會子,裡頭終於道:「外頭可是寶二爺?這大晚上的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我乏了已經睡下了,二爺請回吧,下回也別來我這處了,讓人看了倒是不好。」寶玉聽了忙道:「好顰兒,我知道你惱我,我知道都是我的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任由他再怎麼說,裡面只再也沒有一聲迴音。寶玉無奈只得嘆氣去了。來至梨香院,寶釵見了道:「怎麼又跑過來了?不是說了這些子不見的?」寶玉見寶釵仍穿著一件半舊的衣服,幾不見,卻是越發顯得嬌豔了幾分。寶玉苦笑一回,將寶釵攬著道:「寶兒,我只是太過想你了,悄悄的來看看你就走。」說著將頭臉埋在了寶釵豐之間。寶釵也不答話,只將寶玉的頭輕輕擁著。好一會子才笑道:「好了,橫豎也不差這幾,快去吧,讓別人看見了要笑話。」寶玉只得又去了。

寶釵見寶玉走遠了,嘆了一聲,從書架上取來一封寫好的信,將鶯兒喚進來道:「鶯兒,你去瀟湘館,將此信給林姑娘罷。」鶯兒接了道:「小姐,不是我多嘴,你和寶二爺的親事是娘娘定下的,何苦又這樣,倒像是你欠了林姑娘的一般……」寶釵搖搖頭道:「你只管送去,哪裡這麼多話?」一時來至瀟湘館,敲門紫鵑開了門,見是鶯兒恐黛玉見著寶釵的丫鬟又生出許多愁悶來,忙低聲問鶯兒有何事,鶯兒將信箋給了紫鵑,紫鵑接了也不留鶯兒,鶯兒徑直回去了。紫鵑復又關了門,黛玉這才問道:「是誰?你這等悄悄的?」紫鵑這才將寶釵的信箋遞上去,黛玉問:「是誰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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