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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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最難消受美人恩(第十回)逆相六合,虛照心經(第一回)咄咄人聖旨宣罷,便有數名內相捧著籤盤行到各席之前,叩請眾“仙”選取。
小玄取了一簽,拆開錦封,見已是三十一之數,心忖今次要下場比試之人還真不少。
鄰席的賀家父子亦選了一簽,神凝重,卻是
中了第二之數。
籤已畢,安坐北臺之上的皇帝略微頷首,即見一名殿頭官來到欄杆之前,高聲喝道:“仙靈大比開始!有請籤中前兩數者出場。”旋見一胖和尚掠下高臺,
腹肥
抖動,一對惹目的長長大耳幾垂至肩,右臂抱著只不知從哪帶來的
瓷大酒甕,大咧咧道:“灑家乃慧
峰無塵寺大耳和尚夢癲,今趟入京,原本只想討杯聖酒嚐嚐,不意今晚籤中頭數,那就先來丟個醜了!”賀天雕霍然立起,轉到席前,朝父親躬身叩首,道:“孩兒下去了!”賀震元點了下頭,沉聲道:“傳聞這大耳僧有具靈偶,乃用龍紋紫杉打造,應屬機關一類,脖頸關節或是薄弱之處。”小玄聽得心中一凜:“這賀家父子識得機關術的門道哩,不知會以何物下場比試?”賀天雕應了,大步從臺上走下,來到演武場邊,朝四方一揖,高聲道:“在下蕩魔堡賀天雕,望諸位高人不吝賜教!”待兩人場邊站定,北臺上殿頭官又高聲宣讀比試規矩:“參賽雙方不得親自入場,只許以靈獸、甲兵與機關等比鬥,並以所屬靈物失去戰力或退出場外者為負!”賀天雕聽之讀罷,略整衣衫,朝對面的大耳和尚抬手一揚,比了個“請”的姿勢。
“寶貝兒出來,咱們有得耍啦!”大耳和尚叫道,大袖揮甩,忽見一個人形木偶出現在身前,有目無瞳,有鼻無口,禿著頂,搖搖晃晃地步入演武場中。
小玄見那木偶通體隱有紫紋,呈密鱗之狀,尋思道:“瞧這木人模樣,當真是龍紋紫杉所造。”賀天雕凝目以對,口中唸唸有詞,一手拍向側法囊,猛聞一聲暴吠,身前現出一巨犬,赫有豹子大小,腹背裹著烏甲,甲脊上豎著一排明晃晃利刃,
處肌塊紮結,弓
怒晴,狀極猛惡,登時唬得西面高臺上的嬪妃們發出一片驚呼。
小玄也微吃一驚,按不住讚道:“好威猛!”只聽鄰席上的賀震元微笑道:“此犬名曰啖魔,又名地獄三首,生於冥界,乃自上古便有的神物,今已所遺無幾,生勇猛無畏,專噬
穢,便是虎豹蛟龍見了它,亦要調頭走呢。”
“虎豹也就罷了,蛟龍也會怕它?”小玄心覺難以置信。
“好狗!寶貝且去跟它耍耍。”大耳和尚笑嘻嘻道,木偶彷彿聽懂其語,便朝巨犬懵懵前行。
“竟敢小瞧吾家神犬,今定要教你禿驢知曉厲害!”賀天雕心中暗怒,抬手一指,巨犬驟然暴起,閃電般竄入場中,直撲木偶。
位於殿正中的演武場極為巨闊,長逾四十幾丈,寬也達二十餘丈,雙方各據一邊,相隔甚遠,然那巨犬勢若奔雷,只幾個撲縱便到了木偶近前,兩條後腿一蹬,整個巨軀赫然離地飛起,如猛虎怒噬敵人。
場外的大耳和尚忽爾捧起臂上的酒甕飲了一口,幾於同時,場中的木偶亦雙臂上抬,雙拳正好拱護在頭頂,著飛撲而來的巨犬腹底一搗,只聽啪得大響,巨犬給震得身型空中一凝,木偶也給掃中肩膀,一跤摔坐地上。巨犬落地,絲毫未滯,迅又撲出。場外大耳和尚朝旁踏出,場中木偶便一閃躲開,接下一獸一偶時分時合,相互毆擊。
