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黛玉學些理家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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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五六天，林謹玉已經活蹦亂跳了，林如海便讓他到幕僚許子文許先生那裡唸書去。

許子文的學問那是連林如海都佩服的，不知道為什麼許子文只是考了個舉人，就沒往上考，一直在林家為幕友。現在林如海公務繁忙，便讓林謹玉拜了許子文為師。

許子文年紀比林如海小上十來歲，舉止朗灑脫，為人行事頗有古風。對這個小弟子，許子文還喜歡。

當時，還是林謹玉同許子文出去時買的閒書。林謹玉捱打事件，許子文自是清楚，笑悠悠的看了小弟子一眼，未提此事，一指座椅，“坐吧，接著講書。”林謹玉行了個禮，才去坐了。他這人有個好處，玩兒就是玩兒，唸書就是念書，絕不會一心二用。這也是許子文一心教導的結果，許子文同一般的師傅不一樣，每念半個時辰，便允林謹玉休息一刻鐘，很有些現在教育的模式。

一直到中午，林謹玉會留在許先生這裡陪先生用膳，休息半個時辰後便開始做許先生留的功課。

今用了午膳，許先生喝了口茶道，“你喜歡讀雜書，也不一定非要看那些戲詞豔曲。我這裡有些書，地理圖志，各地風俗，珠寶賞鑑，唐詩宋詞，一應有的，你若喜歡便挑些去看。林大人見了也不會惱怒。”林謹玉喜道，“那真是謝謝先生了。我父親書房也有，只是他擔心我年紀小，會移了情，都不允我看。”許先生一笑，並不以為意，道，“情是天生的，又不是院子裡的假山疊石，今天在東西面，明天移西南上頭去了。你子堅毅，是個心裡有數的人，儘管去看，有事我跟你父親講。”

“有勞先生。”林謹玉喜上眉梢，“弟子現在能去挑麼？”許先生做了個請的姿勢，自己拿了本書坐在紅木躺椅中，看得津津有味。

林謹玉是頭一遭進許先生的書房，貼牆一架紅漆描金山水圖書格，臨窗一張紫檀雕子孫萬代美人榻，榻旁是花梨木鑲雲石圓臺，上面散落著幾本書冊。其他諸如琴案棋枰一應俱全，收拾得極雅緻。

走近書格，竟是分門別類擺放得極清楚，林謹玉也不貪多，先拿了一本便出了許先生的書房，準備一會兒帶回去看。

許先生不管不問，困秋乏，倦上心頭，闔眼睡了。

林謹玉悄悄進去拿了條毯子輕手輕腳的給許先生蓋上，許先生極警覺，一點兒動靜馬上睜開眼睛，見是自己的小弟子，隨手摸了摸林謹玉的小頭，往上拽了拽毯子，繼續睡了。

做好功課，林謹玉將功課放在許先生的桌上，見這人睡得極香，平裡懶懶散散的模樣，竟顯出幾分無辜來。

林謹玉偷笑，從許先生花梨百寶嵌筆筒裡拿出一枝幹淨的筆出來，對著光掐下一細，笑眯眯的戳到許先生的鼻孔裡，動來動去的撓癢癢。

許先生一個大噴嚏噴出三米遠，轉手要抓這搗亂的小鬼，林謹玉拎著書包躥到門口，笑道，“弟子放學了，先生還是醒醒吧，現在睡多了，晚上會失眠的。”轉身蹬蹬跑了。

“臭小子，明天定打你股。”許先生抬袖子掩住嘴巴打了個哈欠，伸個懶，笑著拈起林謹玉的功課，取了筆畫了幾個圈，心中即憐又愛。

八月十五中秋節，賈要應付來訪的親友，又要安排府內宴席，忙得不可開。而且隨著女兒漸漸長大，賈有意識的讓女兒接觸些家事管理，時時將黛玉帶在身邊，加以指導。

這一勞累，便有些發虛。賈強撐著過了中秋節，第二天便病倒了，又是一番請醫問藥。

林如海同賈是真心恩愛，結縭十幾年，林如海無一妾室，骨血也只有林黛玉林謹玉姐弟。

賈秉虛弱，生林謹玉時又傷了身子，這幾年多加調養仍未見起。只是賈這一倒，許多內務也無人處理了。

賈早料到此節，倚在頭，道，“黛玉漸大了，也要學著打理家務，如今我身子不好，便讓她學著接手吧。紫鳶是我用慣的丫頭，對府裡的事也，有什麼不懂得，儘管問紫鳶。”林謹玉已經跟許先生請了假照看母親，聽到此話，便說，“孃親，讓兒子也跟著姐姐學些本事吧。”

“你每天要念書，再說內宅的事物本應由女子打理，你一個爺們兒不用理會這些。”賈輕咳了幾聲，林黛玉忙從紫鳶手裡接過茶水送到母親邊。賈就著黛玉的手喝了幾口，對林謹玉道，“我知道你的孝心，你只管念你的書去吧。”

“孃親身子不好，孩兒念不下去，心裡亂糟糟的。”林謹玉抓著賈的手撒嬌，“反正都是家裡的事，我念書，書上都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呢。姐姐剛開始管家，我還能幫著姐姐呢。姐姐也有個商量的人。”賈蒼白的臉上出抹欣的笑，“隨你吧。”林府相對於別的官宦之家已簡單也許多，首先沒什麼姨娘侍妾的拈酸吃醋撒潑兒拔尖兒，便是奴才也都是賈慣使的心腹之人。

姐弟二人都是依例辦事，只是每次早晚都要坐轎巡視一番，免得有人偷懶。

便是如此，兩人也都長了不少見識，尤其是人情往來，打點禮物。比如一家子妾室生辰，送禮便有許多講究，絕不能讓妾室挑出病，更不能貴重的打了正室的臉。相當難搞定。

還有奴才瞧著小主子年紀小便偷懶蹭滑的，林謹玉惡狠狠的處置了兩個，才算壓住了這股風。

林黛玉見弟弟將自己的兄都攆了，看了一眼前來請罪的馬嬤嬤，道，“這事兒雖是馬大哥不好，卻與嬤嬤無干。”馬嬤嬤深覺丟人，脹紅了臉道，“那下作東西竟然昧主子的銀錢，奴才哪裡還有臉伺候主子。”林謹玉笑道，“姐姐說得很是。瑪瑙姐姐，扶嬤嬤坐下。馬大哥這事兒也辦得太不講究了，我雖不喜歡出門，可也不是凡事不理的貴公子。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查出來，我雖與馬大哥有情誼，如今也顧不得了。瑪瑙姐姐，拿二十兩銀子給嬤嬤壓驚。先停了馬福貴的差事，以觀後效。”瞧馬嬤嬤老淚縱橫的樣子，林謹玉也有些不忍，這老太太不管怎麼說，對自己十分上心，嘆道，“嬤嬤也別傷心了，待兄改好了，嬤嬤跟我說一聲，再領差事就是。只是咱們一碼歸一碼，有錯便罰，有功便賞，偌大一個府第，斷不能失了分寸二字。”

“大爺說的是，老奴是傷心那下作東西竟然辜負了大爺的一片心。”馬嬤嬤擦了擦淚，覺得林謹玉並未遠了自己，起身道，“老奴這就回去好好教導那個混帳！”姐弟二人又安了馬嬤嬤幾句，才讓瑪瑙紫鳶二人扶著馬嬤嬤送到二門。屋裡沒人，林謹玉對著姐姐挑挑眉，黛玉斜飛了弟弟一眼，端起茶盞喝茶，忍不住勾起角。