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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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樹後的小玄更是難以自抑,心臟似要從腔裡蹦將出來。
“雖然外邊人人都恨他罵他,但他今已悔過自新、痛改前非了。”雪妃開門見山道。
水若不動聲地望著她,心裡思道:“看來姐姐還是有所不知,小玄本就沒什麼錯與惡,如今許多人之所以要為難他,只不過是因為他是玄狐後人……何來悔過自新、痛改前非之說?”
“還有,他對我們家是有大恩的。”雪妃又道。
“啊?”水若一陣詫訝,甚意外。
“這次爹爹同孃親之所以能夠脫險,實是因他出了很大力氣的。”雪妃繼道。
水若睜大了眼睛。
“上次你在夜光鎮上遇見我和他時,便是他決然離宮,帶我去救人的途中。”雪妃道,當即將在墜星嶺及黑焰島經歷的事情草草述說了一遍。
水若只聽得驚心動魄目瞪口呆,終知小玄同姐姐一道,竟是為了去營救父母,心中既是歡喜無限又是詫訝萬分,悄忖道:“豬頭幾時有這麼大的本事了?”
“這趟兇險無數,要是沒有他,可能連我都要喪命幾回了。”雪若閉目思憶道。
“那麼。”水若隔了半晌方問,心中怦怦悄跳,“他是隨你見到爹爹和孃親了?”雪妃點了下頭,雪靨上泛起一層薄暈,低聲道:“他護著我,從圍困爹爹的千軍萬馬中衝過,千辛萬苦終於上了墜星嶺。那時爹爹已因傷勢深陷昏,不知道周圍發生的事,但娘對他卻是十分
的。”
“真的?”水若美眸生輝異彩漣漣,心中如酥如醉:“豬頭定是從某處得知我爹孃遇險,方才同姐姐前往救援的!他之所以甘願這樣冒險,多半是因為……因為……”雪妃點點頭,羞愈濃:“娘還贊他是人中龍鳳,在送爹爹去碧落天的路上,幾次叮囑我,要我從今往後盡心服侍他。”
“娘叫你……服侍他?”水若失聲道,一臉錯愕。
小玄呼幾窒,心頭一陣狂跳。
“所以,你可不能稀裡糊塗地同外人一道來反對他、為難他。”雪妃接道,“他從前確是暴戾無行,惹得天怒人怨,但如今,他已變得溫潤仁慈心繫天下,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昏君、暴君了!”
“昏君?暴君?”水若滿面驚訝,半天沒能轉過神來。
“實言告訴你吧。”雪妃掃了眼周遭,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你在夜光鎮上瞧見的那人,便是當今天子。”水若心中驟然一鬆,失笑道:“姐,你都岔到哪裡去了,怎麼突然轉到昏君身上去了?”
“沒岔。”雪妃輕輕道,“我哄你幹啥。”
“還說沒岔,這可岔得老遠啦,難怪聽得我一頭霧水,我們說的跟本不是同一個人!”水若猶笑未止,心中微失望,原來說了老半天,姐姐口中那個營救父親的小英雄並非豬頭。
“此事著實令人難以置信,但你在夜光鎮上見到的那個人就是當今天子,千真萬確。”雪妃平靜道。
水若訝然望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因為怎麼看,姐姐都不像是說笑的樣子。
“你問得如此仔細。”雪妃凝視著她,“可是想要幫師門為難他?”水若怔怔的,半晌天沒有吭聲。
“昏君惡名久播天下,可謂人神共憤,你師門又素來嫉惡如仇,我知道一時說服不了你。”雪若嘆了一聲,“好在來方長,你終究會明白的。”怎麼可能?豬頭怎麼可能是那昏君?水若反反覆覆地細思了幾遍姐姐的話,始終無法尋找到半點說得通之處,心中疑惑萬分,只道這當中定是哪裡出了差錯。
小玄見她渾渾噩噩地坐在那裡,許久沒有言語,儘管掩飾著,卻依然能瞧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心如刀割。
“來,回屋裡去,我今晚幾個有意思的菜與你嚐嚐!”雪妃柔聲道,牽住妹妹的手腕,拉著她出了藥圃,朝閣中走去。
◇◇◇◇◇◇◇◇◇◇◇小玄虛脫般背靠著樹,眼前盡是水若那詫訝與難受的模樣。
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他不住地默問自己,心中有如翻江倒海。
“這麼拖著終究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此事還能瞞上一輩子麼!”他思來唸去,再不忍心水若多受半點折磨,驀地下定決心:“堂堂大丈夫,終不能畏首畏尾欺瞞耍詐,拼著千刀萬剮,今兒亦得把真相告訴她!”他邁步從樹後出來,朝閣中行去,驀地又思道:“我豁出去跟水兒坦白了,可雪若那邊又該如何待?她
情同水兒不太一樣,此前一直對我深信不疑,陡然間知曉我這天子是個贗貨,不知會何等傷心失望?”他停住了腳步。
真個進退維谷,百般為難。
小玄在閣旁來回踱步,心中紛亂如麻。
“倘若同時告訴她們真相,怕是一時難以拎清,倘若姐妹倆一齊發作……”他愈思愈驚,進而忖道,“既然如此,何不各自分說,興許都要好受些?”