賀天雕立在場邊,口中時喝時嘯,指揮神犬撲噬敵人。而另一邊的大耳和尚則狀若醉酒,東倒西歪手舞足蹈,場中的木偶便如影隨形般跟著他躲閃進退指東打西,極是靈巧自如。
小玄瞧得目不轉睛,心中喝彩:“這胖和尚定是與他的靈偶心意相通,如非比試,真正遇敵,人偶齊上,威力便是翻倍,厲害厲害!有趣有趣!”思著心意相通四字,神魂深處忽爾一個靈,似有所
,眼睛不覺閉起,心念竟不知到了何處,只見昏暗中一個人形之物懸空沉浮,輪廓模糊幾為透明,面上五官俱無,異樣之詭譎神秘,視線落到其
際,赫見斷開近半,心道:“似乎傷得極重哩……”眼前所見,著實匪夷所思,心底隱隱覺得與自己大有干係,然卻百思不得其解。
他苦惱地甩了下頭,睜眼時,見場中打鬥越發烈,巨犬似有使不完的氣力,不停縱掠撲擊,真個勝似大蟲,捷猛極絕。然那木偶不但身形步法無比靈活,拳腳招法亦十分
妙,不但令巨犬的撲噬連連落空,反而頻頻擊中巨犬。
小玄聽那聲音,每下都甚是悶實,知是擊得極重,心中估忖:“照此下去,只怕蕩魔堡這邊要輸。”賀天雕見神犬屢屢受制,怒漸溢於表,口中呼喝聲愈高愈厲。
臺上的賀震元微搖了下頭,神卻十分鎮定,瞧見小玄轉望過來,拱手笑道:“犬子修為甚淺,定力未足,讓大人見笑了。”小玄忙回一揖,含糊道:“哪裡哪裡,勝負尚早吧。”
“勝負便在眼前。”賀震元微笑道:“神犬接連吃虧,怕是要動怒了。”話音未落,便聽咽嗚一聲怪叫,小玄回首望去,見場中已起變化,木偶不知使了什麼妙招法,竟以手臂將巨犬的脖頸鎖住,牢牢地扭壓在地上,巨犬四肢亂掀亂撓,只是掙脫不得。
小玄心道:“這下不成了,蕩魔堡的神犬果然鬥不過大和尚的靈偶。”巨犬齜牙裂嘴,不知是否因為呼困難,雙睛怒睜,眼底忽爾赤紅起來,如血一般,狀甚怖人。
眼見勝負即分,猛聞一聲震人心魄的暴嗥,奇變遽生,巨犬倏地一掀一拱,不知從哪生出神力,反將木偶翻壓在身下。木偶雙臂緊扣,依然死死鎖住巨犬脖頸。孰料要害受制的巨犬張口一咬,利齒赫然深深噬入了木偶的口,木偶受創,手臂稍松,巨犬甩首一撕,從木偶身上咬下大塊木料來。
場邊的大耳和尚面微變,急忙變招,揮拳內勾。木偶即一拳轟在巨犬腦門,豈知巨犬宛如金鐵鑄就,腦袋只是稍稍一歪,接連幾下猛噬,將木偶
膛咬出個駭人的大
來。
“輸啦輸啦!罷手吧!”大耳和尚急呼。
賀天雕心立威,只是充耳不聞,依然恣由神犬肆
,呼
之間,木偶已給撕咬掏扒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雖非血之軀,但已觸目驚心,臺上有人站起身來,西臺上的嬪妃們更是發出一陣驚呼。
小玄已知木偶乃是龍紋紫衫所造,多半還有用其它珍奇材料加固,而且定然加持了防禦類法術,堅硬之度,必是遠勝金鐵,心中震驚:“這狗的牙齒什麼做的?竟然這等鋒銳!”隔了數息,賀天雕這才不慌不忙發出一聲清嘯,巨犬聞令,方肯拋下早已不成樣子的木偶,退開數步,猶自低低咆哮。
賀天雕朝對面遙遙一揖,冷冷道:“神犬動怒,收止未及,還望大師見諒!”大耳和尚面上微現惱,忽爾哈哈一笑,斂去目中兇光:“沒事沒事,好厲害的狗兒,小朋友前途無量耶!”踏入場中,拾起破碎的殘偶,收入大袖之內,飛回臺上去了。
北臺上殿頭官高聲道:“第一場勝負已決,蕩魔堡賀天雕勝,有請籤中第三數者上場!”
