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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目送著他離開，手裡輕輕摩挲著方向盤表面糙的紋路。

他還是不知道解雨臣在想什麼。

吳自認夠坦蕩，並沒有刻意遮掩過什麼，也沒有吃完就跑不負責任——何況他什麼都還沒吃到。現在這個狀況，明顯解雨臣也有意，卻不亮出自己的底牌，像是在試探吳到底有幾分真心。

曾經他們在無路可走的境地裡相遇，像兩隻常年警醒冷靜、又筋疲力盡的動物，各自忌憚著對方的野獸習，須得一點點收起滿身的毒刺，才敢一點點地靠近彼此。

吳把車停靠在路邊，從儲物盒裡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靜靜地把手機放到耳旁。

沒過多久，電話接通了。

“喂，郝哥，我吳。……好得很，這地方的空氣裝個瓶子都可以賣北京去了。……哪能呢，你也得放個假，小五十的人了。……好好好，改天一定去，叫上老孫，我還沒祝賀他高升市委書記。”吳捏了捏眉心的位，低頭一笑，非常好聲好氣地說，“……唔，哥們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能找兩個經偵的兄弟，幫我私下調查點東西嗎？”（注:經偵，公安系統中“經濟犯罪警察”的簡稱。）11.

是，吳正嚼著口香糖，長腿疊，大剌剌地把腳搭在桌子上，興致缺缺地看著一部島國愛情動作片。

電腦屏幕上，兩個殺馬特少年正在膩膩歪歪地又摟又親，脫個衣服扭兒糖似的，活像兩條蛇在配種。吳忍耐了五分鐘，終於忍不住了，開始以每秒180下的速度狂按快進，用兩分鐘看完了一部一個半小時的鈣片。

吳果斷把它刪了，又點開了另一部。隨後一發不可收拾，他一路刪到了最後，在心裡大罵著哪個龜孫如此報復社會，居然敢把這種資源傳到網上。

最後一部的名字是一串英文，似乎很有格調，吳作為一個做事有始有終的成功中年男士，還是強忍反胃打開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無線耳機裡傳來了明快的鋼琴聲，畫面裡出現了綠樹成蔭的花園，一個金髮碧眼、四肢修長的少年正坐在草坪上悠閒地休憩。

吳稍稍停下了快進的速度，從果盤裡摸了個橙子出來，心說老外的品味就是好，甩了那倭國小本不知道幾條街。

影片中的美少年賣夠了自己的青美貌，突然皺起眉，從草坪裡嫋嫋娜娜地站起來，捂著下腹開始四處搜尋些什麼。待他發現周圍沒有廁所以後，在原地我見猶憐地憂傷了一會，大步走進了密林深處。

劇情到這裡都還很正常，當美少年對著一棵樹拉開褲鏈的時候，吳也還沒有覺得不適，只是打開了摺疊刀。

這時——說時遲那時快，美少年剛拉下內褲，旁邊就跳出了兩個胳膊比碗、戴著大金鍊子的黑人兄弟，一臉笑著湊了上來。扒著屏幕仔細一看，這倆哥們不負眾望，紋了滿身壞蛋必配的紋身，吳真想問問他，哥們你這麼黑，紋身不是白瞎錢嗎？

美少年嬌柔地驚呼一聲，然而口嫌體正直，他的小兄弟直截了當的背叛了他。美少年生怕這倆黑人兄弟反悔一般，身手極其老司機，兩手唰地同時拉開他倆褲鏈。

咚！橙子被一刀釘在了桌上。

接下來鏡頭在三人的小兄弟上逗留了足有七八分鐘，場面極其傷眼，看來導演才是此片中最大的變態。吳忍無可忍，把整個文件連同種子全都粉碎了。

他向後一靠，心累地癱在沙發椅裡，恨不能自挖雙目。

吳本在等經偵大隊的傳真，間歇時間下了幾部教學片，好為壓倒那位高嶺之花般的解總積攢理論知識，結果平白多了一腦袋黃垃圾。他扒了橙子的皮，面無表情地把一塊果丟進嘴裡。

不過，要是把演員換成解雨臣的話……倒也不算傷眼。

吳在腦中重新編排了一下那些影片，覺稍稍好過了一點。他慢慢嚼著橙子，若有所思。

吳突然有點想他。

那個天殺的霸道總裁，放著他這麼個知情知趣、知知底的人不要，整徜徉在五十歲單身婦女的海洋裡，簡直是豬油蒙了心。

他想了想，拉開了書桌的一個屜，裡面裝了十幾塊無記名電話卡。他拆了一個，裝進手機裡，然後自以為詐、實則幼稚地翹起嘴角，給解雨臣發了條短信。

“老闆，需要特殊服務嗎？”那邊好長時間沒理他，於是他又鍥而不捨地發了一條:“花樣少年，肌猛男；清純校花，寂寞少婦。任君採擷，包君滿意。”這次解雨臣倒是很快就回了一條:“你在哪？”吳心說怎麼這麼熱情，五十歲單身婦女團滿足不了你了麼？

“老闆，我們上門服務的。”

“好，現在來。”吳躊躇了半天，心裡惡狠狠道你個見起意的混蛋，怒回，“就在你家門口，開門！”過了半晌，那小子大概是真的去開門了，當然發現門口空無一人。於是那邊也憤怒回覆:“吳，你敢耍我！”

“……”吳在心裡七上八下，琢磨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乾脆就不說話了。

這時候手機輕輕震動起來，是解雨臣的電話。

不接顯得太蓋彌彰，吳接起來，鬱悶之下一言不發。解雨臣的私人號碼沒幾個人有，秀秀都不大敢造次給他發這種騷擾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