“不如……”他心中忽地一動,“我今晚尋個時候,待水兒獨自一個之時,先同她老老實實坦白了,雪若那邊,再另覓時機告訴她事情的原由與真相……”
“對對對,分而安之,各自撫之,方為上策!”小玄悄自忖道,“回想起來,此事實是陰差陽錯造化人,也不能全都怨我啊,姐妹倆總要講點道理吧?”他強尋藉口安
了下自己,心神稍定,望望周圍,信步朝苑中林木繁茂處行去,走了好一陣子,不覺來到條清渠旁,望見不遠處有座小小亭子,亭子上匾額書著《忘吾》二字,不由呆了一呆,步入其中,倚欄坐下。
小玄心中有事,這會全無心思去做其它,打算就在此處耗到夜深人靜,到時悄悄潛入閣中去見水若,將同雪妃的一切如實招了。
他怔怔望著渠中水,滿懷盡是水若的嬌姿倩影,心中始終忐忑難安,不住地胡思亂想,異樣煎熬。
不知不覺,漸漸從水若想到了雪妃,比較起來,姐姐對自己的情意真真不在妹妹之下,心中悄松:“姐妹倆俱是情深意重,難不成還會真把我宰了不成……”忽爾厚顏無恥地思道:“男子漢大丈夫,自古以來就三四妾,她們老爹不就娶了五房夫人嘛,岳父可以放火,女婿就不能點燈麼,姐妹倆總不能一點情理也不講吧……”繼而竟想:“不定氣頭過後,姐妹倆便會從了小爺,待到塵埃落定,嘿嘿,小爺我興許還能一享那齊人之福吶……”念及至此,不由一陣神魂顛倒,猛地乍又一驚:“此事雪若猶有稍許可能,但水兒怎肯?不把我撕了才怪呢!”旋而再想:“姐妹倆
情篤深,又都對我情意非淺,待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怕她們好不起來……倘若連她們都搞不定,我那遠大夢想豈不是成了痴心妄想!從今往後,就休要再提了!”小玄心如
湧,時而勇氣百倍,時而又灰心喪氣,時喜時憂著不覺
漸西沉。
他在亭中百無聊賴,然又不肯遠離,心灼氣躁間無以排解,忽爾想起了一物,心中不由怦怦跳動,當即默頌真言,從兜元錦袖中移出,託在掌上。
那物狀如大石,通體暗青,上有三個深深的坑,下方近底處隱隱明滅著奇異的細微紋絡,正是
宗上下追尋已久、近
方得的所謂“聖器”。
記得魘夫人當曾言:此器乃聖祖之寶。聖祖縱橫先天地,蓋因法力無邊,亦因擁有此器之故,傳言當中隱藏著無盡的奧妙,有那傾天覆地的大威力,只是今已不知如何開啟。
“她還猜測:“只要尋回‘遁走之三元’,歸復原位,定可參詳出隱藏在其中的大奧妙!”
“不知那‘遁走的三元’是何物事?”小玄思忖道,盯著手上的大石,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覺——這東西對自己無比重要。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大石,但心神浮蕩,輕飄飄地似
離軀拔起。
小玄猶記得當在飛仙島上經寶殿中頭一次遇見它時生出的奇異幻覺,居然如有中癮般還想再經歷一遍。
他久久地摩挲著大石,心神愈來愈恍惚,突然間,似
三魂六魄拘不住地浮了起來,眼前一暗,周遭盡變,原本在自己手上的暗青大石已放大了萬千倍,巨如山峰般飄浮在茫茫的星辰大海之中。
這情形同上一次的幻像有所不同,其上的紫金、百目及瑩玉等三件奇物皆俱不見,只留下三個有如深淵的坑。
“它們當真一去不返了?”小玄茫然顧盼,忽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沒了蹤影,他詫訝地朝上下左右張望,明明目能視物,卻唯獨瞧不見自己。
正在駭訝,卻猛地瞧見一方瑩白如玉的物事,形狀如印似骰,在空中徐徐翻轉著,也許無限遠,也許無限近,又或許無限大,或許無限小。
怎似有點悉呢?他茫然思索著,半天無法得出結論,心頭驀爾一震。
是它!
小玄終於認出,那是自打出生就已埋嵌在自己臍眼之中的東西,被許多覬覦它、垂涎它甚至要搶奪它的人稱之為先天太玄的東西。
它繼續翻轉著,讓他第一次看見了它的其他面,與正前方一樣,皆俱刻滿了似銘文若符篆的細密花紋。
小玄疑惑地盯著望著,看見它忽爾飛向巨石,宛如星劃過夜空,投入其上的一個深坑之中。
他心念一動,目光如受牽引般緊隨其後,進入了另一個天地。
短暫的暗黑後,無數光影亮了起來,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佈列著,繁如星辰般與懸於正中的先天太玄相輝映,此起彼伏地明滅著。
那些光影是什麼?
小玄訝異地望著,瞧上去似乎是字,卻又一個都無法認得,但奇的是,他又莫名地覺得似曾相識。
而且,一切似有意味。
他凝目細觀,苦苦思索,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有一瞬,渾渾噩噩間,忽見那些字一般的光影動了起來,大片大片的匯聚,依照著某種排列緩緩而行,陡然間,大江長河般朝懸於正中的先天太玄奔而去,湧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