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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來了什麼,發瘋了似的衝到昨天剛收拾好的書房裡,他準確地從最底下的屜裡
出一個陳舊的a4文件夾。
那上面落了薄薄一層灰,昨天整理時也沒有來得及好好擦拭。
十年來,他幾乎沒打開過這個文件夾,可是他始終帶著它。
從那個北方小城,帶到b市,帶到和卓遠的新家裡。
這是他不堪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那麼一點放不下。
他從沒有刻意去想,卻一直清清楚楚地記得把它放在哪兒。
文珂的手指顫抖,輕輕地撫摸著文件夾的表面,像是呼著從當年帶來的一絲滄桑味道。
他終於深了一口氣,翻開文件夾——裡面夾著的,是一張畫紙。
因為年頭太久,潔白的畫紙已經漸漸褪成了暗沉破敗的黃。
上面的蠟筆筆畫也有些斑駁,可是仍然能清楚地看出來畫的是什麼——那是一個陰沉的下雨天。
高大的、醜醜的長頸鹿咬住一朵巨大的烏雲,溫柔地給地上的小男孩遮住豆大的雨滴。
文珂看著看著,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把兩幅畫擺在了一起。
他明明笑著,淚珠卻不由自主啪嗒啪嗒地滴在了畫紙上,他手忙腳亂地用手指擦拭著,一邊笑、一邊哭,滑稽得不得了。
傻子韓江闕。
從來說不出抱歉的少年,那些害羞的話,只能用醜醜的畫告訴他。
於是整個高中時代,韓江闕給他畫了兩幅畫,只有這兩幅畫而已。
一幅悄悄藏在他從不打開的文件夾裡,一幅黯然地留在韓江闕自己手裡。
十年了,兩幅畫終於相遇了。
可是醜醜的長頸鹿和小男孩,卻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模樣了。
他不知道他怎麼了。
在灰暗而匱乏的人生中,終於窺見了一絲經年已久的愛意是多麼難得,應該張開雙臂去擁抱吧。
可是他卻選擇了匆匆逃走。
或許是像太宰治寫的那樣:“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會被幸福所傷。”
…
…
第二十一章許嘉樂開門回來時銳地聞到了一股煙味,他最開始還沒找到文珂,來回掃視了兩遍客廳之後,才在沙發旁的小角落裡的看到蜷縮著坐在地板上的文珂。
文珂只穿了一隻拖鞋,另一隻拖鞋被踢到了一邊,整個人的頭都埋在膝蓋間。
纖細蒼白的腳掌邊的玻璃菸灰缸裡摁得滿滿都是菸頭,一罐空空的啤酒罐歪歪斜斜倒放在地上,顯出了一派頹靡。
許嘉樂一時之間也嚇了一跳。
他認識的文珂一直韌驚人,哪怕是離婚這麼大的打擊,也依然能保持著冷靜剋制的姿態去面對,這還是許嘉樂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文珂這麼自暴自棄。
“嘿……”許嘉樂走過去蹲了下來,發現文珂的手裡緊緊地攥著兩幅畫紙,他沒來得及仔細看,而是先拍了拍文珂的肩膀,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我剛進來之前在電梯間看到韓江闕了,他看到我回來了,沒說什麼就走了。”文珂從膝蓋間抬起頭來,他的頭髮翹起來了幾撮,雙眼有些無神:“你進來前他還在?”他問完,也沒有等答案就又摸索著想要點菸。
“媽的文珂,你要把我的煙光了——要
的話自己去買,不要佔我這個失業的人的便宜。”許嘉樂神情誇張地道,見文珂對他的玩笑沒什麼反應,只能嘆了口氣,與文珂並排坐在地上:“我該不該說——其實我知道你喜歡過韓江闕,高中時我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知道。”文珂的聲音很低很小的。
他高中和卓遠在一起之後,只有許嘉樂很淡地問過他一句“真的想好了嗎”。
許嘉樂從不多嘴,看起來也一副懶得管別人的情八卦的樣子,但是
察力卻實在
銳到可怕的地步。
“看你們今天的樣子,是沒談攏吧。”許嘉樂很直接地問道:“是你不願意嗎?剛才我看韓江闕在門外的樣子失魂落魄的,像十八歲第一次失戀似的。可是你應該也不是本不喜歡他了吧?”文珂答不出來,他手指顫抖地點火,“啪嗒”一聲沒摁住打火機,又點了一次還是失敗。
“許嘉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文珂終於開口了,他抓著幾乎空的煙盒慘然地笑了一下:“我心裡一團亂,太難受了,想到他的名字都很難受……”
“一團亂的話,那就把事情一點點理清楚,其實也不難。”許嘉樂把煙盒和酒瓶都乾淨利落地拿到一邊,整理出一片乾淨的區域,然後鄭重地坐在文珂對面,問道:“我從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問起,文珂——你還喜歡韓江闕嗎?”文珂愣住了。
或許是這個問題太過單刀直入,他甚至沉默了許久,才猶猶豫豫地說:“十年前我的確喜歡韓江闕,你、你也都知道的。”
“但我問的是現在。”
“現在都過去十年這麼久了,我是覺得……我、我和韓江闕都不應該再抓著過去不放。而且……”
“文珂,我也沒有問應不應該。”許嘉樂再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文珂的嘴顫抖了一下,但是還是努力地繼續道:“而且現在這個時間點,我剛剛和卓遠離婚,就和韓江闕在一起,我好像……做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