“賀家小友,貧道來與你耍耍!”只見一人自東面臺上飄落,頭戴三臺冠,繫一氣絛,身著青袍腳踏雲履,手持一柄風火拂塵,卻是個道士,生得賊眉鼠目,身段又甚瘦小,瞧上去頗為猥瑣,只朝北臺打了稽首:“吾乃閣山靈寶宮抱雪真人門下陸安清,恰巧雲遊至京都,今亦來湊個熱鬧!”賀天雕聽他喚自己“賀家小友”,似有輕慢之意,不動聲
道:“閣下當真是那號為‘雲嶺獨秀’的陸道長麼?”陸安清聽他知曉自己名號,面上微有得
,拂塵一揚架在臂上,朗聲道:“正是貧道,小友倒有些見識耶。”卻聽賀天雕微笑道:“可在下聽聞,雲嶺獨秀因嗜賭成癮,負債累累,給債主追尋上門,近
已給抱雪真人逐出門牆,道長怎麼還自稱靈寶門下?嗯……多半是傳聞非實。”臺上眾人聽見,料是所言非虛,便即有些許笑聲響起。
陸安清臉上一熱,心中大怒,冷冷道:“吾便是給逐出門牆,也永為恩師門下,犬兒接招!”將袖一揮,驀見一股樑柱的暗青之氣飛貫而出,直襲場中的啖魔神犬。
賀天雕也甚惱怒,口中厲嘯,喝馭神犬縱身上。
兩相擊,爆出一聲悶響,巨犬似乎遇到什麼強大阻擊,朝旁震開,青氣亦受頓挫,赫於半空現出形來,卻是一條千足巨蟲,長若大蟒,足似彎刀,狀極兇毒,驚得西臺上嬪妃又是一片低呼。
小玄也吃一驚,心道:“這定是小見前些溜上
聖臺瞧見的那條大蜈蚣了……一個道士,怎去修煉這等狠厲之物?瞧來不像機關,不知是真獸抑或甲兵?”一蟲一獸稍分又擊,轉瞬再
錯纏鬥做一處,直如龍虎相搏驚心動魄。
小玄心忖:“這蜈蚣如此之巨,必定力大無窮,神犬雖勇猛,這回可討不了好!”果不其然,鬥中突見蜈蚣數足鉤住了巨犬背甲,即若大蟒般急速纏上,巨軀圈圈收緊
將巨犬絞斃。
小玄輕呀一聲,卻見賀震元依舊神自若,心中甚是不解。
賀震元微笑道:“大人莫要擔心,那巨蟲雖然兇厲,卻屬魔
怪,此犬正是它們的剋星!”巨犬極力掙扎,可惜只餘腦袋在外,脖頸以下俱被蜈蚣鎖困,空有一口利齒,卻咬不著任何物事。
陸安清眼見勝券在握,遙向對面哈哈一笑:“犬兒可服?此時討饒,或可保爾狗命!”賀天雕怒目以對,口中連連厲嘯,旋見那啖魔神犬目中迅速紅赤,轉眼又如血染一般,煞為詭異。
賀震元捋須道:“神犬顯形,便是魔魄散之時矣。”話音方落,倏聞一聲沉悶低吼,竟似從地獄深處迸出,只見蜈蚣通體一震,緊鎖巨軀似乎鬆開了些許,驀見一股黑氣冒起,在絞困的中心赫又多出了一個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